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收容所》山下兰芽

33、书妖

　　罗天对这个电脑妖也是无语了，私下里叫陆苗苗别用他做正事。陆苗苗露出洁白的牙齿冲他甜甜地一笑：“没事，他不敢惹我。”

　　罗天再一次习惯于一个事实，自己女朋友其实才是很多妖怪眼里比较可怕的那一个。

　　苏毫把寻亲的消息发上了新架构的论坛，他们兄弟的事引发了一波寻亲访友的热潮。

　　有的是跟他们一样寻亲的。一个刚化形不久的牡丹花妖想找到当年分株时分出去的姐妹。有一株跟她一直种在一块，后来她有了灵智，感觉到对方身上同源而出的气息，也感应到对方身上的妖气。可是两株花都是不能言不能动、修为浅薄的小花妖，只能趁着起风，默默地朝对方摇一摇花枝问好。

　　后来她被人挖走，修炼成人时回去找，她姐妹也不见了。得到苏毫兄弟几个的启发，她也发布消息找人。

　　也有访友的。漫漫成妖路上总有三五知己，但世事多变，如今不知道散落何方，便通过这个平台托人打听。

　　罗天让苏毫不要放过这些消息，经常关注，有找到的可以去采访一下写出来。

　　他就看好一个找朋友的百灵鸟。他朋友是个八哥，当年清朝中期的时候，他俩还没化形，被买了他们的俩老头儿天天挂在一处比谁养得好。

　　比来比去，两个妖也看出对方的根底了，更是处出了感情。

　　那八哥仗着能学舌，经常取笑他。现在百灵鸟就想找到失散多年的好友，再到皇城根下比一比嗓子，顺便报个仇，把练了百来年的骂人话全喷八哥头上去。

　　“你关注着点，要是找到了就去采访一下。”他跟苏毫交代了一句，就去看陆苗苗发的帖。

　　陆苗苗发帖是为了搜集没化形的妖，罗天已经看到了不少回帖。

　　陆苗苗太长懒看，推罗天帮他看。

　　罗天一条条看下来，好些都是植物妖怪想繁衍后代，打算分株，看陆苗苗想要，就想把自己的小家伙托给她养。

　　“那我们书吧可以改成幼儿园了。”罗天嘀咕着，把这些先放一边。

　　他跟苗苗还没孩子呢，先给人家照顾孩子了，不要！

　　以他对女朋友的了解，陆苗苗并不想要这些靠遗传开启灵智，还不太懂事的小妖怪。她想要的是“有故事”又懂人事的妖，让书吧更有人气一点。

　　抱着这个宗旨看下去，他眼前突地一亮，有一个妖似乎符合标准。

　　而且特别投苗苗所好啊，如果对方没说谎的话。罗天将这条回帖的信息记下来，又将剩下的帖匆匆浏览一遍，见没什么更有价值的消息了，便去与那人联系。

　　罗天这回是自己去的，假说回家有事。对方是个猪妖，长得特别符合本性，肥头大耳。

　　“罗小哥也见多识广了，怕是也没见过这样家猪修炼成妖的吧。”他爽朗地笑，热情地招呼罗天在家吃饭，他自己张罗的，罗天看了一眼，菜里头还有一盆红烧肉。

　　说真的，特别好吃。

　　“别在意，吃。我自己当然不吃，但是没忌讳，咱修炼了么，跟出身就不是一路的了。”

　　据朱富贵介绍，他因为自己是猪，所以对肉质特别了解，这就成了他的拿手菜了。

　　饭后才开始谈正事，猪妖就先跟他讲来历。

　　“我是家猪，在野外实在待不惯，没化形的时候就还是混在人家圈里，有得吃有得睡，不要太舒服。”他貌似还挺怀念的样子。

　　“快宰的时候我就溜了。哎哎，小哥，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我走之前都留给人钱的，不让他们白养我。”朱富贵给自己辩解了几句，又接着道，“我说的那个妖，是几十年前被扔到我头上的。那时候外面乱哄哄的，我那时候挑的那家人大字不识，祖上倒是传下来不少书，就被扯得到处都是，有的还烧了。我本来不想管的，发现砸到我的那本有妖气，就藏肚子下面，后来埋土里了。”

　　罗天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时候了，不禁严肃了一点，还为那些被烧掉的书可惜。

　　“幸好没让苗苗来，不然不是惊喜，而是伤心了。”他想。

　　“唉。”朱富贵叹气，“后来我走了就把他也带上，哪知道他好像得了抑郁症，从来不开口讲话，也不理我。我看到你们发的帖，想来想去，虽然这么久了有点舍不得，但是你们中心也许对这种病有办法，所以还是回帖了。”

　　罗天郑重道：“我带回去想想办法，如果不成，还给你送回来。”他觉得这么拆开人家也不好。

　　朱富贵摆摆手，“不用了，老猪我最爱睡觉吃东西，最不爱看书，我看他在我这从不说话，说不定不是抑郁症，是看不上我，还是你们文化人带走吧，免得他真憋出病来。”

　　呃……说不定也有可能。但还是不要说出来让人家更伤感了吧。

　　他把罗天带书房里。

　　说是书房，其实只是房型如此，书架上堆的都是摆设和瓶瓶罐罐，只有一层空着，摆着一本书。

　　整整一层就摆了这一本，再添两柱香就像是供上了似的。

　　罗天刚这么想着，就看朱富贵擦擦手，拜了两下，嘴里念念有词：“书兄弟，老猪是粗人，这些年委屈你了。我给你找了个好去处，你去看看，不高兴就跟罗小哥说，咱们重找地方。啊？”

　　好么，敢情是真供上了。

　　那书一声不吭。罗天受朱富贵感染，神情肃穆，双手接过，定睛一看——他险些失声叫出来。

　　剑南诗稿第三卷！

　　朱富贵光说他家里有一本书妖，明朝出的，没说书名。饶是罗天想给陆苗苗一个惊喜，也没想到是这样的惊喜。

　　这下他更郑重了，可别让这个高傲的书妖不满意，情愿回朱富贵这里来。

　　这本《剑南诗稿》残卷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抑郁症，一路上无论罗天怎么勾搭，都是一言不发。罗天越来越觉得惊喜无望，无奈地盘算怎么跟陆苗苗说。

　　到家的时候已是傍晚，罗天掏钥匙开门，听见里面在惊呼：“都到了啊，怎么不给我电话？”

　　门开了，陆苗苗系着围裙站在那，脸有点红。

　　罗天惊喜没送出去，自己先得到了一个惊喜。

　　“苗苗你是做给我吃的吗？”他换好鞋，把陆苗苗抱起来，用力嗅了嗅。

　　只闻到洗发水的味道，没闻到饭菜香。

　　陆苗苗在他背上挠了一把，似有不满：“谁让你回来这么早，现在交给你了。”

　　她才把肉切好，菜择了叶，鱼去了内脏，这家伙就到家了。

　　“我来吧。”罗天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被嫌弃地推开。

　　“先去洗澡！”

　　洗完澡，陆苗苗也没真让罗天一个人干活，两个人挤在厨房做菜，没说话，只递一个调味盒，送一双筷子，罗天恍然想，岁月静好，就是这个意思吧？

　　陆苗苗最终亲自做了两道菜，味道不算特别好，但也不差，罗天不吝夸奖，陆苗苗抬起下巴：“你放在茶几上的菜谱，我随便看看就会做了。”

　　“嗯嗯，苗苗只是不想做，想做比谁都学得快。”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靠在沙发上懒懒的，开着电视随便放着一个频道，不想动。罗天今天不想把书拿出来，感觉有点破坏气氛。陆苗苗眼睛却亮晶晶的，不时地看他，又转过眼去。

　　“苗苗你在打什么主意？”罗天有一点警觉。

　　陆苗苗哼哼了一声，突然出手如电，捏住了他的鼻子。

　　“你有什么东西就拿出来嘛！”她凶巴巴地说，“到现在不拿出来，挑战本猫的耐心吗？”

　　罗天捂着鼻子哎哟连声，“你怎么知道我有东西要拿？”

　　“切。”陆苗苗用力表现她的不屑，“回来包不见了，肯定先去书吧放在那了。好好的多这事干嘛，肯定有好东西。不是给我的是给谁的？”

　　她那理直气壮的劲儿又上来了，罗天真是越看越喜欢。但是礼物，今天真的不想拿啊。

　　“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不过去了才知道这故事可能不太开心。”罗天用撸猫的手法撸头发，顺利地把猫小姐安抚了。

　　“那我也要。我们去书吧拿。”她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自己还没觉得。罗天更不想拿了，他继续摸头毛……

　　陆苗苗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罗天松了口气，搂着她，不时地摸两下，自己渐渐也睡了。

　　因为姿势不对，罗天醒得很早，，见陆苗苗还歪在他身上睡得香就不动。

　　可能猫这样趴着也很舒服吧，他想，手不自觉地又去摸她头发。

　　这下反而将她摸醒了。

　　陆苗苗眨了几下眼睛才慢慢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顿作狮子吼：“罗天！我的礼物呢！”

　　罗天哈哈大笑，被追着按在沙发上锤了一顿，举手告饶。

　　“先吃早饭，等会去书吧拿给你。”

　　洗漱吃饭，陆苗苗的速度带起了一阵风，塞得嘴里满满地就朝他招手：“去书吧，拿礼物！”

　　罗天把车钥匙抓手里，严肃状：“嘴里咽下去再说话。”

　　看她一切就绪了，他才拿了钥匙下楼，开车与陆苗苗往书吧去。

　　“苗苗，不如你猜猜是什么啊？”

　　“能放包里的，不能是植物吧？”

　　“嗯。”

　　“给我请来了文房四宝妖？”

　　“不对。”

　　“不会是金鱼妖吧，藏包里一夜，你确定那妖还活着？”

　　“猜错。”

　　“不猜了！快告诉我。”陆苗苗戳他的背。

　　“是一个书妖。”罗天也没卖关子，告诉了她。但没说是剑南诗稿的其中一卷。

　　所以陆苗苗从书架上找到这本书时，大叫了一声，一高兴，居然跳到了桌上。

　　吓得苏毫以平常绝没有的敏捷闪到了一边，扶着眼镜抖着声音问：“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