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重望》温之如玉

8、第八章

　　秦清是个地道的南方人，她从小城镇里面走出来，性子与习性也同江南小镇的风景一样，温婉可人。家里两位长辈是镇子里中学的一对夫妻，家境殷实而和睦。
　　秦清记得，以前在镇里上学时，上学日都是在学校食堂解决的。只有周末，爸妈和她都闲息在家，爸爸才会下厨做一桌子好菜。
　　明亮的灯光下，饭菜热气腾腾，一家人围着一起吃饭。

　　秦清被嘴里的辣椒辣得脸通红时，不知为什么，想起了以前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样子。
　　她的眼睛里蕴着水，泪眼蒙蒙的。

　　在一旁正吃得欢的洛洛，往秦清这边瞧了一眼，才发觉她的异样。
　　“秦清，你这是辣的狠了，快喝点水。”
　　从旁边小桌上的水杯中倒了大杯水，递到秦清面前。

　　秦清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却又快速得抿着喝。
　　方语璇有些担心，“秦清，我去煮点其他东西给你吃吧。”

　　秦清埋在杯子里的脑袋摇摇，顺带着水杯也跟着左摇右摆。
　　喝了半杯水才觉得辣味有些轻了，秦清放下杯子，提起筷子说道，“没关系。第一次吃辣，有点不适应。不过味道真是好极了。刚刚是吃了个小辣椒，一时被辣的厉害了。”

　　她用筷子夹起碗里的半截辣椒，把它放在了桌上。

　　方语璇看着秦清好几秒，确定秦清是想继续的心情，才继续加了几片肉放进火锅中涮。
　　“哎，都怪我，那个鸳鸯锅的锅子上次借给朋友之后没要回来，现在只能一锅炖。”方语璇七上八下得涮着肉条，感觉肉条的颜色差不多了，她夹起来，对秦清继续说道，“喏，尝尝。”

　　秦清没预料到自己会被投食，有些小惊讶，但同时又带着惊喜的表情端起碗，接过了方语璇烫好的肉条。
　　她的眼神落在碗里肉条上，带着火锅味的肉气钻进秦清的鼻子里，很香，她笑眼弯弯，说道，“谢谢。”

　　火锅店里，人声鼎沸。朋友三俩相聚，在热腾腾的锅前吃着同样的荤素，聊着彼此的近况。图得，就是一个热闹气氛。
　　洛洛和叶素是方语璇的大学同学。
　　她们两人是本地人，而方语璇则是留在这里工作，发展自己的事业。

　　方语璇和洛洛叶素在大学时是隔壁了好几个隔壁的朋友，但能留在一个城市的同学不多了，一来二去，方语璇和她们二人的关系就日渐接近。
　　隔几个星期，三人必然会挑一处地方聚聚。
　　从进门开始就不太说话的叶素，挑了个话题。
　　“秦清，你是N大学语言系吗？”

　　秦清正在为方语璇不停的投喂行为，而感受心跳加速、脸颊发烫的时候，冷不丁被叫道，“哎？”
　　“是不是感觉有点热啊？”秦清用手象征性得往脸颊两边挥挥，“叶素，你刚刚问我什么？”
　　叶素也正好给洛洛夹了一筷子，听到这话，她抬起头看对面的秦清。

　　雾气有些迷糊了她的视线，但女人红彤彤的脸蛋却越发显得娇艳动人。
　　她见好友语璇的视线投过来，里面也带着疑惑，便接着重复了一遍。

　　秦清从大学出来后，就很少提及到自己的母校了，但美丽的大学青春时光，还是让秦清的心情更为明亮，她点点头，说道，“是的。我的母校是N大学。”
　　但是转而她又萌生了点疑惑，叶素刚刚还爆出了她的专业。
　　“你怎么知道？”她说到这里，没继续下去，而是透过一层白色的雾气，对着叶素。
　　叶素心里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原来是她。

　　“真巧了，那得叫秦姐一声学姐了。我、洛洛和语璇，也是N大学毕业的，但是比你晚了两届。”叶素将手里的筷子搭在碗边，带着丝丝猜想正确的喜悦继续说，“学姐当时在校报上面发表的文章，我们都有拜读过。”
　　经过叶素这一提醒，洛洛也想起了这回事。
　　她小小惊呼一声，“是秦清学姐？”

　　秦清面对着三个人的注视，表示压力有点大。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是N大校园报吗？”
　　洛洛原本坐在椅子上，听到这条意想不到的消息后，把椅子往秦清那边挪了挪，眼神亮晶晶得说，“是呀是呀。你真的是那位秦清学姐啊。”
　　语气已经由疑惑转为肯定，还带着点欣喜。

　　这时，叶素起身，向洛洛这边走了过来，“你嘴角沾了点东西，”顺便将原先预备好的纸巾按在洛洛嘴角。
　　她的表情是微微笑的，但落在洛洛的眼里，就不是那种滋味了。
　　她乖乖得在叶素转身后，将椅子挪了回去，摆正中，她撇过头瞧瞧叶素，叶素和她对视了一眼。
　　那老神在在的样子。
　　于是洛洛又悄悄把椅子往叶素的方向挪了几厘米。

　　这些情况并未被在场的另外两人发觉。
　　秦清也正和方语璇在说话。

　　“学姐。”方语璇眨眨眼，微笑。
　　秦清：感觉一下子就有年龄差距了是怎么回事？

　　秦清也微微笑回答，“学妹。”
　　方语璇表示一下子就见到了当时风靡校园的女神，有点惊讶却又那么理所当然。

　　作为能上N大校园报的人物，自然属于学校里面的风云人物。
　　彼时方语璇正是刚刚踏入大学校门的大一新生，对于一个学校的“风土人情”，正是从N大校园报和较近专业学长学姐口口相传中得知。
　　那个时候，班长每半个月就会在班级中放几份校园报。
　　他们在传阅中了解N大。

　　而秦清的名字，几乎每三期就会在校园报的一角刊登。
　　或是自作诗词，或是专业见解，或是社会见闻。
　　在她们这群新生中，是颇有知名度的。

　　方语璇暗暗在心里难过了一下，为什么一开始她们认识时，她没记起来呢？
　　也行是时间长了，也许是秦清突然就消失在校园报？

　　“学姐，方便问一个私人问题吗？”叶素适时与秦清搭话。
　　秦清觉得大家似乎对于她的过往有些感兴趣，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但礼貌地放下手中的筷子，点点头，说：“恩。”
　　叶素斟酌了一下词句，“学姐后来怎么没继续在校园报上发表了？记得那个时候，你应该还在大四的阶段。”
　　“太忙了，忙着找工作。”面对这个问题，秦清的答案已经是千篇一律。
　　“那可太可惜了。”洛洛感慨得叹了一句，“那个时候，可喜欢学姐的文笔了。”
　　秦清的微笑真实了些，眉眼弯弯说，“原来我还有个小迷妹。”
　　洛洛被秦清的一个笑容晃了眼，却突然感受到来自脚背的压力，她又小小的惊呼一声，“哎！”
　　“怎么了？”
　　“没，没事，就是有点太激动了。”洛洛朝秦清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眉头却小小得皱起来，连忙又拉上了方语璇，“方语璇也是你的小迷妹。”

　　秦清一下子从别人嘴里听到方语璇是自己迷妹这个消息，吐出一个重重的“喔”，然后又转过脸去看。
　　洛洛这才觉得，脚背属于自己的了。

　　方语璇的脸颊有些红，她和三人说了一声，然后去到书房，过了三四分钟，从书房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本本子。
　　“学姐，这是我们班级当时印做得你的文章的集锦。”
　　她递过去给秦清。

　　秦清觉得今晚让人惊讶的事情可太多了。
　　她从方语璇手中接过本子。

　　是一张素白的封面，可能放着有点久了，又可能是翻阅的人比较多，封面的边边角角有些褶皱，但总体来说，保养的还是非常好。
　　她翻开封面，里面是她熟悉的语句。
　　秦清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见到这些从她笔下落成的文字，一时唏嘘。

　　她慢慢从开头翻到了结尾，一时间，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火锅水的泡泡扑起又爆破的声音。
　　秦清抬起头，望向三人，声音有些变色道，“这是谁编制的？”

　　洛洛伸出手，指向叶素。
　　叶素这时也回应着秦清的目光，“我觉得学姐的文章里面，有些见解特别独特，虽然我们属于不同的专业科系，却仍旧有值得借鉴和学习的地方。所以当时就和几位同学一起整理了这份集锦，给我们班同学都发了一本。”

　　“谢谢你。”
　　几年之后再遇过往，秦清说不上当时的决定是对是错。
　　但面对后生的心意，秦清的心里是温暖且感怀的。
　　原来，在曾经的那个青春时光里，她也是很闪耀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