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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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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院有什么?
有鬼啊,吃人的恶鬼。
游廊外的阳光偏洒在少年俊朗的眉眼上,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泽。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温顺地趴在他的臂上,眼珠子转溜着,蓬松的尾巴也跟着摇摆,身体看似放松,实际紧绷着。
苏少泽却仿佛没有感觉到一般,就这么抱着狐狸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毛,嘴角勾起一丝漫不经心地笑。
本来想趁着荒院之事,顺理成章地“失踪”的。但到了院内,他又改了主意。
蜘蛛网……实在是太多了,存在在它们不应该出现的地方,显然不是“荒废已久”,而是“精心布置”啊。他当即放下了灯笼,装作害怕得样子小心探测了一番,然后,他决定不跑了。
荒院的传言由来已久,随便找个人都能打听得到,却一直未有人来彻底解决或者辟谣。他只能想这个地方有用,而且不是一般的有用。如果这一切都和城主府的那位有关,他若是在荒院里闹“失踪”才是找死。
但不能“失踪”,他也不能继续待在荒院里,否则他也会被强迫“失踪”。所以,他故意把灯笼留在院中,再在爬墙时弄出声响和痕迹,打草惊蛇。
声响要足够的大,把院里院外的人都惊动,这样才能让他们确信他确实是在金晟几人离开后不久跑的,让他们相信自己并未有足够的时间察觉出荒院的不对劲。
留在正中的灯笼则是为了吸引方家下人的注意。当时那人定已慌了神,必会被院中唯一的光亮吸引,而证实他不在现场,也能帮他转移注意。
爬墙痕迹主要还是为了给院里的人看的。他要他们在事后搜寻时确认有人曾经翻墙而出。
最后,他只需在回去的路上故意留下几个明显的脚印,再在景明面前露个脸,攀谈上几句让对方加深印象。
这就是昨晚的全部。
等到金富贵派人来找他,这个计划就圆满了。他的年纪,他的身世,都是能让金富贵放松警惕的佐证。只要过了金富贵这关,他就算真正的安全了。
安全了。他又在心里补了一句,暂时的罢了。
金富贵定是知情者,甚至还可能是主谋。只是这事与他无关,荒原的事都与他无关。
苏少泽低头看着怀里的狐狸,狐狸却把头埋了起来,使劲地摇着尾巴。
“少泽哥哥!”
闻声,苏少泽收敛了心绪,回过头来,见一身淡粉色,打扮得如同花仙子般娇嫩可爱的金铃儿,踩着小碎步追了上来。
“金小姐。”他退了半步,点头致礼。
“少泽哥哥,”金铃儿停在他几步远的地方,鼓着腮帮子,表达不满,“叫什么‘金小姐’那般生疏,叫我铃儿啊。”
果然是父女,话都说得一样。
苏少泽面色不改,依旧客气和疏离:“铃儿小姐。”
“什么嘛?少泽哥哥,你就是太讲礼了。”金铃儿还有些不快,但还是算了,杏眼一眨,“你是来找爹爹的吗?”
苏少泽点头:“是城主大人有事召见我。”
“唉,是晟哥儿的事吧?”金铃儿一脸“我懂”的表情,指尖勾着腰间的玉饰转了个圈,“我都听说了,不怪你,都是他太顽皮了。”
明知道会害死人的,都只是顽皮啊?
苏少泽半垂着眼帘看向怀里的狐狸,似笑非笑:“只是个玩笑罢了,过去了。”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仿佛一瞬间冰雪消融,春|色满园。金铃儿红了脸,讷讷地看向一侧,又忍不住偷偷用余光去看他。
不笑也好看,少年人的相貌精致,却又不是那种精雕细琢的刻意,而是自然、舒服,温润如玉,动静皆合。
她竟然是和这样的人有婚约吗?好像嫁给他也不差啊,单这副长相,她就不会看腻。
桃花枝上还只鼓了花苞,但少女的心中却已是缤纷无际。
金铃儿的脸更红了,扭着玉饰上的绸带,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摆正了视线,却见苏少泽并未如她那般心跳如鼓、无法安宁,而是低垂着眼默默地给臂上的狐狸撸毛,神色颇为安然。
不爽,太不爽了。
金铃儿眸中冷芒一闪而过,再抬眼时已是十分的明媚:“这就是你们打赌的那只狐狸吗?好可爱啊!少泽哥哥,可以把狐狸送给我吗?”
未等回应,她就伸手去捉。狐狸却似早有防备一般,在她探来之前,便缩了尾巴要往苏少泽的领子里钻。
苏少泽猝不及防被拱开了衣领。他今日为了把狐狸藏进袖子里,特意穿得宽松,以致于狐狸的爪子一下子就撩到了胸膛上。
“出来!”见它还想往里钻,苏少泽一手捂住领子,一手掐住了它的脖子要往外拉。狐狸力气不及他大,却来了野性,一口咬住了他的衣襟,死死不放。
“看来这狐狸不喜欢我。”金铃儿眸光淬了毒,嘴角却还是笑的甜甜的,声音也如混了蜜糖一般,“算了,还是少泽哥哥自己养着吧。”
苏少泽差点春光外泄,行容自是狼狈,但还好狐狸闻言就松了嘴,他忙背过身整理了一番,才把狐狸晾在臂上,转身向金铃儿道歉。
“畜生不识性。”他抱拳一礼,“让铃儿小姐见笑了。”
畜生?
本耸拉着耳朵吊在他上臂的狐狸却“鸡”了一声,一把窜起来,张大嘴龇了牙,眼睛瞪得圆圆的,绿油油的目光盯在他的腕上,作势要咬。
苏少泽侧眼,冷冷地看着它。
僵持了还没一秒,狐狸忽地怂了,舔了舔,不敢咬,趴在他的臂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铃儿小姐,告辞。”
“少泽哥哥,再见。”
两人道别。
苏少泽提着狐狸干脆地走了。
金铃儿看着少年的背影在转角消失不见,握紧了腰间的玉环,眼中阴沉地快能晕出墨来。
畜生啊。
“来人。”她低声吩咐,“不管用什么方法,给我抓住那只狐狸!”
……
一天一夜都没吃过多少东西,饿了。
回到家,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带了院子的破旧木屋,顶上抹了泥又盖了稻草杆隔热,里头有一间收拾出来的寝室,有一间小灶房,还有个用作摆放杂物的房间。
苏少泽随手把狐狸扒下来,丢一边去,换了身衣服,开始烧柴做饭。
景明应该已经来过,他看到案上除了包好的书本,还有几个素包子。
老好人。
他转过身,去把火升起来:“今晚就吃包子好了。”
锅里的水烧开了,苏少泽正要摆了板子,把包子放上去,却被外头突然响起的一声鸡鸣惊了一下。但下一刻,他有条不紊地把包子放好,锅盖盖上,一切妥当了,才净手出了灶房。
只见前院,一只雪白的狐狸和一只比它高一个头的母鸡隔了半丈的距离,正冷冷地对视。
母鸡头一昂,绿豆大小的眼里充满了骄傲和不屑。
狐狸身子一低,两只前爪压在地上,屁股一抬,尾巴一甩,气势汹汹。
“咯!”
“鸡!”
对战宣言一落,母鸡扑着翅膀,两只鸡爪子施起凌波微步快速向前扑去。
狐狸不甘示弱,后脚一蹬,如离弦的箭一般划过,空气中只留下一絮白痕。
说时迟那时快,狐狸亮出了前爪,眼里发亮,似是胜券在握。
苏少泽摸出了瓜子,静待霸主产生,却见……
狐狸在靠近的那刹那,被举起翅膀高它两个头的母鸡一翅膀扇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得胜的小宝鸡“咯咯”两声,雄赳赳气昂昂地摇着尾巴,留给落败者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扇着翅膀飞回鸡栏里。
苏少泽拍掉了瓜子壳,回身看了下火,再去把鸡喂了,才把像一坨烂布躺地上装死的狐狸捡了起来。
“你说你,不问我就去偷鸡,本就可耻。而且……”他眼里写满了嘲笑,“一只狐狸,竟然连鸡都打不过。”
连……鸡……都……打不过。
会心一击。白狐狸彻底焉了,像丢了魂似的,被抛到一边去也一动不动。
只没一会儿,苏少泽又把狐狸捡了起来,揪着它两胳膊弯儿,面向自己。
是来安慰我吗?狐狸打起了精神:“鸡?”
苏少泽一脸深意:“一直忘了看了……原来是只母狐狸。”
靠之。
狐狸冷冷地树起手,给了他一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