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女巫》肖不

9、她是最美的

　　莱卡庄园的宴会上，威廉夺走了那支木桩，而樊辛将它视作自己的战利品。为了得到自己应得的那一份，她直接杀死了对威廉来说还有用处的贾斯敏。

　　“成交。”樊辛转身凝视着祭坛，“两位女巫的献祭，代价太大了，我也没法将它停下。但是火总有烧完的时候，我可以制造出一小片安全的空间，让你的人躲一躲，直到一切了结。”

　　加西亚经过多年部署，将这一带区域全部纳入了献祭魔法的范围之内，但是有个地方不会被波及，就是那两座祭坛。她可以通过一些方法，将这个范围扩大一些。

　　对于脆弱的人类来说，哪怕有她制造的空间，也万万不可能生存下去，这里的温度、燃烧产生的毒气等等，都已经无法让人类生存。但吸血鬼可以，他们的身体要强悍得多。

　　樊辛用食指划开自己的手腕，鲜红的血立刻流了出来。威廉盯着她的动作，先是注意着她的手指，然后就被那抹血红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

　　哪怕在这炙热的火海之中，他依旧第一时间闻到了鲜血的芳香，心脏突的一悸，一种汹涌的饥渴从身体里生发。

　　宴会上那个恶意的嘲讽此刻化为无尽的诱惑，女巫之血的味道在他喉间苏醒，勾得他蠢蠢欲动。

　　“你在做什么？”他竭力克制住嗜血的冲动问道，此时他的胃正如那饥渴的祭坛，蠕动着渴望鲜血。

　　“给它们一点诱饵。”樊辛头也不回地说，轻声念起了咒语。

　　她的血没有往下滴落，反而悬浮在空中，汇聚成了两颗血珠。祭坛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朝血珠的方向伸出了几支触手，想要将它据为己有。可是血珠的周围却被一股力量包裹着，让它们无法夺取。

　　樊辛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口中念诵不止。就在她施法的时候，威廉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伤口上。

　　看着那血，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很久没有喝饱过了。

　　这不可能是真的，威廉不缺食物，可这一刻的饥饿如此张狂，竟让他无暇他顾。嘴不自觉间张开，露出了一对獠牙。

　　他不喜欢失控的感觉，所以总是准时进食，也许是因为今天没能像平常一样好好享用食物，所以才会如此。

　　这时，念诵声突然停了，一道清冷的目光朝他望了过来，威廉瞬间清醒了，甚至还觉得有点丢脸。

　　周围的火焰不知何时已经退却，围出了一小片空间。

　　“完成了？”他问，眼睛看向悬浮在空中的两颗血珠。

　　樊辛点了点头：“到结束的时候，这两座祭坛会自行摧毁，那时就可以离开了。”

　　威廉转身要走，他必须去将他的人带来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看向樊辛手腕上的伤口，却发现她已经痊愈了。

　　“给你个忠告，”樊辛说，“下次吃饱饭再出门。”

　　-

　　大火外围，消防车还在徒劳地忙碌着，混乱的一角，纳尔森领着一群吸血鬼，正在朝那道看不见的壁垒挥拳。他们每一个手上都戴着魔法戒指，即便如此，以他们的力量依旧无法撼动这壁垒分毫。

　　纳尔森望着大火，两道眉拧在了一起。

　　魔法戒指是血族常用的道具，它在血族和魔法之间建立起一个连接，让他们可以使用自身的力量对抗巫术。可是眼下的情况很清楚，这个巫术不是区区魔法戒指能够解决的，他们需要女巫。

　　“白费力气。”约瑟夫一来就说了句风凉话。

　　纳尔森看到他，眼睛立刻就是一亮，顾不上他的无礼，开口便问：“人呢？”
　　“没回来。”

　　听到这个回答，纳尔森着实失望。如果格里芬还活着，他们绝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以后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你必须找到她。”纳尔森对约瑟夫说。

　　约瑟夫不为所动，纳尔森正想劝说，约瑟夫却已经从他面前消失了。他回头一看，便见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那大火中走了出来。

　　樊辛刚看到约瑟夫，肚子就“咕——”地叫了起来。她饿了。

　　“想吃什么？”约瑟夫问。

　　“……榴莲披萨。”

　　简短的对话过后，两人便准备去吃东西，被彻底忽视的纳尔森苦笑道：“全城的披萨都可以送到您的面前，能不能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半小时之后，樊辛跟约瑟夫一起回了酒店。作为“失踪人口”，她受到了值班的工作人员不少默默的关注。

　　房间的门已经换了一扇，披萨是点了外卖送过来的，这时樊辛已经洗过了澡，穿着睡衣，舒服地窝在沙发里啃披萨。

　　她饿坏了，一闻到食物的香气肚子就叫了起来，吃东西的样子勉强还能算在文雅的范围内吧。约瑟夫坐在她的对面，面前摆着杯橙汁，却没有动。

　　樊辛独自干掉了一整个披萨和大杯橙汁之后，感到了生理意义上的满足，表情变得有些慵懒。

　　她这个年纪，在人类看来正是最好的年华，刚刚摆脱稚嫩，离油腻又有足够远的距离。身体发育出了女性的魅力，同时又洋溢着青春活力。

　　约瑟夫往她那边瞧了一眼，把自己面前那杯没碰过的果汁往她那推了推，樊辛不客气地拿起来，喝了一大口。约瑟夫见状，嘴角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除非有吸血鬼盯着他一直看，否则恐怕谁也发现不了。

　　女巫的寿命和人没什么区别。这些年间，约瑟夫观察着人，就像看花开花落。眼看它抽芽长叶，结出花苞，然后开放，再看它枯萎、掉落，腐烂成泥。

　　以植物来比喻，樊辛也就是刚开花的时期。约瑟夫看着她长大，就像一名花匠欣赏自己精心栽培的植株，她不期然地落到了他手里，那以后便到了今天。

　　他的未来还将继续，而她已有一个确定的结束在等着她。

　　约瑟夫喜欢观察人，如果创造一个名词来描述他的行为，那大约就叫作“赏人”吧，尽管他自己曾经也是个人。

　　当他看着一个曾经鲜嫩美丽的人衰老、死亡，他不会心疼。就像花总会再开，人也会源源不断地重复生老病死。

　　不如说，他欣赏的正是这么一个过程，这是约瑟夫成为血族之后的一大乐趣。

　　对于樊辛，他的这一兴趣格外浓厚，也许这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长在他身边的人。

　　他从最近的距离看着她，欣赏她，她的每一分变化，都烙在了他的记忆之中。

　　在樊辛身上，约瑟夫“赏人”的快乐得到了升华，他甚至也期盼着她步入中年的样子。她光滑的皮肤会渐渐松弛，她会长出皱纹，头发会变得稀疏，会变白，这一切他都想看。

　　她是最美的，任何时候。

　　自从有了樊辛，约瑟夫便很少再观赏别的什么人。

　　“饱了吗？”约瑟夫问。其实是多此一举，她满足的表情早已落在他的眼中。

　　樊辛点点头，她又喝了一口橙汁，这才将它放下。

　　“那我们来谈谈今天发生的事。”约瑟夫说。

　　樊辛长长的睫毛垂下，极其随意地开口说了起来。

　　没什么可隐瞒的，只除了她为什么单独离开这一件，而偏偏就是这一件，约瑟夫一个字也没有问。

　　“你休息吧。”约瑟夫起身离开。

　　“等等，你不想问我为什么单独行动？”

　　应该说，她刻意的单独行动。如果不是有心，凭约瑟夫那敏锐的感官，他怎会发现不了？樊辛是有意为之。

　　听到她的问话，约瑟夫依旧没有什么表情，面部线条一如往常的硬朗。

　　“你有行动的自由。”他说。

　　“詹金不是这么说的吧？”

　　虽是疑问，樊辛的语气却非常肯定。

　　詹金派约瑟夫过来，一是和她共同行动，二是来看着她，说难听点就是监视。吸血鬼要利用女巫，同时也防备着女巫，詹金也不例外，他对樊辛同样没有例外。

　　约瑟夫的脸上现出了一点犹豫，他感觉这件事让樊辛有些难过，但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他们一起望了过去，是樊辛的手机。

　　离开酒店时，樊辛将手机留在了房间里。约瑟夫找她的那时候，电话是打进来了，却因为巫术的关系，手机铃声被屏蔽，哪怕拆了门，外面的人也听不见。

　　屏幕上弹出了詹金的头像，他给樊辛发来了视频。

　　樊辛沉默地拿起手机，回头看去，只见到了约瑟夫离开的背影，她将视频接起，詹金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同时传来的是他磁性的声音。

　　“宝贝，想你了，让我看看你。”

　　樊辛垂下眼睛，手下意识地摸向了颈动脉，在那里轻轻地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