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小乔传》浣晴

16、打猎

　　似乎老天爷也很开心，那天下午刚好是个讨喜的艳阳天。
　　一群人浩浩荡荡上山，孙策在前面扬了扬旗子：“兄弟们到了！我先走一步！大家各取所需！”
　　说罢便一个人骑着马，一溜烟没影了。
　　……留下我们一群无辜的手下。
　　孙权静了两秒，拍了拍马，跟着他哥去了。
　　韩当、程普等几位老将往另一方向去，估计觉得跟小辈们走一条路都显得太轻浮。
　　我跟周瑜虽说没有其他夫妻那么腻歪，但多少也有夫妻名分在，所以我毫不犹豫的跟着他一道走。
　　他回头看见我：“跟着我干嘛？你不跟子布他们一起么？”
　　我感到无语：“他们把水果花生都带来了，正围在那儿唠生育呢，你觉得我掺和的进去？”
　　周瑜嘴角刚上扬，突然神色一变，迅速操起弓箭向正前方射去——一只兔子中箭而倒。
　　我喜笑颜开：“厉害厉害！”
　　周瑜轻笑：“客气客气。我也就射射兔子什么的，伯符可是专门找老虎射。所以，夫人，你要跟着伯符多学学，争取让你夫君我哪一天吃上老虎肉啊。”
　　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老虎肉就别指望了，但夫人我可以保证让你吃软饭吃到吐。”
　　周瑜道：“那就麻烦夫人啦。”
　　刹那间，前方一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射过来，正射中我的马的眼睛！
　　那马仰起头高声嘶叫，不受控制地向前奔去。周瑜没有拉住我，我急忙用手环住一根树干，结果没有抱紧，再加上马的冲撞，我狠狠地摔了下来，小腿一处还被石头划出了不少血。
　　周瑜见状，下马赶过来，从衣袖上扯下一块布给我包扎。
　　很痛，我咬着牙，没有说话。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问：“很难受么？”
　　十二年的回忆中，这大概是第一次，他眼中的怜惜如此温柔，如此……令人心动。
　　我笑嘻嘻的收回腿：“当然啦，难受的很。”
　　难受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只是，笑着说真话，在别人眼里才不像是逞强。
　　周瑜站起来，拉起我的胳膊：“试试看，能不能站起来。”
　　我用手撑着他的肩，左腿还可以站起来凑合，右腿完全不行。
　　他看着我那寒酸样，忍不住开口：“你看你，怎么惹着那匹马了？”
　　我一瘸一拐地走路，委屈地说：“不是我啊……是有人射中了马的眼睛，它才失去控制的。那匹马还真是可怜，你待会去把它收拾一下吧。”
　　他皱眉头：“平白无故哪来的箭？”
　　我倒吸一口凉气，是啊，就算是有人误射，也总会过来看看的吧？
　　他搀着我坐到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对我说：“天太热，还不方便下山。这里凉快，你先在这睡一会儿吧。”
　　“那你呢？”我问。
　　“我守着你。”
　　我老脸一红，扯扯嘴角：“一条腿而已啦，你打你的兔子去吧。”
　　周瑜比我认真得多：“那只箭中必定有不一般的缘由。我一走，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瞪大眼睛：“呸！说什么呢！我睡还不行么！”
　　说罢我便躺下，这树林间，满满都是绿色的味道。周瑜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石头，他静静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微微一笑，安心地睡下。
　　……
　　缓缓睁开眼，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有些阴沉。
　　我轻轻出声：“嘿。”
　　周瑜转过头来，我觉着他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他说：“是时候了，下山吧。”
　　他话音一落，天空忽然就下起了雨。
　　我犹豫：“下雨哎，咱们晚点再走吧。啧，也怪我，睡得跟头猪一样。”
　　他把手伸过来：“没事，伯符刚走，他留了把伞给我。”
　　我拉着他的手腕站起来：“那他岂不是被淋了？”
　　周瑜轻蔑道：“切，淋了他最好。”
　　“呦呵，伯符怎么啦，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笑了，表示对此恩怨很感兴趣。
　　他没回答我，只是带着命令的口气说：“待会儿我背你下山，你在上面打伞。”
　　“你背我？这就不用了吧，我可以走下去呀。”
　　“你走下去都到明年了，我还想吃饭呢。”
　　“……”
　　然后我乖乖地踩着石头，趴到了他的背上。
　　我不安分，总想说点什么：“公瑾公瑾。”
　　“嗯？”
　　“没什么，就是叫下你。”
　　“公瑾公瑾。”
　　“……”
　　“你回答我呀……”
　　他懒得理会，我虽然无趣，却高兴的不像话。
　　很久很久以后，我常常以第三人称的视角梦见这段往事。画面中有两个年轻人，一个风流骄傲，一个顾盼生姿。
　　竹是绿的，风是轻的，雨是干净的。
　　我在梦中甚至不知道她就是自己，醒来后，却总是忍不住感动得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