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趣的你无趣的我》一倾山水

3、第三章 勾住过往

　　自那日小聚会后，余夏便再也没见过元寒朔了。毕竟，一个是小作家，一个是大明星，一个宅在家里，一个奔波在外，虽然也交换了联系方式和社交账号，但两人都没主动发过信息。聊天记录，一片空白。

　　等到和李老师确定好电影结局，剧组那边的准备工作也差不多做好了。余夏初次近距离接触电影，很想去现场看看。李木当然看出了她眼里的渴望，便说要到现场陪陪黄导，顺便看看效果，大手一挥，就把她和两个助理都带去了影视城的酒店那里。

　　崔布李满一起去见熟识的编剧朋友，他们本想让余夏一起去，可余夏对酒吧那种地方不是很习惯，再加上身体有些疲惫，约定下次再去。

　　沐浴过后，她觉得有些饿，看到时间还不算晚，再加上又记得酒店里有个小咖啡店，那里应该有甜品卖，一时管不住嘴馋，拿起手机便下去了。

　　却没想到，刚好碰上了从酒店门进来的元寒朔，以及与他同行的经纪人。

　　他穿着简单的白T牛仔裤，背着一个包，戴着帽子，很是低调。但高大挺拔的身型和不容忽视的气场摆在那里，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酒店里还有些工作人员，余夏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去，便两手抓着手机，放在腹前，站着没动。

　　显然，元寒朔也看到了她。跟经纪人说了几句后，他就一个人向她走来了。

　　“元先生。”余夏弱弱开口。她总觉得，元寒朔始终是不相信她那番是他粉丝的话，底气便先泄了下来。

　　他点点头，“余小姐。”

　　两人对站着，沉默。

　　余夏倒还好，但她看见男人脸上略有倦色，怕是风尘仆仆赶过来的，还是早些去休息比较好。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听见对方又同时说了话，相视微微一笑，气氛瞬间柔了许多。

　　“你先说。”元寒朔开口道。

　　余夏咬了咬唇，“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他摇摇头，不在意地说，“还好。” 又问，“你要去哪里吗？现在有些晚了，一个女孩子出去怕是不太好。”

　　这回轮到余夏摇头了，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咖啡店，“没有，我就去那间咖啡店买个小蛋糕。”

　　见是如此，元寒朔想了想，问：“等下有事吗？”

　　“怎么了？”余夏立马应了。

　　“要不干脆去那里坐坐吧。”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道。

　　“可以的。”虽然有些意外，但余夏还是挺乐意的。

　　或许是考虑到这里来往的明星很多，咖啡店有用屏风隔开一个个小间，私密性还是不错的。

　　点好各自需要的东西后，元寒朔从包里掏出剧本，“不如我们来谈谈剧本吧。”

　　剧本的上页角和下页角有些卷，男人翻开剧本后，余夏看见了密密麻麻的标注。听了他问的问题后，余夏便知道，他真的做了很多工夫。

　　怪不得能取得现在的成就，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她听李老师说过，有些演员根本不做功课，连台词都是现场背的，以前发现有演员这样后，李老师还会气得都睡不着觉，觉得那是对他作品的玷污。

　　基于两人都对剧本有很深的理解，所以讨论起来也特别顺利，特别尽兴。中间服务员有端东西上来，但两人都未动一口。

　　“所以，这里的话，李老师添加的这些情节是想让主角的性格和过去做个对比。”

　　“嗯，我知道，但是演起来的话，这里的台词我觉得可以不用，如果是用情绪来表达，可以做到无声胜有声的效果。”

　　余夏眉头微蹙，细细考虑，“似乎有些道理。”

　　灯光昏黄，映照下，元寒朔望过去，对面静静思考的人儿似乎被打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轮廓。

　　“啊，我想起来了！”余夏突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凝视。

　　刚才，他好像看得太入迷了，元寒朔自知失礼，连忙收敛起其他心思。

　　余夏不知道对面人的心理活动，只是恍然道，“我记得，当时和李老师讨论的时候，他说是怕演员仅用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传达不出去这里的感情，所以才添上了这句话。不过，我相信，如果是元先生你演的话，”她笑得开心而热切，“就算没有这句话，肯定也是没问题。”

　　刚说完，余夏就捂上了嘴。刚才讨论得太兴起，头脑过于活跃，情绪过于外露激动，嘴皮子过于快速，她就真的把心里想的给唰唰说了出来。

　　他肯定以为自己又是拍马屁的了……余夏后悔。

　　“对我这么有信心？”元寒朔乍一听刚才那话，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但他并不打算装作没听见，这可是证据哪。

　　余夏脸色爆红。

　　男人嘴角含笑，似乎等着她回答。

　　余夏双手握着盛满牛奶的杯子，硬着头皮断断续续地组织起话来。“我……我看过，你那部演，演，那个少年间谍的电影。” 她回忆起看过的片段，话也逐渐流利起来，“就是逼供的那个场景，跟我们讨论的情节有些类似，你当时也没说话，不过也表现得很好。”

　　挣扎的身体，□□的青筋，猩红的眼眸，以及几声嘶哑的暗吼，化成一个整体，传达出人物至深的恨意。她当时还看红了眼。

　　“现在我相信你是我的粉丝了。” 元寒朔感慨。

　　这部影片是他刚成年的时候拍的，距离现在有些年头了。当时他才拍过两部戏的配角，经验尚浅，演技也尚还稚嫩。那个间谍的戏份也不多，只不过那时的表演用他现在的眼光看来，则过份流于表面了。

　　不过，还是谢谢她的称赞。

　　他收下了。

　　“说了那么久，让你饿肚子了，”元寒朔把桌上的甜品和他点的杏仁酥往对面方向推了推，“快点吃吧。”

　　余夏松了口气，幸好，他没再抓着那个话题不放。

　　她慢慢地把蛋糕送进口里，甜软的美味舒化了她的情绪，再加上和缓的音乐、温馨的灯光，这样的氛围下，她的忐忑紧张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神经的放松。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敢把视线过多地放在男人脸上，转而求其次，她就盯着桌面了。

　　那杯深色的咖啡，在她看来，很是显眼。她不禁小声提醒道，“现在是晚上，少喝些咖啡吧。”

　　元寒朔愣了一下。

　　“嗯，好。”说罢，他就把咖啡移得远远的。

　　余夏的头埋得愈低。自己好像太多管闲事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喜欢的东西和特定的习惯，说不定，他就只喜欢喝咖啡。

　　“麻烦再来杯牛奶。”低沉的男声促使余夏抬起了头。

　　“不是，要是你喜欢喝咖啡还是喝咖啡吧。”她脸庞微热。好像只要跟他在一起，她的脸就很难降下温来。

　　“余小姐说得挺对的，这么晚喝咖啡确实不好。”元寒朔的确是钟爱咖啡，但忠言逆耳，他今天忽然想当个良民。

　　余夏观察到男人的脸色没有不悦，才放下心来。

　　“我能问余小姐一个问题吗？”

　　余夏急切点头，“当然可以。”问什么问题都行，就怕他不开心。

　　元寒朔没有转弯抹角，“余小姐是怎样创作出《弃子》这部小说的？”

　　他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如此文静瘦弱的她能创作出如此悲观沉重的作品。

　　《弃子》的故事并不复杂。

　　天之骄子烈焱成年外出游历，却遭蛮族绑架以威胁皇帝。他一个人的重要性比不上一座城池和子民，被皇帝舅舅所弃的他横尸荒漠，却幸运地被他日后的师父所救。学成精武后，踏上归途。途中，心爱的师妹与穷小子私奔，这还不算，他接连被装作良善的黑心农家人欺骗抢劫，被重逢的挚友夺秘籍、废武功。

　　潦倒如乞丐的他艰辛回到盛京，却被长兄亲口告知，他根本就不是本家血脉，只不过是被抱来做棋子的孤儿。他被绑架，皇帝便能以正当借口大举进攻蛮族，扩大版图。他恨，他悲，忍辱负重，隐姓埋名，只为寻到报仇雪恨的机会。终于，他在皇帝微服私访时刺杀成功。无想无念被收入牢中，受尽酷刑。

　　远在边境的师父突然现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以为还有人在意他，烈焱重新燃起求生欲望。但师父狂笑不止，残忍地告诉烈焱，他早就知道皇帝老儿的打算，只不过是将计就计，借烈焱的手杀掉灭他全族的仇人而已。

　　生无可恋的烈焱在火中被活活烧死。他的一生，犹如弃子；他的结局，犹如他的名字那样，烈火成灰烬，化成虚无。

　　怎么创作出来的？余夏黯然苦笑。这个问题真直接，但她，喜欢直接。

　　“你很想知道？还是说你觉得这很重要？”她拿不准元寒朔是不是一定要知道答案。

　　被问的元寒朔清楚地看到女孩脸上的迟疑和黯然。这是她的伤疤吗？

　　他不忍。

　　“有点好奇而已，不想说那就不说。吃东西吧，”元寒朔转移话题，装作没事发生过，优雅地喝了一口牛奶，“这里的牛奶还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