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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   琴断口的河面宽得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鱼头在谷尾的指挥下不管用蛮力还是巧力都无法从急流中穿过,只好沿河床顺流而下,飘到一处树木繁盛的地方,木筏终于不堪重负,绑在木头上的麻绳开始松散,鱼头见情况不对,让我们在此上岸。

      这里是哪里没人知道,也没有人关心这个问题,大家沉默肃静,围着篝火发呆,这时天还很亮。小涧一直靠在我肩上,手挽着我的手,好象生怕我跑掉一样,过了很久,我们的衣物渐渐被火烤干。他贴在我身上小声耳语:“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说句话给我听听好么?”

      摸着小涧湿漉漉的长发,黑得如夜染成一体,可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我突然发现,他的神态,那种决不服输,死不回头的神态,竟和我师兄如出一辙。我怕我看了——就要哭出来!

      “我还活着,我会护着你,就像你爹豁出性命给了我们一条出路!”

      师兄,师兄,师兄啊……

      师兄的幺子陆继因为身受重伤,还在京城中休息,他还不知道父亲亡故的消息,而他的大儿子,据说,在盟军被围的前一晚突然消失,谁都说不准是逃跑了还是叛变了。

      鱼头找了点山菌给我们填肚子,可这种情况谁又吃得下,我看到陆老爷颓废得连头都不肯抬,以前的他跟神仙老头没什么两样,特别是那头白发让人肃然起敬,现在呢,乱披散在背上的白发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给人无限的悲凉。

      今天过的很快,刚上岸时天色还不到正午,再一抬头,竟是残阳西下,红云卷天。谷尾现在是我们一群人中头脑最清楚的一个,他伺候完他师傅,便熄灭篝火带着我们进入树林,鱼头找到一处颓败了的雷神殿,到达殿门口,但见缺檐少角,四壁斑驳,陈砖烂瓦,被穿过林间的风刮得摇摇欲坠。

      “今天就在这里过夜。”谷尾说着,安顿好后,问向他师傅陆老爷道:“师傅!您说明天一早我们是向北走回洪口,关日后再做打算;还是找条大船回京城给师兄出这口恶气,我看皇上明知这里头有鬼,所以才不亲自前来,各国的君主都来了,也都死了,这以后还不是夏出国的皇帝说了算!可他偏偏要您的独子去代替他出席盟约一事,您说……”

      陆老爷抬起头来,淡然决然道:“去戚家堡!”

      听他这么一说我立马火了,怒火夹着压抑一下全爆发了出来,也不管他是不是刚经历过丧子之痛,本来靠在断柱子下的人,嚯!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指住他扯开喉咙大叫:

      “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去戚家堡自立为王,你还有个孙子在京城!你怎么不去找他;就算你不管他的死活,那你的命是你儿子换回来的,你想活的安稳就该跟我去洪口关!可现在呢,你不但没打算回去给你儿子收尸,却满脑子只想争权夺位,就算你说要去京城杀了那狗屎皇帝给儿子出气我心里也好想一点啊!”

      说完,突然身体还是晃荡,仰头倒地……

      觉得自己仿佛被一个噩梦缠住,无法动弹,耳边只是周围人们熟悉的焦灼声音:

      “怎么了,你怎么了?你醒醒……”小涧歇斯底里的大叫。

      “莫……莫……莫不是,中了风……风……风寒吧!”

      “我这有药,叫他按时吃服用的,他定是没按我说的办,你先给他服下再让他好生歇会儿!明天一早起程去戚家堡!”

      “是,师傅!”

      …………

      声音嘈杂,但却逐渐朦胧。我的魂灵似乎脱离了自己的躯壳,只看见前面有一条深深的山道,山道的那一头有亮光。我飘荡着,仿佛比一片树叶更轻,就这样随着微风不受任何控制地飘进山道,不断往前走。前方似乎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凄厉地喊叫着。

      这声音很熟悉,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她是谁?我越走越快,山道却那么长,怎么都走不完。她的声音更加接近,在喊叫中两个字如雷撞击着我的耳膜:“少生!少生!”

      我疯狂奔跑,她是谁?她的声音为什么这样悲伤?为什么她会呼喊我的名字,就像拼尽一切的力量要召唤我的灵魂。

      眼前突然明亮起来,多么熟悉的小道,熟悉的房屋,到处是生机饽饽的绿色。是狗尾巴村!这是是牵牛姐的家!原来我离开这里才不过三个月!为什么我的记忆中就像前生的故事一般?那间小屋是我住过的小屋啊,门前堆着厚厚的猪草。那个人好像是村长。他的身旁躺着的那个……我的头脑仿佛被闪电刺穿,那是牵牛姐,那凄厉的叫声是牵牛姐!

      我飘入小屋,牵牛姐在竹床上躺着。她的额头上都是汗水,头发散乱,昔日圆润的下巴变得尖尖的。这是牵牛姐吗?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亲手埋的她,可她为什么躺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我想俯身看看她,却怎么也靠近不了。

      村长手里握着把砍猪草的大镰刀站在竹床前,还有几个我不熟悉的田间汉子。为什么牵牛姐如此痛苦?为什么她周围的人们用如此恶毒的眼神瞪着他?他们围住牵牛姐,我始终无法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我们之间似乎有道透明的厚墙隔离着。

      突然,牵牛姐一声地尖叫,她的目光散乱,仿佛正在经历世间最大的苦痛。

      我冲他大叫道:“牵牛姐,我回来了!我来带你走!”我想喊,拼命的想喊,声音却被堵在嗓子眼里,无论如何都发不出话来。牵牛姐哭着喊叫:“少生,快走!快走啊!”

      我心急如焚,耳边突然听到村长沙哑难听的嗓音:“要不是半夜起来想赶走那只呱躁乌鸦,还捉不到你呢!哼!你知道这次献品对我们村有多重要吗?你竟然想放走那小子,要不是发现的及时……”

      牵牛又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哑的叫声,我终于看到她身下的鲜血,和分开成两截的腿。天啊!不要让我,不要让我再次感受到亲人离开!忽然,她的眼睛一黯,最后的余光似乎瞟到了我。她嘴角略略上翘,凄惨地笑了笑,头歪到了枕头上。

      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流血,恍惚中看见围着她的人们都在对他破口大骂。天哪,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一切!

      我的眼前骤然一黑。

      脸上有灼痛的感觉。我醒来,见自己还躺在雷神殿里,阳光从头顶破败的窟窿里直射到我脸上,旁边的小涧见我醒来,兴奋地嚷着:“好了好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我摇摇晃晃站起身,“他们呢!都去哪了?”

      “他们出去找吃的,你还是在躺会吧,他们没那么快的?”小涧顶着两只熊猫眼,好心劝道。

      “都出去找吃的了?陆老爷呢!他也出去了吗?”

      “那老头一大早我就没看到他,你问他做什么,还是躺下来再歇会吧!要不!我给你倒水去?”刚一说完,便跑了出去。

      是啊,是该喝水了,趁他们都不在,赶紧把龙鸦给我的药就着口水喝掉,免得被他们发现。

      昨晚那个梦好长,以为是自己受了惊吓才这样的,可接连几天,我都陷入这无名的噩梦当中。夜夜听到牵牛姐的哀号声,其中还夹杂着村民的咒骂。我的心似乎被掏空了一半,几天之中瘦得不成样子。小涧他想了不少法子,在我身上试用了好多种偏方,全不见效果。

      因为我的身体,陆老爷不得不将行程暂停,这几天他也很关心我,亲自喂我吃药,我开始觉得那天对他大叫大吼实在是太过分,今天,特意找了个只有我们两的时间,跟他慎重道歉!

      “陆老爷,我这个晚辈冲动起来什么都顾不上了,前几天的事,还请你多原谅!”我躺在草跺上,虚弱的跟他解释当时的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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