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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东窗事发 ...

  •   贾环很快便到了海棠巷赵国基家中。

      此时赵国基与另外一个青衣短打的中年汉子已经等待多时了。贾环含笑同赵国基打了个招呼后,看向那中年汉子,因道:“舅舅,这位莫非就是程叔了?”

      赵国基忙道:“环哥儿猜的没错,这就是芸哥儿他娘的远房表兄弟老程了。”说着,又与老程介绍:“老程,这就是我常与你说起的环哥儿了。”

      老程虽已人到中年,但却长的浓眉大眼,颇有豪侠之风,他朝着贾环一拱手,笑了起来:“环三爷,久闻大名,程墨一这厢有礼了。”

      因老程对他家多有帮助,贾环也是笑眯眯地一拱手:“什么三爷不三爷的,程叔与环儿舅舅家素来要好,且程叔仗义,又助我良多,若是您不嫌弃,不若同舅舅一样,叫我环哥儿便是。”

      程墨闻言,不觉有些诧异,原来他当日答应相助贾环,也不过是看在赵国基的面上,且听赵国基说起这个侄儿,他也觉得贾环不是那等公侯府邸的纨绔公子哥,倒是可以见上一见。

      此时见了贾环本人,见他未露出半点轻视之色,可见不是凡人。倒当真可交。

      因而程墨一不过稍一思考,便笑说:“环哥儿既如此说了,我便托大叫你一声哥儿了。”

      贾环笑着说:“正该如此。”

      既定了称呼,贾环便也不再客气,就直截了当的问道:“程叔,不知我前日说的那件要紧的东西,您可取来了?”

      说到正事,程墨一神色也严肃起来,他点点头,遂向贾环道:“哥儿要的东西,我已取了来。哥儿且随我来。”说着,就往正房内走去。

      贾环跟在他身后进去。

      因他们三个要说正事,他舅妈早早的就带了孩子避了出去。及至到了屋内,程墨一便对贾环道:“哥儿稍待,我去把东西取来。”说完,又向赵国基道:“赵兄弟,且陪我走一趟吧。”

      赵国基点点头,两个人就去了后头,贾环坐在主屋内,等了不一会儿,程墨一便与赵国基两个抬着一口红木箱子进来了。

      贾环见那箱子进来,目光微微一动:“程叔,这就是那东西了?”

      程墨一点头道:“正是。”说着,他单手在那锁上一捏,竟是单凭手上功夫便将此锁捏开了。贾环看的心中一动,这程叔竟是有些功夫的。

      程墨一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便自嘲的笑了一下:“哥儿不必吃惊,我旧日曾在军中效力,这些不过是小道罢了。”他说着,将锁头丢到一边,打开了箱子。

      箱中装的竟是厚厚的一叠叠的纸,程墨一随手拿了其中两摞出来,递给贾环。

      贾环接过来,打开其中一张,那上头乃是一份地契,上头所书,乃是某年某月某日,将金陵某地至某地某地的上等良田卖给某某,得银若干。

      又有一张,乃是将金陵某处某处良田换给某人,得银若干的契约。

      贾环随手一翻,下头的竟是此等地契,他略掐指一算,光是他手中这一撂,这卖地的人竟得了一二万的银子。

      且这些地契所在的地方,正是金陵。

      贾环虽未当家理事,但这么多年来心里也清楚的很,当年他们家被抄之后为何会一败涂地。一来是子孙中无一上进之人。二来是族人只知享乐不知未雨绸缪。三来,便是这祖茔之事了。

      他家老祖宗从前简在帝心,不但在军中颇有威望且在金陵一代又兼管了好多年的织造,也不知在金陵一带置下了多少产业。

      且祖茔祭田这等祭祀之物是向来不会入官的,当日老祖宗也置了不少这等产业,为何到了抄家之后,这些东西一概都没瞧见呢?

      贾环从前也曾疑惑过,及至后头跟着主子入了宫,听到旁人提到了一耳朵。说是荣公后人,早就把祖茔祭田拿去倒换成银子了。

      至于是谁,若从时间推算,左不过是当时贾府的当家主母了。

      如今见了这地契,贾环便知自己所料不差,再看看箱中那一撂撂的东西,只怕王夫人早就靠着祭田,也不知得了多少银子了。

      贾环一面想,一面将程墨一递来的另外一撂纸打开来看。

      他刚看了一眼,就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淡然:“这是……借据?”

      程墨一在一旁面色沉沉的点点头,因道:“环哥儿,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国公府当真是富贵非常,权势逼人。这些借据俱是你们府里头放出来的印子钱。”他冷笑两声:“周瑞不过是府上二太太的心腹,就敢枉顾国法,做下这等害人家破人亡的惨事来,他的主子对此也不闻不问,可见他的主子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说不得这背后也有她的手笔。”

      贾环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借据,只觉这些借据张张血泪,每一张都是后头压垮他们家的稻草,他听程墨一说到此处,便道:“程叔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在府中的处境,程叔也应该知道。二太太是我的嫡母,国法家法压下来,便是我,若无真凭实据,也奈何不了她。”

      说着,贾环就将东西放回箱子内。

      程墨一见了借据,不免想起那些因印子钱家破人亡的邻居们,听了贾环的话,心中极不自在,便道:“环哥儿,我知道你在那府里说不上话,只是这等有违国法的事,若你能在你爹的耳朵便提上一二句,那……”他话还未说完,却已是被贾环给打断了。

      贾环抬头望着程墨一:“程叔,你既知道我在府中说不上话,便是在我爹耳边提到这些又有何用?”

      程墨一登时心中冒火,面上冷笑起来:“环哥儿,我原以为你同那些公子哥儿们不一样,也是知道些人间疾苦的,如今看来你同那些人也没什么不同。”他说着,指着箱中的借据道:“我老程虽是粗人,但也能猜出你为何让我寻这些东西来。”

      他说着,看着贾环:“我猜,你是要用这些东西对付那二太太?”

      贾环见他生气,也没有解释,只淡然的点点头:“程叔猜的不错。”

      程墨一眼中冒火,声音也变大了:“既是如此,真凭实据就在这里,你为何又推三阻四。难道在你眼中,这些被害的家破人亡的平民百姓竟不值得一救?”

      贾环听他义愤填膺的说完,不免叹口气:“程叔,并非是我不救。”

      程墨一一瞪眼:“既你要救,为甚还要推三阻四的,便在你爹面前提上一句,那二太太必定是要听你爹的,若是她不听,到时老程我只往上官面前把这证据一递……”程墨一说到一半,却是忽然停住了。

      贾环见他忽若有所思的模样,不免苦笑一声:“程叔可是想到了什么?”

      程墨一想了半天,又看向贾环因问:“环哥儿,我老程是个粗人,再没什么花花肠子。只是这证据被我带了出来,若是还回去,只怕是个麻烦。”

      说着,他就看向贾环:“环哥儿,你说吧,你打算怎么办?”说着,他就皱眉瞪着贾环。

      贾环也是无奈,只得将事情掰开了同他说:“程叔,我不愿意同我爹说的原因。一来是因为我爹素来不理俗务,这等事情,便是说给他听,他也一概不理的。”

      程墨一皱着眉头:“你爹也是个堂堂男子汉,没想到竟这般不中用,还不如你舅舅呢。”说着,又看着贾环:“那二来呢?”

      贾环冷笑一声:“二来,程叔可知二太太娘家。”

      程墨一道:“二太太娘家是王家。”

      贾环点头道:“程叔既知道,那就应该明白。这次事,事关二太太与王家的清誉,你说王家那位大人管是不管。”

      程墨一听了就不言语,只是片刻后他又有些不甘心:“难道就这么算了?”

      贾环叹了口气:“程叔又想错了。”他看着手中的地契借据,冷笑起来:“光是一个御赐之物,周瑞已替二太太扛了罪责。再来一个买卖祭田,这苦主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且看到时我那位好嫡母如何同老太太解释吧。”

      他说完,看了眼眼巴巴的程墨一:“至于这借据的事,咱们先秘而不宣,且放在这里。”他说完,又道:“倒要劳烦程叔一件事。”

      程墨一虽有些不满,但还是道:“你说。”

      贾环一笑:“这些借据都是证物,程叔且先寻个稳妥的地方藏起来,至于这些写下借据的人,程叔且放心,周瑞冷子兴一倒,没了借据,自然无人去催逼他们。倒是程叔只需帮我与他们说一声,只要还了本,待来日就能消了这借据。”

      他说着,目光沉沉:“也算是替我那位嫡母消除一些孽障吧。”

      程墨一听得眼前一亮,喜得一击掌:“若当真如此,那我真要替那些苦人儿多谢环哥儿了。”

      赵国基在一旁不免十分疑惑,只问:“环哥儿,若你有心免了他们的利息,何不连本也一并免去了?倒也乐的做点子好事,岂不是更积些阴鸷了。”

      贾环听他舅舅说的这番话,摇摇头:“舅舅这话却错了。这印子钱得的利本就十分不该,我也不知道那周瑞到底得了多少。前面得的,若能追回,我猜朝廷自会还给苦主,后头的利,有违国法,咱们自然是不能要了。只是这本,虽咱们理亏,但到底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们既借了钱,自然要还。只是后头这些,咱们也不要他们的利了,若先头还利够了本的,也可一概全免了便是。”

      说着,他又看向程墨一:“程叔,我说的可对?若不让他们还本,那当真是白借了,也怕养得他们心大了呢。”

      程墨一闻言,点点头:“赵兄弟,你当真还不如环哥儿通透。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环哥儿既免却了他们利,原就很不错了,若是连本都不还了,谁知道会不会令那一等好吃懒做专等借钱的摸上来。”

      说着,他就向贾环一拱手:“环哥儿,方才竟是我的不是,竟误解了你,我老程今日把话放在这里,若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老程帮忙的,我老程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贾环一笑:“程叔不必如此,日后我若有什么,必来请程叔相助。”

      说着,贾环又道:“只是这里还要麻烦程叔将地契拿回去,只别惊动了人。”

      程墨一点点头:“我理会的,环哥儿就放心吧。”

      贾环点点头道:“还有一事,若王家插手,还请程叔务必小心,那位可非善类。”

      程墨一哈哈一笑:“这却不劳环哥儿费心了,王大人虽位高权重,但却管不到我小小一个皂吏头上来,且咱们老爷……”他高深莫测的一笑。

      贾环听了,回想了一下,也不免笑出声:“竟是我多虑了,府尹老爷同王大人,可不怎么好。”

      程墨一笑了笑,便同贾环告辞。

      事情既已说定,贾环也不便多留,很快就回了贾府。

      后头几日,外头的消息传进来,果如贾环猜测一般。

      王子腾一出手,一干罪责都扣在了周瑞一家子身上,一番严刑逼供后,周瑞年事已高,十分熬刑不过,当场就死了。周瑞家的虽熬过了刑,但身子也垮了,眼见是没几日好活了。

      周瑞家的女儿,被父母丈夫所累,虽未受刑,看眼见着父死母病,丈夫也是立定了要死的,一时想不开,竟疯了。

      一家子落得这样的下场,传进府中时,难免令人唏嘘。

      又有知情的人,见王夫人每日家没事人一样的去给贾母请安,并不为此事所动,不免就暗暗寒心。

      又不知过了几日,贾环已是知道了这案子的最终结果。

      正如当日他知道的那般,倒卖御赐之物乃是大不敬,背主,盗窃,更是大罪。这几重大罪压下来,又无人帮忙讨情,周瑞一家几口,周瑞与冷子兴自然是判了斩立决,因周瑞已死,便将其改为曝尸,冷子兴当场就被押去了菜市场行刑去了。

      周瑞家的年老体弱,周瑞的女儿也是疯疯癫癫,原也判了斩监侯,后头也不知道为何,大理寺那头却是将二人俱改为流三千里,只发往打牲乌拉一带去了。只是打牲乌拉路途遥远且极为寒冷,发往那里去却是跟死也无甚分别了。

      至此,荣国府当家主母面前的红人,也算的上是赫赫扬扬的周家就此烟消云散了。除了一二个知情人暗暗叹息外,荣国府上下,提起周家,竟都人人恨得咬牙切齿,王夫人竟安然逃过了这一劫。

      又有宝玉这等无事忙的公子哥儿,提到此事时也气的紧,只说枉费自己素日叫周瑞家的做姐姐,哪晓得她竟是这么个人,一时又生出“知人知面不知心”,“死鱼眼睛”一类的感慨来。

      府中的纷乱并未使贾环停下脚步,他只按部就班的练字、学习,并且暗暗防备着王夫人不知何时要来的报复。

      这一日,正是周瑞一家流放之后的第七日,贾环正伏案认真练字,外头却是一阵吵吵嚷嚷,原来是王子腾夫人亲来拜访。

      贾环目光一闪,知道只怕是程叔悄悄塞回去的那箱子地契的事发了。他忙叫过小如意来,只悄悄吩咐了她一些事。

      小如意依言而去后,贾环却是收拾了笔墨,施施然带着功课,往贾母正房去了。自从顺利的见了黛玉之后,贾环知道黛玉虽性子孤高傲世,但却真真是个天真烂漫之人,自己若有不懂的只要去请教她,她再无不教的。

      因此这一次,贾环也带着自己攒了几日的功课,只过去瞧黛玉,顺便……看好戏。

      一时到了贾母房中,此时贾母房内热闹非常,因王子腾夫人忽然递了帖子过来拜访,王夫人便先于王子腾夫人一起到贾母处先来拜见贾母,然后再到自己处说话。

      贾环去的时候,王子腾夫人刚好拉着黛玉的手,爱的不行,正从手腕上褪了一个手镯下来塞给黛玉:“这孩子剔透的很,我瞧着就很喜欢。”

      王夫人坐在一旁,面色却不是很好看,只强笑着:“外甥女小孩儿家家的,嫂子给的东西也太贵重了。”

      贾母脸色一沉。

      黛玉听了,看了她一眼,如雪般白皙的玉腕一动,就想取下王子腾夫人硬是给她带上的镯子。

      王子腾夫人却是按着她的手,只向王夫人道:“妹妹可别笑话我了,别说是这个镯子,便是再好一倍的东西,也配不上外甥女的人品,你今日这样说,可是要我回去再送了好东西来呢。”说着,就向贾母笑道:“老太太您瞧我说的可对?”

      贾母原就不喜王夫人竟当着人的面给黛玉使脸子瞧,如今见王子腾夫人给圆了回来,也不好再沉着个脸,只笑着点了点头:“亲家太太所言极是,不是我吹嘘,咱们家的这些女孩儿里,也就我这外孙女儿一个,最为出挑。”

      她说完,坐在一旁凑趣的探春不免眉头略皱了一下,倒是迎春与惜春笑意盈盈,竟跟没听到似得。

      黛玉一时也不好说话,只红了脸颊,与王子腾夫人道了谢,便连忙回了姐妹们中间坐着。

      贾环只乐的坐在众人后头,喝茶等着好戏开锣。

      王子腾夫人与贾母寒暄一阵后,便向贾母告辞:“老太太,我与妹子好久没见,想去她院儿里坐坐,就不叨扰您了。”

      贾母乐呵呵的点头:“也好,你们姑嫂也是许久没见了。”说着,就叫宝玉:“你舅妈难得来一次,你还在我这里窝着,还不跟了你娘去,好生在你舅妈跟前呆一会子呢。”

      宝玉答应了,就出来扶王夫人。
      王夫人心里有事,也就顺势向贾母告辞:“老太太,我先回去了。”

      贾母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王夫人便一拉王子腾夫人,两人刚要往外走,就听到外头一声大喝:“且慢!”

      贾环听到这个声音,精神一振,可算是把他给盼来了,他立刻睁大眼睛瞧去。

      贾母一听到这声音,脸一黑,只冷着脸瞪着来人:“老大,有客人在,你还不收敛些,这是在做什么?”

      来人正是贾府中爹不疼娘不爱,儿子不亲媳妇不孝,成日家喝酒玩小老婆,最是混不吝的贾府大老爷,贾赦。

      贾赦摇摇摆摆的进来,全当贾母的话是耳旁风,只瞪着眼道:“母亲,您好没道理,既要分份子钱,怎么也没人来叫我一声儿?”

      贾母听得云里雾里,也没注意到王子腾夫人与王夫人难看的脸色,奇道:“老大,你怕不是白日里发梦了吧,什么分份子钱,我竟不懂了。”

      贾赦一愣,目光在屋内流连一番后,忽一指王子腾夫人:“若不是分份子钱,怎么她竟来了?可不是来给老二家的撑腰的?”

      贾母被他这般混不吝的话给气的差点笑了,只沉着脸:“亲家太太过来是寻你弟妹说话的,也不知你从哪里听来的浑话,什么分份子钱,不年不节的,哪来的份子钱给你分。”

      王夫人在一旁也忙强笑着:“大老爷素日最忙,想来是不知在哪里错听了一耳朵也是有的,老太太可别怪他,既大伯在这里,我跟嫂子也不好多留,便先出去了。”

      贾母听了她这话,不免有些纳罕。

      原来王夫人自嫁进贾府以来,与贾赦说话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更别提像今日这般向着贾赦说话了。

      不过贾母听到后头王夫人说是要与王子腾夫人一起走,便也释然了,想来是她急着跟她嫂子回去说话,一时着急也未可知。

      想到此节,贾母便摆摆手:“你们姑嫂两个自去就是。”她说完,又回头看贾赦:“老大,你也是,这么大把年纪还蝎蝎螫螫的,说是风便是雨的,我这里既不分钱也没什么事,你且回去玩吧。”

      贾赦却是冷笑一声,身子一动,竟是拦住了王子腾夫人与王夫人,只指着她们道:“母亲这话好没道理,我怎么听说,是有人卖了咱们家在祖茔的祭田,弟妹这嫂子是上门来送钱来了?既是咱们家的祭田,那也有我的一份,自是要分给我的!”

      贾赦一语既出,石破天惊。贾母大惊失色,王夫人面色惨白,王子腾夫人险些站不住,一众人等除了贾环老神在在的缩在人后悄悄儿喝茶看戏外,其余人等都面色难看,目光只在贾母、贾赦、王夫人与王子腾夫人身上来回流连。

      好半响,贾母才定下神来,她目光一厉:“老大!你浑说些什么!什么叫有人卖了咱们家的祭田?!”

      贾赦冷笑一声,只寻了个座位坐了,摆出一副老纨绔的样子:“母亲何须拿我撒气,我怎么知道是谁卖了咱们家的祭田,反正我跟邢氏两个一不管事二不摸钱,谁知道是谁偷偷摸摸的去卖了祭田换钱。”

      王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大伯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说我不成?”

      贾赦翻了个白眼:“谁当家,便是谁的不是。是不是你我可不知道,反正我们大房可没人当家。”

      王夫人一噎,贾母怀疑的目光也扫过来,她一时情急,脱口而出:“大伯别忘了,府里的事务都是琏儿媳妇管着呢。”

      她不说王熙凤还好,一说王熙凤,贾赦登时炸了:“别跟我提她!什么媳妇,我竟没看她孝顺过我一日!光是听你们两个差遣了,也别想着拿她来说事,琏儿跟她不过是帮你们两口子办事的管家与管家媳妇罢了,她能知道什么?”

      他一番话,气的王夫人一个倒仰:“老太太,你瞧大伯他说的是什么话,平白无故空口无凭,就说是……我……”

      王夫人瞧着贾母的盯着自己的目光愈发不善,声音也愈来愈小。

      贾母冷哼一声:“你们两个,当着亲家的面,都给我消停些!”说完,她又怒视王氏一眼后,转头瞧着王子腾夫人和颜悦色的问:“亲家太太,这,我这大儿子虽糊涂些,但大事上却还分明些,咱们两家是儿女亲家,又是通家之好,这些年来,我也没亏待了王氏与凤哥儿,这事儿该怎么办,我老婆子年纪大了,也不知道了,只看亲家太太的了。”

      贾母一番话,连消带打,先提了两家世代交好,又说到王氏与王熙凤,再将选择权交到王子腾夫人手上,这让她不免有些左右为难,一时不由的想起了王子腾的吩咐。

      王子腾当日看到地契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只说大妹妹竟如此糊涂,平日里敛财便罢了。祭田是何等重要的东西,这把手伸到人家家的祭田里来,这是要断了人家的根啊,若是传了出去,以后王氏阖族的女儿到底还要不要嫁了?

      王子腾当时就吩咐了王子腾夫人,若是瞒得住那便瞒住那边府里,若是瞒不住,这个把柄当真是不留也得留了,为了这大妹妹,他们夫妇两个当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否则若是闹大了,以后她的女儿们岂不是嫁不出去了。

      一念至此,王子腾夫人脸色也实在不好看只得向贾母道:“这事……且容我慢慢同您解释。”说着,她目光隐晦的朝四周一转。

      贾母心领神会,只道:“鸳鸯,你领着姑娘小爷们上后头玩去。”

      鸳鸯答应了一声,正要走,却是被贾赦给拦住了:“老太太,孩子们也大了,也该知道些外头的事了。祭田是何等重要的东西,岂能任由旁人买卖?”说完,他看了眼还想跟贾母撒娇求情的宝玉道:“宝玉,你也大了,更该知道些这些东西,免得以后人家轻易就骗了你去。”

      贾母原还有些不愿,见贾赦都这般说了,且又提到宝玉,她心中一动,也不顾王夫人祈求的神色便道:“鸳鸯,叫人去外头守着,除了凤哥儿他们两口子,旁人一概不进来!”

      说完,又命宝玉坐到姐妹们中间去听着,自己只等王子腾夫人开口。

      王子腾夫人见大势已定,只能无奈的笑了一下说:“老太太,这事……叫我如何开口呢?”说完,她叹了口气,只拿了一个荷包出来,将里头的一张折好的纸交给贴身丫鬟:“还请老太太过目。”

      贾母接过那纸来,展开看了眼内容后,当即面色铁青,拿着纸的手都不禁颤.抖起来:“地,地契……”

      那地契上写的明白,数顷上等良田,得银一万有余。而那上等良田所在的地方,正是贾家祖茔附近最好的一处。

      此处良田,还是当日她家老爷,贾代善在世时置下的,当日置田的时候,贾代善也同她说过,这祭田的出息只用于祖茔四是祭祀并供给家族子孙学业的,将来……若有万一,凭着这些祭田的出息,那也是个退步抽身之所,是万万动不得的。

      贾母哪晓得王氏竟这般胆大包天,竟敢将手伸到祭田上去,她这是想断了祖宗的祭祀,断了贾家的退步抽身之所,更是断了贾家的根哪!

      贾母想到此处,一时大恨,将那地契照着王氏的脸摔上去,气的浑身发抖:“王氏!你,你好大的胆子!”

      王夫人吓得往地上一跪:“老太太,老太太息怒,这,这些东西,媳妇不知道啊,都是周瑞他们弄的鬼!您可要明察啊!”

      贾赦在一旁翻了个白眼:“二太太倒是推的快,周瑞都死了,你让老太太上哪儿明察去?再者说,若无你首肯,周瑞能有那么大本事,把咱们家的地契都给偷出来拿去卖了?我说二太太,往日里见你忠厚老实的,没想到你竟是个内里藏奸的,真当我跟老太太是死人不成?”

      说完,又向浑身发抖的贾母道:“老太太,这回你可不能轻饶了她,我听说,光是咱们家的祭田买卖,她都捞了几十万到自己口袋里呢。”

      他话音一落,贾母却是浑身一震:“几,几十万?!”她喘着粗气,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打击,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是……更的很慢啊……默默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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