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鸠毒》灯火阑珊

45、逃离

　　倦收天感觉自己一定是在一场噩梦之中，不对，再离奇的噩梦，也不会有这么悲惨荒唐的境地。

　　自己是谁，自己在哪里？自己怎么会变成一只鸟的？应该是一只鸟吧，从刚才那愚蠢的啾啾啾声音来判断。

　　感觉到身体一轻，似乎是被人抓住了。

　　倦收天全身僵硬，眼前之人是谁？

　　逆海崇帆的人吗？他五感紊乱，全靠名剑上的北斗指引来判断方向，维系日常交往毫无破绽。如今名剑坠入山涧，他完全是双目失明的状态。

　　“打击这么大吗？”沈练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掌心的小东西。从刚才就像是被施了冰冻魔法一样呢。

　　这个声音……是天谕！倦收天霎时只觉毛骨悚然，自己果然落进她的陷阱了，原本预备给鷇音子的陷阱。

　　接下来会怎么样？将自己酷刑残杀，亦或者用别的方法羞辱正道。

　　不行了，实在太可爱了！沈练闭上眼睛，原本心中对那个人的愤恨和报复，看到这幅呆呆笨笨的模样，还怎么下得了手啊？

　　女性天然就对这种毛茸茸圆嘟嘟的小东西缺乏抵抗力，沈练纵然心志坚定，也无法免俗。尤其眼前这个小东西，实在圆的可爱，金黄色的绒毛，赤红的小嘴，黑豆子一般的眼睛。

　　原本构思中的红烧白鹤翅膀，狐狸皮毛围脖，好像都变成了一个笑话，干脆利落地抛到了爪哇国。

　　算了，先带回去再说。反正将来属于她和他的时间，还有很多。

　　倦收天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到深深的恐惧。

　　他依稀想起，自己少年时候，剑法进入瓶颈状态，为了寻求突破，他独自来到一处山涧，在瀑布后面的山洞里闭关苦思，足足一个月的时光。

　　在孤独的凌迟中体会绝望中萌生希望的那一线光明。闭关到最后的时间里，自己的思维陷入一种混乱而迷茫的状态，几乎发疯，但最终，他抗拒了那种绝望，终于突破自我，寻找到生机和光明，事后师门的长辈说到，那时候的他险些走火入魔。

　　可是，那时候的绝望混乱，比之眼前的情况，简直小巫见大巫。

　　倦收天站了一会儿，开始试着探索周围，一根一根立着的柱子，有手掌粗细，考虑到现在自己变成鸟儿之后所谓手的大小……

　　他应该是被关进了一只笼子里。哈，真的把他当做小鸟来对待了。

　　这样的屈辱……那个女人……耳边传来水花的声音，她好像是在沐浴，就在房间的隔壁。变成小鸟之后，功体全被封闭，但是身为先天武者顶级的感官并没有退化。

　　自己应该趁着这段时间逃出去。

　　如今能用的，只有爪子和嘴巴了，鸟儿的身体里，也就这两个部位略硬一点儿。

　　他低头试着先用爪子来对付栏杆。好硬啊！没有功力简直寸步难行。要用嘴巴吗？太难看了！想想这种羞耻的姿势，倦收天就觉得自己要崩溃。但是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他低下了头，向残酷无情的现实。

　　都变成一只鸟了还计较什么形象呢！！！

　　然而，更残酷的现实是，笼子真的很硬！应该不是竹子之类的木材，而是金铁打造。

　　倦收天站在笼子中央，感觉到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又有一种独立风中四顾茫然的绝望。

　　沈练简单冲了个澡出来，裹着浴巾进了寝殿。

　　第一眼就看到了桌案上的小鸟，那双黑豆子般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一瞬不瞬。

　　沈练情不自禁提高了一下裹在身上的浴巾。因为寝殿都是她一个人在住，并没有服侍的仆役，所以行动习惯了二十多年的自在随性。险些忘了还有这个小东西。

　　对她的动作，倦收天茫然不知，继续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沈练冷哼了一声。当人的时候一副道学先生的模样，变成了鸟儿倒是意外开放。这么盯着自己。想起两人几次欢好，那人闪避无奈的神情和动作。

　　自己也是矫情，还有什么没有看过的呢。沈练想通了这点，快步走到床前，甩开浴巾，换上了睡衣。

　　这个声音，好像是在换衣服吧？倦收天迟钝地反应了过来。自己不应该盯着她看的，虽然压根儿什么也看不见。

　　他转过身。

　　换好了睡衣，沈练转头看去，那人正背对着自己，从这个角度望去，昂首挺胸的动作，真像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剑客。沈练感觉好笑，若是人，这样的背影必定清高孤傲，但眼前是一只胖鸟，只剩下满眼的呆蠢萌了。

　　说起来，鸟儿的种类千变万化，这到底该算是什么品种呢？

　　说是肥啾吧，偏偏尾巴上还带着三片灿烂如凤凰的尾羽。给原本呆笨的形象添了一份高贵神秘的气质。

　　她忍不住拿起手机，拍了两张照片，然后打开网络，传到了自己那个世界的账号上，顺便@了一下以辨识物种而闻名的几个账号。

　　然后，她放下手机，走近笼子，问道：“想要吃点儿什么？”

　　“哦，对了，你现在无法说话。”

　　“在吃东西之前，还是先把这个药丸吃了吧。”

　　沈练从匣子里取出剩下的半颗药丸，那是之前炼制了帮鷇音子治疗伤势的，连同信笺送过去的只有半颗，另外一半还留在手上等着他上钩呢。

　　将半颗药丸送到笼子里，戳到那人面前，他却没有食用。

　　是给鷇音子的药丸，倦收天立刻意识到。

　　“不想吃，还在生气吗？跟自己的伤势过不去是再愚蠢不过的。”沈练冷笑着，“要不是答应了续缘，才懒得理会你生死呢。”

　　这个蠢女人，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不是鷇音子呢！

　　眼见这只蠢鸟不仅没有吃药，反而转过身，背对着自己。沈练也有些生气。她打开笼子们，伸手进去，一把将鸟儿抓住。

　　听到笼子的声响，倦收天便意识到大门已经开启了，感受到那人的掌心，他竭力控制自己躲闪的欲望，这是唯一逃出去的机会了！

　　将鸟儿从笼子里抓出来，沈练拿起那半粒儿药丸，送到他嘴边。

　　不想吃也得吃，哼，由不得你拒绝！

　　然而就在药丸接触鸟嘴的一刹那，倦收天猛地转头，朝着沈练掌控自己的手指用力一琢。

　　沈练吃痛，一声惊呼，顿时手上一松。

　　感受到束缚自己的力量消失，倦收天立时把握机会，振动翅膀。

　　可是扑棱了半天，每上升少许，他的身体又不受控制地向下落。

　　沈练本来很紧张，但看到眼前一幕，直接笑出声来。

　　金色的小鸟像是一只绒毛球，在桌子上弹跳着，飞三尺，落两尺。

　　飞飞落落，是因为刚刚化形，不习惯飞翔，还是因为……太沉了！

　　听着身后的笑声，倦收天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干脆放弃了飞翔，一边扑棱着翅膀，同时脚下发力。

　　纵然功体不存，先天人敏捷的体质犹在。瞬间跳上了高台。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气流的走向不会骗人。

　　对着房间内唯一有风传来的地方，他猛地冲了上去。只要能逃出这个该死的房间。

　　“等等！”沈练一声惊呼，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眼睁睁看着那只小鸟一头撞到了笔记本电脑的散热口上。

　　就算逃跑，也不用这么慌不择路吧！

　　沈练快步向前，捡起跌落在地上的小东西，摊开在掌心上，见这个小东西眼冒金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再看笔记本，幸好没有出状况，否则自己一定让他好看。

　　因为剧烈的撞击，倦收天只觉头晕目眩，一时身体都无法动弹了。

　　突然，感觉腹部一热，是某人用手指戳了戳它。

　　沈练本来只想看看它是否清醒，但发现自己每戳一下，细密的绒毛都会留下一个漩涡指印，真是好玩。

　　她忍不住又戳了几下。看着小东西腹部整齐的翎毛被自己弄得乱乱的。

　　倦收天浑身颤抖起来，激烈的刺激和头部的疼痛一起涌了上来，终于再也抵受不住，他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