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试镜与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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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不现，阴雨连绵。
陆凌来试镜的这一天，天气着实不好，淅淅沥沥的雨从晨间一直下到了午后。周子帮陆凌撑着伞，抬头看了眼阴沉晦暗的天空，抱怨道：“这天要是一下雨我就烦，浑身懒懒散散的，就想搁家里睡觉。”
陆凌笑，抬手将周子手中的伞柄拿过，调侃道：“待会儿我自己进去试镜，你在外面坐着等我就行，要是觉得坐着不舒服，干脆直接躺过道上。”
“少贫了你！台词背熟了没？也不知道杨导会抽哪个场景试镜，我跟你说你也别太紧张，咱有实力不怕……”
“周子，”陆凌伸出左手食指轻轻压在嘴唇上，示意周子安静，“我不紧张，所以你也别太紧张。”
被抢断话的周子咂了咂嘴，不再说话。两人并肩走进华庚影视大楼，试镜地点正是在大楼十七楼临时腾出来的一间会议室。
陆凌和周子两人已经是提早抵达，没想到到了十七楼后才发现整个楼层都挤满了人，尤其是在会议室门口，不少年轻男女或三两成群，或形单影只，都是在背剧本。
饰演主角的演员已然定下，也就是说眼前这黑压压的一片人要竞争的便是为数不多的配角之位。
陆凌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他已经远离远离娱乐圈这么多年，演技多少有些生疏，而且眼前这些人一个个年轻靓丽，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
“你说，我是不是看起来有点老啊？”陆凌抚上自己的脸颊，问着身旁的周子。
周子觑了眼陆凌白瓷般光洁细滑的肌肤，一个白眼翻到天际，道：“你这样的要是叫老，那我这幅德行岂不是干尸？得了你也别瞎想了，找个地儿坐下，先把台词复习复习吧。”
杨导的新片片名是《青山几重横云过》，电影讲述的是前朝太子周衡隐藏民间，韬光养晦，储备实力，伺机而动，欲要重得天下。不料自己无比信任的贴身小厮慕云居然是朝廷派遣在自己身边的奸细，周衡的计划最终遭慕云暴露，行动彻底失败。周衡心灰意冷，归隐山林，慕云自知对不起周衡，便向朝廷辞官归隐，继续跟在周衡身边，以求对方原谅。
整个剧情将家国情怀，兄弟情义，儿女之情皆揽入其中。
陆凌正低头细细读着剧本，便听前方一阵躁动。他抬头望去，只见两个年轻人面对面站着，脸色不佳，似乎是起了什么争执。
“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样！”说话的年轻人反扣着一顶棒球帽，黑色的头发有些微翘。
站在他对面的人染着一头栗色头发，脸上化着妆，此时正一脸轻蔑地说道：“不是故意的？我看你根本就是嫉妒我长得比你好，演技还比你高明，你就是怕被我比下去才故意拿水泼我！”
“你有毛病啊！我都不认识你！”黑头发的年轻人气得脸红脖子粗，手里紧紧攥着的矿泉水瓶都变了形。
栗色头发的年轻人一脸不敢置信地大睁着双眼，道：“你不认识我！？你是不是……”
“吵什么！”一个粗犷浑厚的声音打断两人的争执，也让整个现场霎时间鸦雀无声。
来人是一名穿着POLO衫，蓄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他微怒地看向那两名年轻人，呵斥道：“吵什么吵！？这里是试镜现场，要吵到外面去！”
此人，便是杨导。
被训斥的两人顿时噤了声，低着头站到了一旁，不再说话。
杨导收回视线，环顾四周，沉着声音道：“我是《青山几重横云过》的总导演杨百烔，现在试镜正式开始，麻烦各位按顺序进入会议室试镜。”言罢，横了那个栗色头发的年轻人一眼便走进会议室。
排在前头的人陆陆续续进入会议室，陆凌排得相对较后，他好奇地看了眼两个悻悻的年轻人一眼，低声问着周子：“你知道那俩人是谁吗？”
“黑色头发的不清楚，不过那个栗色头发的小子可有点背景，他叫杨笙，不仅是天赫今年力推的艺人，同时也是杨导的亲侄子。”周子凑近陆凌耳朵悄悄说道。
陆凌沉默了一会儿，并非是因为对方和杨百烔的关系，而是天赫正是戚由生所签约的经纪公司。
两个年轻人似乎也打算进去了，黑头发的年轻人刚迈出一步，就被擦肩而过的杨笙狠狠撞了一下。黑头发的年轻人惊怒地看了对方一眼，杨笙回首朝他冷笑一声，便两手插着裤兜走进会议室。
陆凌见那名黑头发的年轻人似乎仍有些气不过，但却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将帽子拿下后抓了抓头发又重新戴上。他沉着一张脸从陆凌眼前路过，陆凌忽地瞥见他衣摆上沾着不少水渍，便出声提醒道：“那个……你的衣服湿了。”
他闻言垂首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不甚在意地抬手拂了拂后朝陆凌点头致谢，便走进会议室。
陆凌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有些颓然的背影，身旁的周子曲着胳膊撞了撞他，提醒道：“轮到咱们了。”
陆凌点头，把剧本塞到周子手中，稍微调整了一下状态便挺直着背往会议室走去。
在很久之前，陆凌曾经幻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和戚由生在路上恰巧相遇，自己会怎么做？可能会假装没看见，径直走过；可能会强作镇定地上前打招呼，道一句“好久不见，近来可好”……他想过很多很多种场景，却独独没有想到眼前这样。
戚由生坐在杨百烔身旁的位置上，冷若冰霜的目光从陆凌身上一扫而过，毫不流连，仿佛陆凌于他而言只是一名素不相识的人。陆凌只觉惊喜、紧张、害怕……种种情绪一涌而上，搞得自己身子麻了大半，连呼吸都不顺畅，周遭的其他事物仿佛都化为云烟消散，唯独戚由生这个人发光发亮。
他僵直着身子站在一干人面前，颤着双唇开口：“各位好……我是陆凌。我、我要试镜的角色是……慕云。”
“陆凌是吧，你可以开始了。”杨百烔翻了一下陆凌的资料，抬起眼皮扫了陆凌一眼，点头说道。
陆凌微一点头，正要酝酿情绪，便听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慢。”
那是戚由生。
陆凌眼皮一跳，视线落在地面上，不敢去看他。戚由生缓缓起身走出座位，低缓道：“慕云是吧？我记得慕云和周衡有一场很重要的对手戏，正好我在这儿，不然……我帮陆先生你对一下戏？”
陆凌闻言大惊，猛地抬头去看戚由生，却恰好撞上对方毫无波澜的眼神。陆凌迅速转开视线，正要开口婉拒时却听杨百烔说道：“小戚你不嫌麻烦那就最好了，来吧来吧，那个……陆凌，你就和戚影帝对一下戏吧。”
戚由生挑着嘴角，视线落在陆凌煞白的脸上，心中顿生报复的快感。
杨百烔这般说法，陆凌不好推辞，便硬着头皮应了下来。他咽了口口水，默默做了一次深呼吸，而后抬头直视戚由生，艰难道：“那就……麻烦戚影帝了。”
“不麻烦，”戚由生转身走回座位，伸手拿起装订好的剧本卷成筒状，“那就来试一下，慕云的身份被拆穿，周衡质问他的那一幕戏好了。”
陆凌睫毛微颤，轻轻点头。
戚由生瞬间入戏，只见他表情震怒，将手中剧本猛地用力甩在地上，红着一双眼不敢置信地低吼：“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
陆凌赶紧调整状态，只见他肩膀一颤，头低得更深，声若蚊蝇地说道：“我本就是皇上派遣在主子身边监视主子一举一动的暗卫，并无‘背叛’一说……但，终究是我欺骗了主子，我很抱歉。”
“呵……”戚由生怒极反笑，背着手来回走动，而后站在陆凌跟前，伸手抓起陆凌胸前的衣服，道：“说得是，你本就是别人的奴才，又怎会忠心于我。是我识人不清、错信奸人，才落得如厮田地，慕云，你……甚好。”
陆凌缓缓抬起头，那双点漆般的眸子被晶莹的泪水浸湿着，恍若澄澈的黑曜石沉浸在潺潺溪水中一般。戚由生一下子愣了神，只见眼泪从陆凌通红的眼眶中溢出，缓缓淌下，滴落在自己的手上，那泪水带着温度，一下子就侵入了戚由生的心。
“对不起。”陆凌的声线微颤，盈着泪水的双眼与戚由生对视，“主子要怪我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慕云……绝无怨言。”
戚由生拽着衣领的手更加用力，直接将陆凌拉得撞到自己身上，然后另一手掐住他的脸颊，低哑着嗓音说道：“杀了你？你毁我周氏大业，害我数十万部下枉死，你以为你死了就能赎罪吗！？”
陆凌无言，只是默默阖上了双眼。
戚由生紧抿着嘴唇，隐含怒火的双眼紧紧盯着陆凌，他似有千言万语，却最终一字不提。
“咔！”杨百烔大手猛地一拍桌子，两眼似乎在发着光，他连连点头，说道：“不错不错，演得很好。陆凌……你是科班出身？”
陆凌后退一步，抬手用手背擦掉眼泪，回答道：“没有，我不是科班出身的，不过之前从事过相关行业。”
杨百烔一挑眉，戚由生已经走回座位坐下，只是脸色难看得很。杨百烔身边的一个小助理弯下腰在杨百烔耳边低语：“陆凌几年前也是圈里人，而且……而且和戚影帝还是同一个组合的成员。”
杨百烔那粗浓的眉毛挑得更高了，他斜着眼睛瞥了眼戚由生，然后朝着陆凌摆了摆手，道：“行，那你先出去吧。”
陆凌微微一鞠躬，脚步有些匆忙地往外走。周子在会议室门口候着，就见陆凌垂着头出来，眼角还有点发红。周子刚想问问怎么回事，陆凌便径直路过他向卫生间走去。周子正一头雾水，又见有人从会议室走出来——
周子双目圆瞪，他没想到戚由生也会在这儿！
不过戚由生和陆凌一样都没理会他，直接走向了卫生间。
陆凌几乎是一路小跑进了卫生间，心脏扑通扑通跳得越来越快，他两手撑在盥洗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正这时，卫生间的门被人打开，陆凌回头一看，进来的人居然是戚由生！
只见戚由生缓缓将门关上，“咔哒’一声，上了锁……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三章：试镜与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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