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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相拥半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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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夏忙不迭地把手机递给了他。
余夏不知道李老师说了什么,她只知道元寒朔就用“嗯”、“对”、“好”、“再见”结束了这通电话。
收回电话,她抬头看了好几眼元寒朔,好奇难耐,欲说还休。
元寒朔收起逗弄她的心思,开口解释道,“李老师以为是我找你一起讨论剧本的,他当然放人了。”
那就好,余夏放下心来。
吃完晚饭,就该回去了。
可他们抢手的余大作者还在坐着发呆,元寒朔不得招手晃了晃,“想什么呢?该走了!”
余夏回过神来,却依旧没起身。
明天就要开始拍男主角历经磨难回到盛京的戏了。主角心情转变得这么大,演员应该是最辛苦的,他呢?他还应付得过来吗?
余夏看了一眼元寒朔,下定决心。
“你都跟李老师说了是讨论剧本,总不能让你不获而归吧,” 她想说的并不是值得开心的事,但她脸上却挂着浅笑,“我们聊聊吧。”
元寒朔清楚地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
看见她明明不想笑却还笑的表情,元寒朔心里不是滋味。
不听吗?恐怕她是不会同意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肯定。
“院子里凉爽,我们去外面坐坐吧。”他要做的,就只是静静地听着。
余夏站起来,走出去。院子里没有灯,只有屋内的光和外面的街灯依稀映照着,有些暗,又不至于黑灯瞎火。
她心里有阵暖流缓缓而过,为元寒朔的蕴藉。这样的环境里,可以让人的脆弱有所掩护,不会全然暴露。
手捧着他递过来的热茶,余夏慢慢开口了。
“其实写出这部小说,就是有感而发罢了。”
“我以前,有个幸福的家庭,父母对我很好,每天开开心心上学,在学校还能当个小班长,父母和老师都希望我能去最好的大学,我也觉得我一定可以,现在看来,真是年少轻狂。”
回忆起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她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可笑过之后,便是更加空虚的迷茫,和无助。
“高考前一天,凌晨的时候,我接到了医院打过来的电话,说,”顿了顿,声音才继续下去,“说我父母出车祸了,因为,因为被酒驾的司机给撞了。”
“我去到医院,等了好久,手术灯终于灭了。医生跟我说,要观察几天才能知道结果。那天晚上,父母都醒过来了,他们还跟我说,要好好考试,他们没事的。”
“我信了。”余夏自嘲一笑,“我乖乖地听话去考试。可是,等我过了两天之后再到医院,等来的,却是......却是没有呼吸的父母。他们再也不会和我说话,对我笑,给我鼓励......”
哽咽的喉咙让她说不出话来,她温热的眼睛向上望,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因为会给她擦眼泪的人,已经不在了。
“再后来,就是成绩了。我的心理素质没有那么好,父母在医院还能当成没事发生,所以考试发挥得并不好,成绩才勉强过了重点线。”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可能在很多人看来,过重点线就很好了,可是对于,对于有父母期盼的我,和一直严格要求自己的我来说,这真的很打击自信心。”
“我怀疑我自己,我觉得我自己很差劲。再加上,我的父母都是独生子女,外公外婆爷爷奶奶早就去世了,我没有亲近的亲人了。那个时候,我觉得,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孤单的一个人。”
一阵风吹过,元寒朔觉得,她的声音似乎都带上了一股凉意。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每天晚上翻来覆去想的都是......”余夏突然止住话头。
她似乎说得太多了,这种有些私人的话,似乎不是很适合说出来。
她整理好心情,重新提起《弃子》这部小说。
“在那段强烈自我怀疑的时间,我就写了《弃子》。”余夏笑,“无病呻吟之作?有读者是这样说的。里面的情节不是虐到不行吗,有些好玩的小朋友还说要给我寄刀片呢。”
想起读者那些好玩的话,她是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除了身旁为数不多的好友之外,还能有这样一群陌生人陪着她,她才觉得,人生,还是有那么一些希望的。
元寒朔没说话。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段时间,傅时也没有出来赶他们走。
最后还是余夏先站起来,说要回去了。
巷子比较小,只容得下两三个成年人并排而走。不过,整条巷子望过去,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麻烦让开一点!送外卖的!赶时间!”拐弯处,一辆挂着好些外卖盒的自行车向他们二人飞驰而来。
元寒朔不愧是演过军旅戏和武侠戏的演员,反应十分迅速,动作十分利落。他一把抓住余夏的胳膊,使用巧劲一拽,余夏整个人就被保护在了他和墙之间。
自行车飞快地从元寒朔的背后擦过。
“谢谢你们!好人有好报!哥们儿你太特么帅了,我支持你!”
虽然外卖小哥人已经在远处了,但余夏的耳朵里还留着他高亢的声音。她知道现在的外卖小哥都很敬业,但没想到居然还很话痨。
想那么多,其实都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的脸倚在元寒朔温热的胸口已经好一会儿了,而且,她的背后也被他的手箍着。
余夏试着动了动,并没有丝毫松开的痕迹。
她有些惊愕,有些紧张,有些害羞,还有,不知所措。
从刚才在院子里听了那番话开始,元寒朔就一直想说些什么,尽管,语言对于既成的事实是苍白无力的。
“一切都会过去的,没关系的。”
他发出的声音太低沉了,余夏这会儿心里又揣着事,她还在纠结元寒朔不松开自己究竟是什么回事,哪里听得见他的话。
“什么?什么戏?”余夏微微抬起头,不明所以问道。
又是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面对这双眼睛,面对这个人,刚才那句无用的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他该为她做些什么才好。
“没什么,我说我会好好演戏的。”
演戏?这部电影吗?他每天都那么认真,他的台词本那么多批注,他还特意问了她那么多细节,当然是在好好演戏。
余夏眉眼弯弯,“嗯,我相信你。”
这是她的作品,亦是他的作品。
元寒朔终于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不知道已经把人拥在怀里多久了。
他连忙松开手,又觉得不妥,把手握成拳头,抵在唇上轻咳了一下,又放下,“没事吧?”
余夏理了理自己的衣摆,脸颊微热,摇头,“没事。”不经意地往地下一扫,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就像是天鹅交颈那般的动作。她的心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意。
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了。
“我们回去吧。”
余夏脱口而出:“好。” 过了好几秒,才反映过来她自己答的是什么话。
不过,总该是要回去的。
第二天到了片场,李木和黄导又腻在一起了。他们重新看了今天早上拍的好几场戏,两人不住连连点头。余夏也跟着看了,心里也很是认同元寒朔的表演。
恰好,男主角走过来了。
李木看了看元寒朔,又看了看余夏,赞许道:“有了小余的指点,你这小子果然又进步了。”
余夏很不好意思,这关她什么事?自己根本没做什么,都是他自己悟出来了而已。
可元寒朔却毫不质疑这种说法,还实实地点点头,“嗯,这都要感谢余小姐。”
“后面的戏感情爆发更重,小余啊,这些日子你不要嫌烦,和阿寒多说几句啊。”黄导用一副诚恳的表情盯着她说。
余夏这几天在片场见到了也见惯了林二说的暴躁黄导,这会儿黄导对着她和颜悦色,她还真不习惯了。不过,她可不敢说出来。
她把头发别到耳后,真诚说道:“嗯,好的,黄导,不烦的,我也总要帮上忙才对。而且,是元先生他自己找到了感觉,我都没做什么。”
“小余别谦虚,你们昨晚在一起聊过之后,元小子的状态进入得比以前快了,感情也自然了很多,我都看到了。”黄导摆摆手,纠正余夏的话。
余夏受之有愧,眼神不自觉看向元寒朔。元寒朔穿着褴褛的戏服,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可他现在是在戏外,没有剧中人物的悲情,而是散发着他自己的气场,整个人坚定而温疏。
元寒朔也很认同黄导说的话,的确是她帮助了他。而且,他总不能毁了她的作品。
“走了走了,吃饭去了。”李木高兴地拍拍元寒朔的肩膀,又对着余夏说,“走吧,小余。”
余夏慢吞吞地跟在他们后面,心里是极不想走到那派饭的地方去。之前不想,昨晚吃了傅大哥做的那顿饭后,就更不想了。
口袋里传来“唔唔”的震动声,是个陌生号码,余夏心中很疑惑,但还是接了起来。
“喂,是余夏余小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