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的那个少年》莎拉女士

4、回忆1

　　郑悦10岁前姓林，叫林悦。

　　在08年的春天，郑裕安走进坪山堂福利院，表示想要领养一个小孩，一般年轻的单身男士会选择资助，领养的情况并不多见。但是郑先生继承了父亲的外贸公司和遗产，年轻多金，优越的条件还是让坪山堂的院长女士笑开了花。

　　一开始的时候林悦并不应该被推荐给郑裕安的，因为条件不合格，但是坪山堂福利院还是将她和另一个小男孩一起推销给了郑裕安寄养。

　　毕竟一个30岁出头的男人，说要领养孩子，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结婚呢？如果不结婚，一个男孩可以传宗接代，但如果要是结婚了，一个女孩肯定要比一个男孩要讨未来夫人的喜欢。

　　虽说按中国的法律，无配偶男性收养女孩的话年龄要间隔四十岁以上，但凡事总有例外嘛，坪山堂作为老牌福利院深谙其中的门道，只要郑先生愿意他们总会有办法的。

　　林悦刚到郑裕安家的时候不像现在这样的性格，她那个时候很乖巧，当然，一起来的那个小男孩也很懂事，但两个人是不一样的。

　　郑裕安一开始是没想收养女孩的，毕竟比起男孩来说女孩麻烦些。福利院跟他提到以后万一结婚的可能性的时候他也是无所谓的，他的要求只是年龄不要太小，他不想天天跟在小孩屁股后头当奶爸。当坪山堂将9-12岁的几个男孩女孩一起带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了林悦，虽然坪山堂带给他看得小孩都还比较体面可爱，但可能因为天生皮肤比平常孩子都要白的原因，林悦在一排小孩里面还是很显眼。说起来看郑裕安对自己的要求就可以看出，郑先生这个人吧，有点颜控。于是人精一样的院长在推荐了一个乖巧懂事的小男孩后也把林悦从孩子堆里拖了出来，她有些警告的紧了紧抓在小姑娘胳膊上的手，示意她不要捣乱。

　　“这孩子是我们这最漂亮的呢，”坪山堂的院长满脸堆笑，“我们这的义工都喜欢她，争着想当她‘妈妈’。”

　　坪山堂福利院雇用的义工会假扮小孩的父母照顾这些孩子，偶尔还会打报告带小孩出去玩，总之就是像扮家家酒一样，美其名曰给孩子营造一种健康成长的氛围，除了年纪小不懂事的孩子喜欢这个安排，林悦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会喜欢这样的虚假角色扮演游戏。

　　林悦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其实不太想被男人领养，但是她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小小的她已经知晓了这世上有很多变态，她在被最开始的那位义工‘妈妈’带回家做客的时候曾经听到过好几次‘妈妈’跟‘外婆’在聊八卦，她们可能以为她年龄小听不懂，也可能不太在意她听没听到，所以也没有特别的避开她。八卦的内容多数是坪山堂之前部分孩子的去处，有过得好的也有过得惨的，多数情况下林悦听到的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案例，也许过得好的没有被八卦的价值吧。

　　被领养到国外的是最可怜的。

　　林悦还小，其实很多东西听不太懂，但是年幼的她得到的信息大概就是这个。

　　坪山堂福利院资历很老了，就跟大多数中国福利院一样，她们会把小孩的资料放在专门的网站上，供外国人挑选。

　　虽然说规定是对外国领养者的监管要严格一点，但是大多数时候只是针对抚养能力的考察。只要没有案底，又有钱的话，天高皇帝远的，福利院还真不能帮你调查出什么。就那个‘妈妈’的说法，坪山堂在国外门路很多，销路又广，除了符合条件的收养者以外，貌似暗地里也曾给有案底的人办理过手续。

　　“小孩就是因为没人管才送到我们那去，送到国外去难道还能有人查不成？”林悦蹲在阳台上一边跟猫玩一边听到她的‘妈妈’剥着橘子和她‘外婆’说道。

　　“但是小孩也太可怜了。”老太太有些感慨的说。

　　“所以说啊，生了不养不如不生，好歹是身上掉来的一块肉，因为自己不管不顾的落到变态手里也不怕遭报应。”

　　不管再怎么样也比送到国外去好。

　　林悦朦胧间有了这样的意识。小小的她说不上喜欢坪山堂，虽然里面的人看起来都很喜欢她，院长女士每次看到她也会笑咪咪的拉住她，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给她塞一口袋的糖果，但是她就是喜欢不起来。直到那次被推荐给大客户时她不情不愿的态度惹恼了院长女士，这种特殊对待才停止了。

　　从她刚进福利院开始，偶尔有人来参观的时候，林悦基本都会被选中拉到最前面，‘妈妈’告诉她是因为她长得可爱，大家都会喜欢她。

　　但是她一直没被选中，有些人家想要小一点不记事的，那些健康无病的5岁以下的小孩最受欢迎，男孩子也很受欢迎。林悦是小女孩里最受喜欢的，但是那些夫妇问了下抚养费多数也会皱皱眉放弃。

　　在坪山堂福利院每个小孩的抚养费是不一样的，对外的说法是抚养的时间长短不一样，然而高价的林悦实际上7岁才被送进来。其实真正的原因大家都懂，心照不宣罢了。

　　坪山堂的院长叫刘芳荣，是为45、6岁的女士，离异，貌似有个孩子在国外读书，但福利院没有人见过，以她自己话说坪山堂所有的孩子都是她的孩子，讽刺的是每个孩子在她心目中的价位有所不同。

　　最后，郑裕安接受了两个孩子的寄养，这种寄养时间大概在2个月以内，给寄养人充分地考虑时间，同时被寄养的孩子在这期间也有选择的权利，这是福利院没办法控制的，上面会有人做访问调查，不愿意被领养的孩子会再次回到福利院。

　　林悦的被她在福利院的第二任‘妈妈’亲自送到了郑裕安的住所，这位还在念三流大学的年轻姑娘有些羡慕的看着这栋坐落于高级小区的别墅，门口的墙壁上还有蔷薇的雕花。

　　她突然觉得福利院的孩子命运可比自己好多了，她家里没那么多金钱精力管她，她要自己勤工俭学，还要努力在福利院做义工拿奖学金才能勉强坚持，而这些一开始被抛弃的孩子却能有选择自己未来命运的条件。

　　在她看到领养者郑裕安的时候这种心理达到了顶峰，30岁出头的郑先生保养得当，看起来只有20多岁，住着别墅，开着豪车，还没结婚，真是人生赢家的代表了。

　　这个年轻姑娘大概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男性，她眼神亮亮的，脸颊有些泛红，声音放缓地说：“郑先生你好，我是在坪山堂做义工的小郑，是悦悦的‘妈妈’，”说到这她将林悦拉到身前，双手环住小姑娘，略带感情的说道：“悦悦这孩子对着生人会有些害羞，我怕她不适应就亲自送她来了。”说完又紧了紧抱住小姑娘的双手，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郑裕安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她的母性情怀，点点头说了声：“麻烦你了。”说完便没了声音。

　　没有等到人邀请她进去坐坐，20岁出头的小姑娘有些尴尬，但也不想就这么离开。她蹲下来，摸摸林悦的头，说道：“悦悦你在叔叔家要乖乖的哦，想‘妈妈’了就让叔叔给‘妈妈’打个电话，不要害羞，有什么事跟叔叔说就好了。”越说越舍不得，仿佛下一秒眼泪就要掉下来。

　　林悦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白嫩的小脸蛋上挂着一副茫然无知的表情，小郑姑娘恨铁不成钢的自己演完了整出戏，恋恋不舍的告别上车了。

　　林悦抬头央视着站在楼梯上的郑裕安，郑先生表现得可是一点都不热情，他手上提着林悦小小的包裹，另一只手把门推开对她说：“进来吧。”

　　小小的只有扶梯柱子高的小姑娘乖乖的站在楼梯底下，突然对他鞠了个躬，声音糯糯的说道：“麻烦您了。”然后一步一步的爬上门前的楼梯，站在了郑先生的腿旁边，郑裕安楞了一下，领着她进去了。

　　养个小姑娘也挺好的。郑先生这种感觉用当时的形容词来说大概就是被萌到了。

　　客厅的沙发上已经坐着那个同时被送来寄养的小男孩了，他比郑悦来的要早一些，面前的红木茶几上放着一罐插着吸管的旺仔牛奶。显然郑先生还是为了他们的到来花了一点心思的。

　　小男孩看到他们进来，有些局促的站了起来，他在坪山堂也没有和林悦很熟，他们男孩子之间有“规定”，谁也不能主动找林悦悦玩，因为大家都想跟她玩。林悦偶尔跟他们玩到一起的时候他们都会很开心，现在，他要跟林悦悦两个人住在这里！小男孩有些兴奋。他期待着小姑娘过来跟他坐在一起，可是小姑娘一直跟在郑叔叔的身边，郑裕安去厨房给她拿牛奶她也嗒嗒的跟到一起去。

　　等林悦被郑裕安带到沙发上坐好后，小男孩从自己原本坐的地方跳下来，磨到林悦身边坐下，他有些心满意足的看了看林悦，在小姑娘望向他的时候展露出大大的微笑，然后他看到林悦悦也抿着嘴对他笑了一下。

　　真好，小男孩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