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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守在我床脚的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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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蜷缩在鸭绒被下醒来时,新洗的亚麻布床单脆硬的质感,浓郁的泡沫香皂味,壁炉里传来的噼啪声,都使我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舒适。
火苗发出的光晕正舔着屋里每一寸空间,我活动了一下脖子,稍稍抬起头。
Severus背对着我,坐在床脚上。他的手里握着魔杖顺时针搅拌着钳锅里的魔药,跳动的炉火给他的肩部勾勒出一条闪烁的金边。
我默默地注视着那个沉静的背影,这时候我还不知道,在我以后的人生中,每次醒来,我都会感到在我的床脚上正坐着一个人,他正弯着背,头发都快刺进钳锅里,一丝不苟的替我熬煮着魔药。
不由自主地,就嗤嗤笑起来。
“你醒了?”那个背影头也不抬的说,疑问句平稳得像是陈述句。
“Severus,谢谢你借床给我,真是太舒服了,”我重新靠回枕头上,陶醉得闭上眼,“看来我昨天晚上真的是醉了。”
一声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冷哼,算是对我的回应吧。
“Severus。”
“嗯?”他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
“我在想,如果我昨晚睡了你的床……”
“嗯?”
“那你是睡在哪里的?我怀里? ”
正中下怀的转过头来,瞪我,一簇火光正在黑眼睛里跳动。
我抱着被子,头闷在里面,笑得抽搐成一团。
什么东西砸过来,正砸在我的头上。我把头伸出来一看,是我打成包裹的新袍子,可是仔细看看,似乎又有些不对劲。
打开包裹,我展开那件袍子,啊,深褐色的巫师袍,果然不是我买的那件,料子明显要昂贵许多,不是我能买得起的那种。
“Severus,你这是在向我炫耀么?”我假装苦着脸说,“我的那件呢?”
“你的?”他终于停下来稍稍偏过头,我看见他的眉毛抬了抬,“那边。”
他用手一指,我顺着那漫不经心的曲线看去……壁炉,火堆,还有一个已经烧焦了的包裹……
“你那件廉价的袍子连当抹布的资格都不够。”
“所以你就……”我伸出手指揉揉眉心,我任性的Slytherin,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我还得去买件新的。”叹口气,我耸耸肩。
“不用了,你手里那件归你了。”
“Severus,Severus,”我有些哭笑不得,“谢谢,不过我不需要施舍。”
“施舍?”他放下魔杖,转过身,走过来坐在床侧。这时炉火啪的爆裂出一团火星,在他眼里像焰火一样盛放开来。
“我认为,”他抿了下嘴唇,“你已经付清了他所应有的价值。”
“什么意思?”我皱起眉头。
“这个。”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玻璃瓶子递到我手上。
“狼人的眼泪?”我旋转着瓶子,念出上面的标签。
“还有,我认为那枕头上,” 他用手一指,“狼人的头发也是不错的药材。”
“我昨晚,”垂下眼皮,不敢面对那张面孔,“……真的哭了?”
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我。
我犹豫着,犹豫着要不要抬头,我害怕那注视中纠结的轻蔑与怜悯,我害怕他会冷笑着说:
“Remus Lupin你不过是个多愁善感的笨蛋罢了。”
“你昨晚梦到什么了?”他开口,居然不是讽刺。淳厚的嗓音却轻得几乎象是一片羽毛。
“很混乱,”我摇摇头,“昨夜……”
我停下,突然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昨晚,昨晚是月圆……
脑袋里一千个声音开始同时吼叫,到处都乱糟糟的,乱得我煌煌不可心安。
“Severus!”我几乎从床上跳起来,两手捧住他的两颊,左看右看,然后从肩膀检查到手腕。
“你在干吗?”他竭力抽回手臂。
“检查你昨晚有没有被我弄伤!”我放开两只手在他身上乱摸。
就像是嚎叫的闹钟被按下了止音钮,我脑袋里纷乱的叫嚣声霍然间“咔嗒”一声停住了。我缓缓地抬起眼睛,手指上移,指尖擦着他的衣服,来到那繁琐的领口上……
轻轻的拨弄着那褶皱的布料,却被一只微湿的手轻轻握住。
我望着那只手的主人,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眼睛正探进我的灵魂……
爪子、卷起的皮肤、喷出来的血一下子全都翻涌出来,我的心上像是瞬间炸开了锅,所有的那些全都冒着泡翻滚着溢出来,翻滚得我想把它们一股脑全吐进马桶,然后冲走,从此再不想起……
“Severus,”我抽出手指,一下子搂住他,凝在睫上的泪滴渗进他的衣服,“你怎么可以还和我呆在一起,我对你来说是那么危险……”
怀里这个干瘦的身体,我曾经让他蒙受了多么大的痛苦,而如今我居然不想放开!会因此给他带来更大的灾难的!我这个愚蠢的人,难道真要因为我的快乐而增加他的痛苦吗?而他的痛苦又一定不会让我快乐……所以,归根结底,终其一生我都应该是痛苦与孤独的,可是我为什么还抱着他不肯放开……
“傻瓜,”隔了许久Severus才在我耳边轻声地开口,“你以为我会让事情第二次发生吗?”
手里突然感觉到他塞进来的另一个瓶子,我举起来看了看,里面装着一种淡黄色的液体。
“没发现你身上也没有伤吗?”他推开我,让我好好的在自己身上检查了几遍。
“这种魔药虽然不能阻止你变身,却可以抑制部分狼人的兽性,”看见我露出疑惑和欣喜的神情,他的唇线得意的翘起,“它可以让你一觉到天明。”
我想这个时候我一定露出了极其渴望的神情。但是他顿了一下继续说。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种魔药还不成熟,其中催眠剂的部分还说不好会有什么副作用。”他耸耸肩。
“副作用,”我眨了一下眼睛,“你在不确定副作用的情况下让我吃了它?”
“你一觉不起总比我长眠不起要好一些,”挑眉,翻翻眼皮,“至少我活着还有弄醒你的可能。”
“……”彻底无语了,放弃的叹口气,“这么说我还要一直痛苦的变身下去。”
“可以彻底治愈狼毒的药剂,”他皱着眉,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是有的。”
“真的?”
“嗯,”他点头,依旧皱着眉,“不过没有人有胆量去证明那个传说。”
“什么传说?”
“那是一个神秘的巫师,我正在试图找出他的下落和身份,”懊恼的看了我一眼,就像是在说你真的毕业了吗,“相传整个魔法界只有他手里有一支狼毒药剂。有趣的是传说中还提到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几乎所有的狼人都听命于他……”
“Severus,对不起。”
他停下,“你说什么?”
我不确定他听到没有,可是看到他因疑惑而拧起的眉就抑制不住微笑。我的Slytherin,你的那些刻薄与讽刺呢?你又是何时变得如此可爱的?
“你刚刚说了什么?”他不耐烦的追问。
“我说,今晚的月亮也许会很美。”
睫毛下压,不信任的眯起眼睛。我笑倒在他肩头。
“或者,Severus,或者,”我舒服的靠着,感到炉火勾出的金边同时箍在了我们两人身上,就像是一圈铜线,牢固而历久弥新,“你要不要再来点狼人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