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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别说话 ...

  •   “好喝。”姜云生下意识接道。这几天作的要死的人居然会冒出几分局促感来,活像……被捉奸在室。

      门外的纪寻风尘仆仆,如初见一般。面容冷峻,眼里没有半点温度,整个人仿佛都从冰窖里出来的一般。

      “哥哥怎么有兴致陪她喝茶?”纪寻言辞轻缓,走近了手搭在了剑柄上。两个人一母所出,面容相像,不过二爷比他要更温润。纪寻知道姜云生喜欢的类型,不外乎就是他那样的。

      从城外半途回来,听到探子传的消息,纪寻想打残兄长的心都存了下来。昨夜暗示一番,今日就这么迫不及待。

      “正好遇上。”

      “巧了。”他嗤笑一声,面色不善,“孤男寡女的,当我不知道呢?”

      纪寻很早就知道了,早到,两个人还在街头摆摊的时候。

      十五岁的纪寻日常替她收钱,而穿着灰旧衣衫的年轻人时常光顾。笑容款款,说起话来声音温和,那一双眼睛是略微勾人的桃花眼。不过人靠衣装马靠鞍,纵然他长得好,姜云生却没有半点心思。一则就是以为他穷。

      他的云生,自己太了解了。

      后来纪寻走的时候不慎推倒了姜云生,带到医馆时大夫说她这脑子受了撞击,日后可能记人忆事都有问题。

      *

      纪寻屏退屋里的下人,留下了纪二爷。

      “云生知道他是谁吗?”

      “别说了。”纪二爷忽然道,儒雅的他难得有一丝狂躁。他黑眸里映着纪寻的模样,不由眯了眯眼睛。纪二爷不想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牵扯姜云生。纪寻那样的性子,姜云生如何能过的开心?

      “虽说是一家人,该避嫌还是要避嫌。云生忘了,我会好好管教她的,至于二哥,你自己掂量掂量罢。”纪寻留了一条路给他。

      他从面前走过,熏香的味道如那日纪二爷所闻见的一样。长身玉立的青年背影孤傲,不觉他已经长大了,让姜云生的身上都沾了他的味道。

      纪寻在他面前对姜云生的占有欲已经不加遮掩,看的纪二爷心里一痛。

      *

      纪寻抱着她上车,外人看着姿态亲昵,尤其是低头的那一幕,说是如胶似漆也不为过。姜云生先前没来由地紧张,挡在胸前的手被他拿下,力道重的松开后手腕上能看出一圈红痕。

      “我从城外赶回来,一起去北通州吧。”他把她抱着,声音略显淡漠了些。温热的吐息喷在她的肩窝,手就放在她腰间。

      “我要是不愿意呢?”姜云生后仰着,说话平缓,捧着他的面颊,宽大的衣袖里淡香飘出。

      “由不得你。”纪寻展颜一笑,若是不知前程往事,这一瞬笑的格外好看,一如梨花缀枝。

      “我这些天想,我从前是傻了才会把你捡回去。”姜云生从他怀里挣脱,低头理着自己的衣物,一截细腻的脖颈露出来,上面还有他留下的痕迹。

      她想,纪寻为了得到她功夫应该是做足了,不然她这不堪的身份怎会现在还无人捅出来?两个人分明现在已经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若是放在从前,或许还有几分可能。

      “后悔没用。”纪寻很轻易就能把她捞回来,干净的眉眼此时一扫从前的阴霾,看着姜云生拿帕子给她擦了擦眼角。

      “最见不得你哭了。如今我碰你一下,你这眼里仿佛都是水了。”他放低声音,修长的手指轻点了她的鼻尖,“跟我去北通州看看那边额景色多好,在帝都里出来都不能放心,总有这样那样的男人打你主意。”

      姜云生冷笑,甩开他的手。

      “你不也是一样的吗?”

      “你能怎么办?也许你都怀了我的孩子了。”纪寻不避讳这个问题,微微挑着眉梢,视线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姜云生自己也摸了摸,而后撩着帘子看向外面,没有再说话的想法。涉及孩子的事,她心里万分抵触。姜云生不觉得现在的自己能生一个孩子下来好好养着,至于这孩子还是纪寻的血脉,她更不想要。

      “别让我发现云生做了什么手脚。”纪寻没有放过这一点小变化,眼底沉了些看不清的意味。
      一路上后来就再没话说。

      到北通州一日路程即可,傍晚过后天暗下来,小宅子外面一排柳树,倦鸦归巢。因为外面的柳树,这里又叫杨柳巷。

      院子不大,跟她槐花巷的老宅神似。

      “外面冷,起风了。”纪寻将自己的披风解开披在了她身上,将她接到院子里后有侍女早早站在阶下迎接。

      四个人皆穿着青衣,提着昏黄的纱灯躬身行礼。

      姜云生打着哈欠淡淡扫了一眼,随后朝她们挥挥手:“别在我面前挡着,只有纪大人才需要你们。”

      都是经过严格调教过的人,实则还是听纪寻的话,于是双双看着他。

      穿着流云纹细布直裾的男人莞尔,点了点头于是这院里的人都安安静静退下。

      夜风呼啸,明日看着是要下雨。

      姜云生坐了好久的车,无暇管他要做什么,推门先往床上一倒。柔软的被褥躺着格外舒适,她闭上眼睛,不久就感觉有人在脱她的外衣。

      “洗洗睡吧。”

      这一夜纪寻格外守礼,她如愿睡着了。

      睡着后梦见了前尘往事,画面先是停在那个傍晚,天边铺了一大片火烧云。巷口冷风穿过,她收了算命的签。

      穿着破烂的纪寻瘦瘦小小,吃力地咬着一只死狗,眼里泛着血丝,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凶狠。他身后就是张大人送给她的小宅子。

      一身藏蓝宝相纹直裾的姜云生挽起袖子,摸出先前买来当饭的包子。她的视线没有从他身上移开,兴许是看见了胞弟的影子,小心翼翼地把东西递过去。

      包子的香味惹得纪寻直接扑过来,竹筒里的签洒了一地,他身上的腥臭味道也扑面而来。穿着男装的姜云生眨眨眼睛后呼出一口气,不费力地把他推开了捡起地上的签,一共六十四只签,最后数过来只余六十三只。

      抬眼看见他手上抓着那最后一只,姜云生朝他摊开掌心:“给我。”

      纪寻倔强地大口吞咽包子,半天不理。

      见状她无奈一叹,起身掸了掸衣袍。居高临下盯着他,妄图用气势逼这个小鬼就范。十八岁的姜云生女扮男装,个子高挑,桃花美目里没有什么其他情绪。

      十三岁的纪寻吞咽的动作变慢,手却把签抓的更紧了。

      他黝黑的眼眸里含着野性,稍不注意就要咬人。

      “不给?”姜云生微微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深深吸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买回来的牛肉干丢过去。

      “它对我很重要。”姜云生好声道,再次摊开掌心。

      他听得懂,依旧没有松开,而是把捏成拳头的手放上去,怯生生的眼睛望向她,努力露出一个微笑,却比哭还丑。

      姜云生觉得有趣,便也半蹲下来,握着他的拳头道:“你想跟着我?”

      她抽出那根签:“我先看看你挑了个什么签,若是合了眼,我便收了你。”说着翻开来一瞧,上头书写的是松柏之岁寒者。

      姜云生摩擦着上面的刻字,半晌笑出声,将东西收回竹筒顺带着拍了拍他的头,道:“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你叫什么?”

      他没出声,不过姜云生浑不在意,她步子走得快,从后面瞧简直就是把他人往里拖。她细白的手腕晃了纪寻的眼睛,掌心的温暖让他有一瞬的不知所措。

      小宅院里没有人,日头躲到山后天地都充盈着浓稠的夜色。她摸索着先点亮檐下挂着的纱灯。

      橘黄色的光线照亮他的视野,姜云生的五官落在小纪寻的眼中,线条柔和的面容瞧着就很是和蔼,纵然不笑,颜色仍是好看,是让人舒服的感觉。这也是她又条件成为一个外室的原因之一。
      至于她会被抛弃,兴许是男人的新鲜劲过了。

      当时的姜云生接受了现实便重操旧业,街头给人去算命,她女扮男装混迹小半年,今夜带了个小孩子回来。她心底说服自己,养一个养老也不错,至于那只签,盼望是真的,他日后飞黄腾达可得抱住大腿。

      小院子里安安静静,忽然听到他说纪寻两个字。

      “纪寻吗?刚才为什么不说。”她把人带到了后院,小厨房里很快亮了一盏灯。姜云生给他烧了水,让他把人洗干净,毕竟那味道委实不好闻,衣服就先取了自己的给他。

      夏夜草丛树上都有蝉鸣,她坐在台阶上面拢着袖子,屋里面都是水声。

      “我叫姜云生,此前有个胞弟,近来出门在外,收不成你当弟弟了。思来想去,还是让你做我的儿子更好。”她百般无聊,一个人在外面说道,声音不大,正好能让他听见。

      “收你做养子,姓氏便不再改了。明日我带你去上户籍。日后呢你叫我娘,我叫你阿寻。”她想的很好只不过两个人这年龄差距略显小,姜云生没有考虑官府会不会让他做自己的弟弟。

      不过等着小纪寻出来那眼神就真跟看儿子一样。

      洗去脏污的纪寻是个唇红齿白,相貌俊秀的孩子,那一双眼睛黑的深沉。姜云生看了半晌觉得是在外流浪,吃多了苦头,要比一般的孩子早熟,忍不住摸了摸他瘦削的脸颊,估算着问道:“你如今可有十岁?”

      他半阖着眼帘不敢直视姜云生,用沉默来回应。十岁出家门,如今算来他是十三岁。纪寻知晓外面人怎么说养子的,越大越养不熟。她既然以为他是十岁,那便不必言语解释了。

      纪寻这般瘦弱,一时姜云生就真当他十岁了。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指尖拂过他的眉梢,擦去上面余下的水渍。尽量放柔了声音。

      “叫一声娘来听听。”

      对上她期盼似的目光,纪寻抓着宽大的袖子转了个身。

      姜云生:“……”

      “你今晚睡碧纱橱吧。”她微微叹了口气,显然是不满意他的态度。

      纪寻闻着她的叹息心里一颤,想要抓住她的手,可三年来独身的习惯叫他伸不出手,更无法说出来。

      他原本就是个心思不纯的人,否则早该把签还给她离开这个巷子,他想碰运气。

      “云生。”纪寻站在那儿。

      姜云生听见说声音回过头看他讨好的笑容心里没来由地一揪。

      “阿寻,过来。”她的嗓音微微低哑,声线和缓,从长袖内伸出手,肤色塞雪。

      他闻言便去了。

      两只手相触,可下一秒姜云生忽然感觉被一块巨石压住了,压得她都喘不过气来,人从梦中惊醒。纪寻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别说话。”他低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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