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鸠毒》灯火阑珊

1、穿越

　　你能坦然地面对死亡吗？而当死亡降临的时候，你能保持冷静吗？如果有一个复活的机会，你会紧紧抓住，不惜答应任何条件吗？

　　二十多年的人生，沈练这辈子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

　　从孤儿院里出来，靠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儿和天生的聪慧，沈练一路拿着奖学金再加上勤工俭学，硬生生撑到了读完大学，拿到了硕士文凭。

　　从顶尖儿的医科大学毕业，靠着优秀的成绩，再加上导师的推荐，她进入了这家在全国都首屈一指的大医院。

　　面对困难，沈练从不放弃。可是，这个世上，有些困难不是凭着一股劲头儿就能克服的。

　　从前几个月开始，她总是莫名地发烧疲惫心悸，本以为是加班太多而导致的，实在支撑不住，就近在医院来了个详细的大检查，却没有查出任何异样来。

　　作为一个出色的医务工作者，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正在从身体里流失，可却找不出任何线索，直到数日之后，她连站立都会感到晕眩，沈练很明白自己已经接到了死神的通知书。

　　躺在病床上，看着昔日的同事在身边忙进忙出，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哀伤和同情。

　　毕竟，谁也不想看到，医院里刚来的顶级精英，院花候补就这么命不久矣。

　　“那么，你愿意跟我签订契约吗？”

　　活了二十多年，沈练一直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来不相信牛鬼蛇神等一切虚幻无聊的东西。

　　然而，看着眼前自称死神的人影，黑漆漆的全身裹在一件黑斗篷里面，虽然手里没有巨型镰刀。

　　这是生命濒危，坚定的自己也出现幻觉癔症了吗？

　　“记得死神是西方神话里的角色，我可从来没有信过这个。就算幻觉，也应该是黑白无常吧？”沈练喃喃自语。

　　对方低低笑了一声，垂下的黑色金边兜帽掩去了眉眼，但是从鼻梁和嘴唇能看出，这是一张极为英俊的脸孔。

　　“你们这个世界的西方神话也有死神吗？”

　　“你们这个世界？”沈练敏锐地抓住了关键，“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我并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神灵，而是另一个世界的神，一个走向末路的世界的，一个即将消亡的神。”

　　“神也会死亡吗？”

　　“当然，再怎么样强大的存在，也终究有陨落的那一日。便是太阳神，也有走到尽头的一日。而感情的波动，会加快这份陨落，这是我所属的那个世界的规则。”

　　沈练好奇：“那么，作为一个快要死了的死神。找我有何贵干？”

　　“签订契约，一个最后的契约，生存的最后一刻，我想要试着挑战那个世界的规则。作为报酬，你可以得到活下去的机会，在我那个原本的世界。”

　　沈练有点儿怀疑眼前是否真的是幻觉了，她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出众的编故事的能力，还是玄幻版本的。

　　“你要挑战的是什么规则？”沈练情不自禁地问道。

　　“没有去过那个世界，你现在还不能理解。”

　　沈练无语：“那为什么找上我？”

　　“你命格特殊，能够承受我的能力，而且更重要的是……”死神低低笑了两声，“罢了，你现在也不会懂的，你只需要选择，答应，或者拒绝。”

　　死亡面前，能有一线生存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拒绝？

　　但天然的谨慎还是让她多问了一句：“你需要我干什么？”

　　“现在的你什么都做不到，我会将契约封印到你的识海里，等待你有能力的那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要求。”

　　“不会是毁灭世界什么的邪恶要求吧。”沈练暗暗嘀咕。

　　“我没有那么无聊。”似乎是看透了她的顾虑，死神笑起来：“不是毁灭，而是新生，无论是对于那个世界，还是你。”

　　好吧，别无选择，年纪轻轻，她可不想死。

　　“我会帮你取代一个与你命格重复的人。那是一个混乱的世界，为了你能够自保，我会将自己残存的力量送给你，所为赠品。虽然在突破世界壁垒的过程中耗费了很多，但剩余的力量也足以让你自保了。不过死神的本源力量性质特殊，你从未修炼过武功，经脉凝滞，承受之后，身体会有一定程度的异变，你最好尽快调整，或者找到功体相合的人助你修炼。”

　　“听起来这个世界好像很危险啊！我能不能带点儿东西过去？”

　　“啰嗦的家伙，将手按在你想要带过去的东西上吧。”死神不耐烦地说道，然后手一挥，长长黑袍遮天蔽日蒙了上来。

　　沈练的意识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一股冰冷的感觉充斥在身体里，这股无比寒冷而阴凉的气息沿着四肢百骸游走，所过之处剧痛无比。

　　沈练头一次知道，寒冰到了极致，竟然是一种滚烫的火热。

　　她难受的几乎要大喊大叫，该死的，什么死神，见鬼去吧！她要毁约，宁死也不要受这种罪了！

　　就在她即将崩溃的时候，冰冷的声音再一次传入耳中：“无法支持吗？未经锤炼的普通人的灵魂还是太脆弱了。只有这一个选择了。罢了，我就选一个正好能助你稳定功体的时机送你过去吧。”

　　沈练一阵天旋地转，感觉灵魂好像坠入万丈深渊。

　　终于停止了下坠感，一种温暖的感觉在身边。

　　本能的，她忍不住攀附上去，想要索取更多。

　　似乎是对方撑住她的肩膀，“不可……放手！”

　　不同于刚才冰冷无机质的声音，清朗温雅，中间带着一丝慌乱。

　　沈练什么都顾不得了，宛如陷入寒冰地狱的人终于见到了第一缕曙光，第一丝温暖。她紧紧缠住对方。

　　对方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反抗根本毫无用处，轻易就被她镇压。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夹杂着疼痛的欢愉传遍全身，她低微地呻，吟出声，耳边传来沉重而温暖的呼吸声。

　　终于，浑身都要冻结的寒冷消失了，沈练陷入了一片黑暗，她精神开始慢慢恢复。

　　终于能够思考了，沈练第一个念头是，刚才发生了什么？

　　对了，一个坑爹的自称什么死神的家伙来了，要找她签订契约，还把一部分力量给了她。可怜她一时年少无知，求生心切，就没骨气地答应了。

　　然后就是痛不欲生的寒冷，几乎要将人整个灵魂都冻结。至今想起来，沈练还心有余悸。

　　然后她好像吃到了什么灵丹妙药，终于将那份寒冷的感觉控制住了。

　　再然后就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看着四周。

　　这是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四周陈设简单却不失精巧，充满了古雅大气的韵味儿。

　　果然不是在医院里了。

　　难道说临终之前所见的并不是幻觉？

　　死神，穿越，还有那生不如死的冰冷，整个身体都要炸裂般的剧痛，以及最后那种欢愉而又痛苦的感觉……

　　那种感觉好像是……

　　没等想明白，身边传来低低的喘息声。

　　沈练低头看去，然后下一秒钟整个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跳起来。

　　却因为身体的酸痛，只是哎吆一声又重重摔倒在床上。

　　一个男人正躺在她身边，衣衫散乱，让人一看就知道刚才经历了什么。

　　她颤抖地低头看向自己——衣服乱得如出一辙，光洁的大腿上还带着红肿的印痕。

　　不过好像对方身上的痕迹更多呢。他侧躺着，背对着自己，但白皙精瘦的腰身和背上都是猫儿抓挠般的红痕，不会是自己刚才的杰作吧。

　　心情复杂。

　　沉默了片刻，她压不住好奇心，伸了伸头。看清楚容貌的瞬间，她整个人僵住了。

　　难以描摹的清隽秀雅容颜，配着宛如谪仙般的气质，沈练一瞬间竟然有种将眼前之人压倒的冲动。

　　呃，好像她刚才已经这么干过了。

　　漆黑的长发柔顺的宛如一泓墨水，倾撒在床边，果然不是自己的身体了，这么长，这么美丽的头发。

　　她低头看着男子银白的发色，看着脸孔很年轻，为什么头发是白色的？地球人应该没有这样完美亮丽的银发吧。

　　她忍不住将黑发的一缕凑到白发稍边上，颜色异常的相称呢。

　　眼前男子身体一颤。

　　他醒着！沈练吓了一跳，连忙退后坐好，又想起自己衣衫不整，手忙脚乱地拉起扔在一边的衣服遮住身体。

　　片刻之后，那人转过身来，睫毛震颤，睁开眼睛。

　　刚才偷偷瞧他容貌的时候，沈练就感觉，他必定有一双很美的眼睛。如今见了，才发现自己的想象力还是太贫瘠。

　　那是一双通透明澈之极的双眼，仿佛在一瞥间便洞彻人心，却又充满了包容和温柔。

　　只是如今这双眼睛里充满了怒火和屈辱，看向自己的第一眼，全是森冷寒意。

　　沈练打了个哆嗦，瞬间心里一沉。

　　他很快挪开视线，什么话都没有说，起身捡起了扔在地上的衣服。

　　衣服上面血迹斑斑，简直像是谋杀案现场。

　　沈练眨了眨眼睛，自己应该没那么暴力吧。

　　咦，自己的眼神怎么变得这么好了？沈练转头向四周看去，虽然房间里只有桌案上一支明烛摇曳，光亮昏暗，但丝毫阻挡不了自己的视线，一切纤毫毕现。

　　这是，死神的馈赠，或者说这个身体原本就是这样？

　　似乎是感受到自己一直盯着他看，那人动作僵硬，衣服穿了半天都没弄好。

　　房间里气氛尴尬而沉闷。

　　终于穿好了衣服，举动间隙，沈练注意到他的手脚上面好像都有细微的痕迹，重重叠叠，好像是被尖锐的刀剑反复割裂又痊愈一般。

　　“你的伤……”她忍不住开口。

　　“你……”他同时开了口，转过身，又触电一般转过头，沉声道：“先穿好衣服。”

　　沈练这才恍然醒悟，连忙跳起来拿起衣服。

　　身后传来门响声。她转头看去，那人已经推门出去了。

　　沈练悄悄松了一口气，转而又有点儿失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地方，又莫名其妙的跟人这样那样了……坑爹啊，可以退货吗？

　　她坐在床边，竭力整理混乱的思绪，当目光落到床上鲜明的那一小滩血迹上时，沈练还是恍惚了一下。

　　什么嘛，明明是自己伤得比较惨好吧！那副被登徒子占了便宜的样子搞什么啊！她愤愤然想着，难怪小腹这么痛……

　　一边拿起裙子，好复杂华贵的裙子啊！研究了好大半天，沈练才终于弄懂这件衣服的构造，穿上了身。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顿时吓了一跳。镜子中倒映出来的容颜，竟然与前世的自己一模一样，除了皮肤更好一些，头发更长一些之外。

　　两者有什么联系吗？想起死神的话语，沈练突然有种不好的念头。

　　算了，先看看周围吧。

　　她推门走出房间，外面是长长的廊道，晶石雕琢成细腻的花纹铺陈在脚下。

　　那人已经不见了。

　　压下心头那点儿失落和惊慌，沈练沿着廊道向前走，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

　　她正置身与一片高台之上，这地方大得出奇，陈设着座位和装饰华美的柱子。四面是燃烧着的火光将整个宽阔的高台映照地纤毫毕现。

　　看起来好像是宫殿朝堂一样的地方，但是怎么没有四面墙壁和屋顶呢？沈练有点儿发愣。

　　正中央是高大的座位，装饰着明亮的宝石。

　　“天谕，您来了？”身后传来的声音把沈练吓了一跳。

　　天谕？是现在这个身体的名字吗？

　　话说穿越这种事儿，醒来的瞬间，不应该是躺在床上，还有个多嘴的丫环在旁边，发挥嘴碎本色，将主角的身份，家庭背景，人口结构，乃至家中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一一交代清楚吗？

　　眼前这个一脸妖异的男子是什么情况。

　　垂坠的珠玉掩去了大半面容，依然能看得出俊美逼人的容貌，只是这打扮略显华丽啊！冠冕衣服上缀满了珠玉水晶，还镶嵌着重重孔雀羽毛，倒是意外的很衬眼前之人的气质。

　　而且好像有点儿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