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小乔传》浣晴

11、请求

　　从小看书时就很佩服舌辩之士，能把正的说成倒的，真的说成假的，可以把你捧上天，再把你扔地上跺两脚，脸不红心不跳的。可惜佩服归佩服，我纵然也很不要脸，但到底是多年足不出户，世面见得少，懒得开口说话，常常被人说得把心里的底倒过来，然后一个人怀疑人生。
　　话说回来，我心里还是担心着子敬先生，那一席话说出来，会不会被扫地出门。
　　我回到帐中把周瑜的琴拿了去，带着它到河边，应和着轻风流水，轻轻弹唱起来。
　　在爹爹面前弹琴时，他差点高兴得老泪纵横，觉得自己的女儿终于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了，当晚还特意添了点菜。
　　我被他整得不自在，在弹琴时便找个寂寥无人的地方，久而久之，孤芳自赏。
　　行军的日子单调漫长，一番有趣的事就这么落在我头上，想来，未来委实有无限令人期许失望的可能。
　　抱着琴回去，正好碰上周瑜点上蜡烛，光亮全映上他的脸，在周遭黑暗的衬托下显得细致温暖。
　　我想到去做细作的事，恐他此时不高兴，便有些心虚，抱着琴在营帐口，干巴巴开口：“这么早回来啊？”
　　他走过来抱琴：“和你商量点事。”
　　我惊讶这人决断怎么如此之快，怔了一会儿才回道：“你可是同意了？”
　　他狡黠地笑了笑：“增加兵力很有必要，夫人能如此为大局着想，我高兴还来不及。”
　　我舒了一口气：“伯符呢？”
　　他反问我：“你觉得呢？”
　　我咽了口唾沫，看来问题很严重。
　　我低下头使劲儿眨眼，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怎么个反应？”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轻笑出声：“他？大发雷霆，死活不同意。说想把子敬扫地出门。”
　　完了，词儿都没猜错。
　　我顿时觉得愧疚又不知所措，况且自己打不过孙策，只好眼巴巴地望着周瑜，他会给我想法子的。
　　但怎么他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好啦，别担心。孙策嘛，晾他一会儿，总会好的。”他满不在乎地说。
　　我急急的跑到他面前：“晾一会儿？说得好听！你不怕子敬被晾出门啊？”
　　他笑眯眯：“要么只能你自己去说咯？”
　　我在一旁无言以对。是啊，我自己去解释岂不是显得更真诚一些？可我不是怕他一怒之下把我解决掉么……
　　管不了这么多了！武器也不能带去！祸事自己来担！
　　我深吸一口气，朝孙策的营帐走去。
　　晚上的风阴森森的，孙策营帐内的火光，也挺瘆人。
　　我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如果就这么横冲直撞进去，可能更会引起孙策的烦躁，想让他冷静，我自己必先镇定。
　　保险起见，我拉过守卫小兵问道：“兄弟，孙将军刚在营帐内有无异常？”我需要根据孙策情绪坏的程度来决定自己的行动。
　　然而守卫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没有啊。”
　　“没有？！”
　　“是嘛。刚刚将军还亲自送子敬出来……”
　　我咬牙，周瑜这个骗子！
　　“你进去通报一声吧，说我要见他。”我觉得不放心，见一面为上策。
　　孙策见着我没什么异常，反而更热情：“呀，小乔？”
　　我不像以往跟他嬉皮笑脸，正色与他说：“将军，子敬的计划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见我如此，笑了笑：“为什么要考虑？本将军如果只顾脸面而轻社稷，与袁绍袁术之辈有何差别！”
　　我大感欣慰，这个小霸王啊。
　　“只是……公瑾说要亲自与你同去，他做的决定我不好动摇，只希望你们在虎穴内不要露出马脚啊。”
　　我大惊失色，这个周公瑾！
　　周瑜在营帐前晃悠，估计是在等着我。
　　“周瑜！你逗我也就算了，还想跟我一块去，这玩笑就开的大了点吧！”我在他面前停下，恐其他人听见，低声骂道。万一暴露了，我死掉没有关系，他一死，江东社稷少说也要塌掉半壁江山。
　　他垂下眼来看着我，平静地回答：“这是一名将领的责任，也是一名丈夫的责任。”
　　沉沉的黑夜，他的眼睛如同一潭清澈的湖水，弥漫的水汽包裹着我。
　　责任么……
　　我不再看他的眼睛：“什么破责任……”
　　在那一瞬间我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自己心甘情愿地跟随男儿征战天下，可以不顾生命危险去为他们效力。
　　这是一位妻子的责任，也是一名子民的责任。作为一名妻子，我有责任辅佐自己的丈夫，助他成就大业；作为一名子民，我亦有责任与奸臣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