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织]圣诞特辑》有栖川平藏子

1、全

　　熹微的晨光，还有那呼啸着的冷风，空气中飘荡着还未完全消散的血腥味，那麻木已要将她的内心凝固成坚冰。
　　转身迈上心爱的哈雷，耳机里传来“任务完成”的指令声，血液透过衬衣泛起晕红，她却置若罔闻。
　　她能想象得出回家后小姑娘心疼的惊叫。
　　“没关系的，小伤。”她就如许多许多次的往常一样轻描淡写，看着他的小姑娘紧张的眉头皱紧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真是的，都说过让你小心了，怎么总是受伤……莎朗啊……”香织低低叹息，嘴上责怪着却还是马不停蹄拿来药箱为她包扎。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啊！她知道杀手的身份是她永生不能摆脱的劫，就像她也是她不能摆脱的劫一样。而香织也清楚的明白莎朗的世界与她千差万别，她不敢奢求什么，只得祈祷着能够一直一直这样继续下去。
　　于是二人都心有灵犀却也心怀执念，相对无言。
　　香织的手机来了一条短信。小姑娘漫不经心的撇了一眼，就继续手上的活，只是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顿住了。
　　“莎朗啊，今天是……12月24号”短头发的小姑娘弱弱的开口。
　　“恩。”她没有什么力气了，闭上眼睛。
　　“莎朗，你今天……是要去教堂么”她的小姑娘想了想说，手上的动作却并未停止。
　　呵，她面无表情的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波澜，嘴角勾了勾讽刺的笑了。
　　圣诞她早就不信基督了。
　　记得小时候，每逢圣诞夜，父母都会带着她和妹妹一起去隔壁街区的教堂做祷告。
　　每每念到“God bless you”时，年幼的她会扬起一张天真的脸，“Mum,god really can bless me”
　　她的母亲，那位温婉虔诚的女士摸了摸她的头，“Certainly，Sharon my dear.God always bless anyone who believe him.”
　　于是多年之后，当她终于从暗无天日的杀手训练中逃出生天时，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扯下脖子上的十字架用力扔进火海中，那是她母亲送她的礼物。毫不犹豫。
　　Sharon一向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要不死亡，要不重生。而得到救赎的代价则是必须撕毁信仰。
　　信仰又是什么她想起母亲病重的时候她天天放学都到教堂去祷告，而虔诚的母亲终其一生信仰的上帝也没能挽救她的生命。
　　于是在多年后的逆境中，Sharon终于可以轻松的，甚至是带了半分解脱意味的对那神圣的信仰说一句:
　　Piss off!
　　…
　　她回过神来，对着踌躇不安的小姑娘道，“不去。”
　　“啊…”小姑娘满含着期待光芒的大眼睛一下子黯淡下去，小脸儿也垮了下来。
　　“噢，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美国人平安夜都要去教堂来着呢。恩，在日本去教堂可是很稀少的事情呢，大部分人大概去的机会也只有今天了吧，还以为总算可以和你一起去见识一下…”小姑娘自说自话的自我安慰着，不知是为了说服谁，但声音中都可以明显听出沮丧。
　　“噗嗤。”她被小姑娘可爱的娇态逗到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姑娘哀怨的眼刀刷刷递过来，她竟一下子玩心大起，收起之前的冷漠，“算啦，看在你这么期待的份儿上…一起去看看吧!”
　　…
　　银座中心有一座尖顶教堂，莎朗和香织都从未进去过，只是总在平时路过时看到日光耀眼的照在教堂的屋顶上反射出朦胧的光晕。
　　今天才发现教堂里面却是另一番天地。五彩缤纷的光瀑布一样从高高的天空流泻下来，一切都笼在一层淡淡的彩色光幕里。面前是宽敞的圆厅，四周从底层到几十米高的屋顶，有着一座巨大的管风琴，从左到右，高高低低，铜制的琴弦闪烁着古老的光芒，安安静静等着懂它的人来欣赏。
　　抬头仰望，头顶是大圆形的彩绘玻璃窗，天光从中穿透，变成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光之瀑布。
　　满眼都是热热闹闹等着度平安夜的人，从未见过的此情此景的香织不禁兴奋的拽紧了她的手。
　　她们来的不算早，高台上的神父已经开始祷告。
　　\"Loving father, ask you to help us remember the birth of Jesus Christ.\"
　　（慈爱的天父，请求你帮助我们记住耶稣基督的降生。）
　　\"That we can share the angels singing, the shepherd\'s joy, the wisdom of the eastern doctors.\"
　　（使我们能分享天使的歌唱，牧羊人的快乐，东方博士们的智慧。）
　　…
　　“莎朗。”她的兴致勃勃的小姑娘拉了拉她的衣袖，“高兴点儿，一起念吧。”
　　“上帝不会保佑我的，天使从来没有对我露出过笑容，一次也没有。”她语速飞快又面无表情。
　　此时明亮晕黄的灯火被彩色玻璃窗反射的流光溢彩，烛火的浓重与水晶的璀璨却不及眼前的人儿一丝一毫。她的小姑娘目光清澈如潭水，带着从未有过的倔强与坚毅，郑重的，仿若许下什么永生的誓言。
　　她想多年后，即使终将老去，即使物是人非，她也不会忘记那年灯光下，她的小姑娘目光灼灼，带着半分倔强半分娇嗔，“莎朗，别怕，我会保护你！”
　　她的心就在那一瞬怦然停止了跳动，于是她微微一笑，说，“好。”
　　手染鲜血又如何，置身黑暗又如何，曾经的曾经她固执认为，像她这样的人不配有信仰更不会有信仰。只是那一刻，她竟恍惚觉得她错了。
　　难道不是吗，她就是她的信仰。
　　…
　　\"Close the door of the hatred, to open the door of love all over the world.\"
　　（把仇恨之门关闭，在全世界把爱之门敞开。）
　　圣歌仍在不近不远处缓缓流淌。而此时的莎朗却能感受到它仿如有了生命一般，深深地流入她的心里。
　　\"Let each gift with love arrival, let each greeting with good wishes.\"
　　（让每一个礼物带着仁爱到来，让每一声问候带着美好的祝愿。）
　　她不自知随着香织缓缓念了出来。
　　\"Because of Jesus Christ to bring blessings, deliver us from evil, teaches us to have a pure heart, often joy!
　　May Christmas morning, and let us as your children, happy, wish Christmas night leads us to the bed, with a grateful heart to tell you, forgive my past, forgive me now, because of Jesus Christ\'s sake, forgive me, this prayer, is in the name of our Lord Jesus Christ!
　　God bless me.
　　Amen!\"
　　（因着耶稣基督带来的祝福，救我们脱离罪恶，教导我们有清洁的心，常常喜乐！
　　愿圣诞节的清晨，使我们做为您的孩子，幸福快乐，愿圣诞节的夜晚引领我们来到床前，用感恩的心为你述说，赦免我的过去，赦免我的现在，因着耶稣基督的缘故，赦免我，这样的祷告，是奉我主耶稣基督的名！上帝保佑我。阿门！）
　　…
　　Yes.
　　Thank goodness.
　　I meet you.
　　…
　　Merry Christmas.
　　Kaori.
　　I love you.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