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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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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
快跑!
赵文玥双手拉起碍事的布裙,沿着崎岖陡峭的道路,跌跌撞撞地朝着山上跑去。
天色已暗,脚下的路又坑坑洼洼,原本粉色的绣鞋早已被黄土弄脏,此刻她却顾不上嫌弃这里的脏乱,边想要忽略冒烟的嗓子眼,多喘几口大气跑快点,边回头看那人是否有跟上来。
只是她这双小脚迈不开步子,鞋子也不合脚一跑脚就痛得要命,加上体力的严重消耗让她跑的越来越慢,身后男人的笑声也越来越近。
这山上没有生长很多树木,大部分地面上就一层浅浅的草皮。跑到快到山顶的地方,她环顾四周,却没找到可以藏身之处,又没时间思考,只能咬牙再往山顶跑。
不能被抓住,就是死,也要保住清白!
她这深闺中的女子,哪能比得上那日日在田间劳作的男子的体力,没一会,一个醉醺醺的肤色黝黑的壮实男人便追上了她。男人看见她,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嘴里浑话不断:“嘿嘿,小娘子,你跑什么?今日你我有缘,让我好好的怜惜你……”边说边就要上来抓她的手。
“你……你别过来……”赵文玥只觉得牙齿直打哆嗦,压抑不住声音的颤抖,朝着山顶退去,“你真是狗胆包天,让我爹知道了,你不得好死!……”
男人听到她的话,却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插着腰大笑,“哈哈哈哈,赵老爷?他除了定期来找我们收田租,有管过你死活吗?大小姐,你该不会以为你来这乡下的庄子,是来游玩享福了吧?”
赵文玥想要反驳他,却明白他说的是事实。父亲从未来看过她,就连定期来收租,也只是去佃农的家中收完就走,从未进过自己的院门。
在父亲乃至赵家所有人的心目中,她是个不详之人。多看一眼,仿佛都会被沾染上晦气。
再看看眼前这个面露□□的男子,赵文玥咬住嘴唇,下定了决心。
“我今天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说完,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力气,她竟抓住那男人的衣服,朝着山下滚去!
“你这个疯女人!”男子大惊,拼命想剥开抓住自己衣服的手,可翻滚间那手却越抓越紧。拉扯中,这两人没有山上树木的阻拦,竟滚得越来越快!
“救命!”
一声男子的尖喊在漆黑的夜中划过,可惜却无人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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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卫熙儿尝试了下,未能睁开沉重的眼皮。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像被捶打过,轻轻一动就感受到难耐的酸痛。她想用手臂将身体撑起来,却发现连手都抬不起来。
祖父!
她突然睁开双眼,坐起身来,努力对焦寻找祖父在哪。既然我没死,说明及时有人来救他们了。祖父呢,他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可等她看清一切,却发现她并不是在医院,也不是在祖父小院的房中,而是在一个家具摆设十分怪异的房内。
她身下的床不是熟悉的席梦思床垫,而是硬硬的木板,上面铺的是颜色暗淡的棉絮,床单早已磨白看不出颜色图案;房内摆的也不是自己的柜子、书桌、电脑,而是不知道什么木头做的木柜,外加一个四脚桌子和两个凳子;窗户和门也由玻璃和铁,变成了木头糊纸。一切都充满着乡土气息。
而她身上也不是原本那套T恤牛仔裤的装扮,变成了外袍加布裙的搭配,不过身上这套明显不是适合她的大小,倒是洗得干净。
她这是在哪里?祖父人呢?
卫熙儿正打量着,门外走进来一个丫鬟,手上端着一盆水,看见她,忙惊呼:“小姐!你终于醒了!”,便将水盆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要扶她起来。
小姐?
“你叫我小姐?你是谁啊?”卫熙儿拿手指指着自己,问这个脸上挂着满脸担心,打量自己全身的丫鬟。
“小姐,奴婢是绿萍啊!你不记得奴婢了吗?!”丫鬟不敢相信,边说边拿手去贴卫熙儿的脑袋,嘴里嘟囔着,“没发热啊,怎么脑子糊涂了?还是摔傻了?”
“那我叫什么?我为什么在这里?”
“您名叫赵文玥,是咱们府上的二小姐,这里是咱们赵家在乡上的庄子,您一直在这里静养。”丫鬟边说话边慢慢搀起卫熙儿,扶她坐在桌旁的凳子上,就要用帕子帮她擦脸。
卫熙儿听了她的话,整个人都愣了,便由得她帮自己沐脸。
赵文玥、二小姐、庄子、静养,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告诉她一个事实:
她穿越了!
穿来了这个赵文玥身上,再也回不去现代社会,也无从得知祖父生死了。
丫鬟还在帮她擦拭,看她脖子也有尘土,便帮她把衣领稍微拉大,想要擦个干净,却发现她脖子上戴着一条红绳,上面挂有一个用木头雕刻的小铲子。丫鬟惊奇,问道:“小姐,您什么时候戴着这么一个小物件?上次帮您沐浴时怎么没见到?”
卫熙儿被她唤回神,低头一看,脖子上挂着的正是祖父在她还小的时候帮她雕的小木铲,背后还用篆书雕了一个“卫”字。
卫熙儿用手摩挲着它,两行眼泪从脸颊上划过。她穿越了,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绿萍哪料到自己随口一问竟惹得卫熙儿哭了,不知所措忙劝道:“小姐!小姐你别哭啊!你放心,奴婢是晚上一个人去山上寻到你的。那王阿牛已经死了,加上是夜里,并无人看到你和那王阿牛都摔下山来。好在你身子轻,奴婢我一个人也搀得动,昨晚半夜就回到这里,这事不会有别的人知道。您就别担心了!绿萍定会将您护个周全!”
卫熙儿却压根无心去听她说了什么,她随意招了招手,“你自去歇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说完,也不用丫鬟搀扶,自己慢悠悠挪到了床边,面朝墙壁躺了下来。
丫鬟只当她劫后重生仍心有余悸,不愿多提此事,便收拾了水盆、帕子,替她将吱呀作响的木门掩好,出去了。
卫熙儿躺在床上,睁着一双大眼,泪水如线,顺着眼角流入头下枕着的枕头里,不一会便一片濡湿。
这是个陌生的朝代,陌生的社会,她一人穿越而来,自此再无法和现代社会有任何联系。她的祖父,她唯一真正的家人,如今也不知道是否活着,是否受伤,会不会伤得很严重。
老天爷为什么要让她穿越?她今后要做什么?扮演这个赵文玥一直到死吗?
摸着脖子上的小木铲,卫熙儿不禁回想起以前和祖父相处的种种。
从小她便和祖父一起生活,从三岁记事起,她好像就拿着塑料小铲子跟在祖父屁股后面,说要跟他一起学种花,种多多的、美美的花;祖父当时把她一把抱起,笑得脸上都开了花,说是等她长大了,就把自己的毕生经验教给她。
可能是从小耳濡目染,她觉得和这些花花草草待在一起,心里十分平静安宁,祖父见她是真心喜爱,也会让她帮忙打打下手。随后她一直没变过自己的想法,大学时自己选了园艺专业,也是为了毕业后能帮助祖父,继承他的衣钵,将锦生花房打理好。
花房,想到那夜被火苗吞噬的花房,卫熙儿心口突地绞痛了一下。祖父大半辈子的心血,就这么被付之一炬。古旱莲……也被人全部切掉分枝,带走花朵……
卫熙儿愤恨地用手锤着床板,止不住的哽咽,祖父、花房、古旱莲,一切都没了。
不知哭了多久,可能是因为之前这具身体体力消耗过大,卫熙儿不敌疲倦,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却发现已是夜里,房内一片漆黑,她朝着院子唤道:“绿萍!绿萍!”
“小姐来了!”隔壁屋子里传来一声应和,随后院子里就亮起了一点火光。
绿萍推开门来,手里端着一盏油灯,语气轻快地说,“小姐您终于醒了,奴婢还以为您要睡到明天早上呢。厨房给您备了粥和小菜,您要不要吃点?”
被她这么一提醒,卫熙儿这才发现自己早已饥肠辘辘。
再难过也得吃饭。于是便点了头,说了声好。
绿萍很是开心,将油灯放在桌上,又把她搀到桌旁坐着,便出去端了一碗粥和一晚小菜进来。
赵文玥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这具身体个子不高,瘦得可怜,搞不好饿了好几顿了,一起身耳朵里还有嗡嗡地耳鸣声。
又在这屋子里扫了一圈,好吧,这空旷的,连个镜子的影子都没看到,自己穿来的这个女子长什么样也看不到。
借着微弱的火光,卫熙儿看了半天才看出碗里的是什么。
粥不是在现代喝惯的白米粥,而是几种杂米混在一起煮的稀粥,米的分量只有三分之一,喝起来还有点霉味;至于那碗菜,应该就是山上的野菜拌的,没有油水,连盐都没放多少,吃进嘴里寡淡得很。
绿萍看她迟迟不吃,知道这餐食实在难以下咽,忙道:“这个月您的例银我去府上问了还没发,这里只剩下这么点吃的了。再不好吃您也得吃,不然对身子不好……”
看来这个赵文玥,也是个苦命的主。
卫熙儿没有多说,囫囵将粥和菜全吞了下去,让绿萍收拾好后就又躺下睡了。
先让自己吃饱饭,至于今后如何生活,且走且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