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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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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练,月冷似霜。
清冷的月光下,身着月白长衫的男子背手站立,“父亲怎么说?”声音清澈却带着冰凉。
“禀庄主,‘不论方式如何,只需目的达到即可。’这是老庄主的原话。”单膝跪立的黑衣男子沉声回答,头却始终谦卑地低着,不曾抬起。
果然如此。朦胧的月光下,白衣男子似嘲讽般动了动嘴角。“去做你该做的事。”
“是。属下告退。”
树梢,一弯新月高挂。
树下,修长的人影似被定住般纹丝不动,一阵微风吹过,带着些许寒意,却只见衣袂随风摇摆,身影依然笔直,也许是太笔直了,以致于让人觉得,那身影,仿佛一碰,就会碎了。
人,果然是群居动物。不管是什么时代,什么地方,集市这种地方似乎都是同样的热闹与拥挤。
一直住在人烟袅袅的寺庙里的挽月,走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人潮中,终于有了些许的亲切感。
今日由于无果师傅身体不适,无因师傅要留在寺里招待晚些时候要来的香客,新摘的蔬菜瓜果又不能久放,只好交代挽月下山代为典换。
新继位的明影帝,虽然大刀阔斧,对寺庙方面进行了大规模的刑律变革,但是相应的细节方面也考虑得很周到,大概也是因为如此,新律才能这么快得到实施,而不是阳奉阴违。不过,在这样动辄抄家灭族的帝王专制时代,想要阳奉阴违,也是很需要些胆识和资本的。
典换司,新成立的官府部门,职责就像国内政府出资收购农民粮食一样,不同的是,典换司还负责僧侣的相关典换。
官府停止供养僧众,受影响最大的还是一些小的寺庙,为了鼓励他们自食其力,官府在成立不久的典换司里,新加了一个部门,专门负责收购僧众种植的蔬菜瓜果。
僧人们可以直接在政府管理的集市上交换所需物品,也可以在典换司典取现钱后再去购买,而典换的价格则以当日市集同样作物的最高定价为准,这也是为体现对僧人的一种尊重。
集市贩卖物品的范围很广,基本囊括了所有日常所需。不知道其他的僧人是怎么做的,反正无因无果两位师傅都是直接在市集上交换的,这次也同样这般交代挽月。
也许修行之人真得看淡一切身外之物了,在挽月看来,典得现钱再去购买东西要划算得多了。按照两者间的差价,其实她们典换一次的现钱就足够满足她们三个月的生活所需。
嗯,如果她以后要离开寺庙的话,可以靠这个方法积攒些生活费。
这么想的挽月,开始觉得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有钱就可以放开脚步四处逛逛了。似乎忘了,即便是在相对熟悉的二十一世纪,不缺钱用的她也不曾这么豪气胆壮过。
临近中午,走了一上午路的挽月,转进了一家客栈。
“这位姑娘,请问你是用餐还是住店?”传说中的小二哥出现。
“吃饭”。
“好的,这边请。”
本着节约精神,挽月只要了个素菜,虽然手上刚换了不少钱,不过毕竟不是属于她的。还有最重要的,来这近一个月了,这是她第一次下山,对这里钱的购买力她都还不清楚,怕给人宰。
虽然电视里面,古代的人都很淳朴,不过那些编剧又没穿过,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更何况,奸商奸商,开客栈的可也是商人。
不过,算算看,她多久没吃肉了?小宝那个小鬼最近也没看到人影,好想念他的烤鱼啊。
“这位姑娘,一个人吃饭啊?才一个青菜,真是可怜,要不要跟哥哥我一起吃啊……”
“哈哈……朱兄,你又在调戏良家妇女了”
“人不风流枉少年嘛……”
是风流还是下流啊。真见鬼,倒人胃口!留下饭钱,挽月起身欲离开。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放手!”皱着眉头,挽月瞪着眼前的咸猪手。
“别这么粗鲁嘛,女人还是温柔些比较惹人怜爱啊。”咸猪手的主人不仅没有放手,反而摸上了挽月的脸。
“模样只能算清秀,不过摸起来手感很好呢。”
“走开!”挽月退后挥掉了他的手。
“有点小脾气啊,我喜欢这样的,够味儿”,原本只是旁边看戏的灰衣男子从后面揽住了挽月。
可恶!深吸口气,挽月使劲跺了下脚。
“啊,我的脚!你,你竟敢踩我!本少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不知好歹的女人。”男子抱着脚边跳边叫。
“活该!”可惜穿得不是高跟鞋。
“你,你该死……”气急败坏地男子挥起右手。
“哎~~ 孙少爷,这样有失风度哦,大男人何必跟没见识的女人计较。”拦下他的“朱兄”看着挽月道:“只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想想看,他日我们高中入了朝,那时,不论你想要什么样的绝色佳人,都一样轻轻松松手到擒来。现在,何必如此计较一个中等货色呢。”
男子语气中的傲慢与轻视显露无疑。闻言,挽月反而笑了。
“高中?入朝?就凭你们两个这般德性?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们要是能高中,那一定是幽蓝太缺人才所以饥不择食所致。”
“你一个女人懂什么?”灰衣男又跳起来了。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这位姑娘何出此言?朱某愿闻其详。”“朱兄”文质彬彬地一拱手。
做作。挽月嘲讽地撇了撇嘴。演戏是吗?本小姐奉陪。
于是,先作势行了个女式见行礼。“小女子见识寡陋,只是有幸得蒙夫子教诲罢了。不过小女子口拙,如有失礼不当之处,还请二位公子多多海涵。”
暗自“呕”了下,挽月继续往下演。
“男儿本该志在四方,功在社稷,可是二位公子,浪费大好时光沉溺酒色且不说,朱公子更是将美色作为考取功名的最终目的,置国家社稷天下苍生于不顾,此乃不忠;为人父母,多是望子成龙,令尊令堂想必也不例外,一定也是希望二位将来一朝得中,光耀门楣,可是你们却在这里花天酒地,罔顾父母的心愿,此乃不孝;两位乃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却在这里欺凌柔弱女子,此乃不仁;生为男子,即便不以匡扶正义为己任,至少也该有基本的君子之义,可惜,刚刚二位公子的言行,很难让小女子看到义在哪里。综上所述,你们即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说完,不待他们反应,挽月转身就走。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有那么糟吗?我们?”呆了半响,灰衣男问道。
“…… 回去吧。”“朱兄”丢下银子,往外走。
“啊?朱兄,等等我。现在回去干吗啊?你不是说待会还要去……”
“回去温书,准备考试,争取一举高中。”“朱兄”打断他说道,“竟然被一个女人说教,真是太丢脸了。”说完头也不回,径直走了。
剩下孙少爷一个人在那里继续挠头。
人声嘈杂的客栈大堂里发生的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坐在三人附近的食客见已无戏可看,复又专注于推杯换盏。
“很有趣的女人。”二楼靠窗的一间厢房里,说话的男人一身紫袍,有着一张妖媚的面孔。是的,妖媚,虽然是男人,却美得妖异。虽然妖媚,却不会显得脂粉气,虽然美丽,却很危险。
“行云,你觉得呢?”笑靥如花,无比诱人。
坐于对面的白衣男子,只是抬眸望了下他,没有说话。
“行云,你真得很闷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哑巴呢。”似小女儿撒娇的娇嗔,出自这妖异的男人口中,显得越发的诡异。
只是,他撒娇的对象依然无动于衷。
柳行云冷眼看着眼前的男人耍宝,这男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好在该谈的事情已经谈完了,随他去了。
端起白瓷酒杯,柳行云将目光转向窗外。习惯性地,思绪再度神游。
那位口若悬河的女子,倒是真得不一般。身为女子,即便不若大家闺秀那样举止得宜,至少也该有女子基本的谦恭姿态,而不是像她那样似是谦卑,实为嘲讽。
幽蓝饥不择食?这个好像也有不敬的嫌疑吧,亏她教训他人还那么理直气壮。
想到此,一向淡漠的男子不禁弯了嘴角。
坐在他对面,早已被他遗忘的妖男将一切看进眼里,勾人魂魄的凤眸透着深沉,只是一眨眼,又是媚眼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