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余小跃

44、互不相欠

　　“等我？”我眼神一滞，呆住了，他的这个声音几乎把我的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他冰冷的目光追着我，从仰视缓缓地往下滑，脸上的笑容却表现的温和有礼。
　　“念念，最近你还好吗？”
　　“好，很好。”
　　我平静的点了点头，像是一片沉淀已久的荒芜废墟，渐渐被时间掩盖住了喧嚣的本质，哪怕五脏六腑都在暗自沸腾着。
　　“沈阿姨现在怎么样？她知道你考上了A大一定很开心吧。”
　　陆屿苏欲言又止，刚刚想要说什么，却又低头沉思了一阵，半响，他客套的问道。
　　“她……”我稍愣片刻，深吸了口气，夜幕中的空气冷冽无比，盯着地面想要分散些注意力，洋装从容的回答道。
　　“死了。”
　　我说出了这两个堆叠在一起的两个字后，眼圈竟不自觉的红了。
　　好在夜晚的光线微弱，我心里暗自庆幸着，自己这样应该不会被陆屿苏看穿吧。
　　“怎么会呢？”陆屿苏甚是惊讶，月色的柔光轻散在他秀气的脸庞上，更衬得他的眼珠漆黑的如黑洞那般。
　　“抱歉。”许久，他黯然的垂眸，无力的说道：“这些年，你过得不容易啊！”
　　“还好。”我抬头仰望着夜空，对陆屿苏表现出了一种盲目的乐观，无谓的笑着。
　　“我都习惯了……”
　　他抬头看向我，可我猜不透他的眼神。
　　“那你呢？”我反问道，声音由尖锐到轻缓：“和暮晚师姐在一起了”
　　“是啊。”陆屿苏僵硬的点了点头，薄唇微启，表现的很明显，他不想继续和我谈论刚刚那个话题。
　　“沈念，以后发生什么事情就来找我，我会尽力去帮你的！”
　　“为什么？”我轻声问道，晚风吹乱了我的头发丝，凌乱的遮挡住了前方的视线，掩饰着心中的落寞。
　　自己像条疯狗一样，猜想到了一点信息，就死死的追问着不肯放弃。
　　“是，因为你父母的原因吗？”
　　“这事与你无关！”陆屿苏斩钉截铁的回答道，瞳孔里是凝结成冰般的寒冷，他双手紧握，似乎是在隐忍着内心的愤怒。
　　“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反正……我是真心喜欢姜暮晚的。”
　　也许是被我盯的有些不自在，他瞥了瞥眼，轻声劝道：“以前的事，就让它都过去吧，这样对我们谁都好。”
　　“……”我傻傻的看着他，这个没有光明黑夜里，仅有的那一丝小火苗，刹那间被冷风无情的泯灭了。
　　绝望，瞬间冲刷了我的所有理智。
　　我稀里糊涂的扑了上去，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吻住了他。
　　他那样好看的眉眼，在月光微弱的照耀下，视线里的他，从模糊到混沌。
　　到最后，我好像什么都看不清了。
　　陆屿苏只是愣了片刻，他用一只手紧紧的扣住了我的头，缓缓的闭上了双眸。
　　却在下一秒，他手中的力道变猛，狠狠的，拼了命的想要推开我。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我竟变得如此贪婪，我贪恋他唇间的温度，贪恋他对我的好，更贪恋他的高不可攀。
　　我死皮赖脸的搂着他的脖子，怎么不肯松手，直到舌尖被他毫不留情的咬破，口腔内弥漫着都是血腥味。
　　他双手忽然一用力，我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咧颠的倒在了地上，双手颤抖的支撑着地面，头发依旧散乱不堪，唇间染着鲜血，何其狼狈。
　　“够了！沈念！”陆屿苏背对着我，高大挺拔的个子，瞬间挡住了仅有的月光。
　　他厉声喝道，声音格外严肃：“你不觉得，自己这么做很幼稚吗？”
　　我艰难的站了起来，地上的碎石沙粒磨砺着手心生疼，一字一句说的很慢，但特别的坚定：“陆屿苏，你记住！我们之间现在两清了，从此互不相欠！”
　　感觉自己像是着了魔般，我倒吸了口凉气，猛地快步往前走着，高傲的撞了他的肩膀，只留下背影。
　　除去匆忙的脚步声，我还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声，分不清这究竟是我的呼吸声，还是陆屿苏的呼吸声……
　　我明明很珍惜和他在一起的片刻，只是可惜现实不允许，我的骄傲更不允许。
　　现在还未到寒冬时节，黑夜的时间总是不长也不短，在我还未曾察觉中，天就慢慢的亮了，太阳还是和昨天一样的耀眼。
　　可我却觉得，白昼与黑夜一点区别都没有，不论结果如何，心中都是一片漆黑。
　　周寅和姜暮晚很早就起来了，大家都精神振奋的想要去爬山。
　　陆屿苏也起的很早，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样，他的笑容依旧友善而明朗。
　　我想，在我们这几个人中，可能也就只有姜暮晚会相信这个假象吧。
　　但这也没办法，谁叫她本来就是一位出生在象牙塔顶端的“公主”，她和我不太一样，因为她从来都不需要付出太多，很多东西自然而然就会手到擒来。
　　“嘶。”，我漫不经心的跟着陆屿苏他们沿着山路爬上去，因为自己一直低着头往前爬，所以就没怎么注意到前方。
　　在手拽着藤蔓时，我好像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尖锐的物体，疼得忍不住闷哼了几下，因为不想惊动到大家，所以我并没有大声说出来。
　　“沈念，你没事吧？”，站在我旁边的周寅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我的伤口，他立刻跑上前来关切的询问道。
　　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只是受了点小伤而已，不必搞得大惊小怪的。
　　于是走在前面的陆屿苏和姜暮晚，都心照不宣的转身看向了我。
　　姜暮晚急忙从她的包里拿出了一片创可贴，轻轻的递了过来：“沈念，你爬的时候要小心点！现在把这个创可贴给贴上，要不然伤口是会感染的。”
　　陆屿苏也跟着一本正经的附和道：“就是啊！这山上的荆棘的刺挺多的。”
　　我点了点头，笑得很是讽刺，为什么大家都要这么关心我其实都大可不必对我这么好，因为我根本就不需要！
　　虽然自己一直生活在小城市，不曾少见大山，但却从未见过如此崎岖的山路。
　　我魂不守舍的跟他们往前走着，不知不觉中绕开了好几片荆棘林，风的力度也变得越来越猛烈，此刻低头往下看去，高的几乎可以瞭看到整座城市的全景。
　　天空的色彩也逐渐从最初始的蓝白交错，慢慢的变成了暗淡无光的灰色。
　　周围布满了深绿色的树枝，摆弄着怪异的姿态，但有些枝叶稀疏，临近枯萎。
　　我抬头往上看去，前方弥漫着浓重的雾气，也恰好把终点给遮挡住了，最终幻化成了一条没有尽头的山路。
　　也许是因为快临近山顶的缘故，所以空气骤然变得稀薄了好多，现在每往上爬一步，我就更吃力了一点。
　　可能是自己平时缺乏锻炼了点，周寅他们却只是轻轻的喘了几下，然后边喘气边继续往上爬，大家都很积极的向着山顶前进。
　　他们就像是提前就约好了一样，每个人都爬的很快，怎么也不肯慢慢的留下来等我，他们可能是觉得比起沿途休息，还不如直接爬上山顶来的更有成就感
　　但我不仅感觉头昏目眩，还觉得呼吸困难，甚至还看不清楚前方，视线瞬间被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星星点点所取代。
　　我只好凭借着自己的感觉，扭扭歪歪的往前走着，还没有爬到山的尽头，自己好像就已经来到了灵魂的尽头。
　　死死的抱住了面前的枯树干，我企图不让自己倒下去，但身体像是突然失灵的机器那样，四肢突然变得乏力了起来。
　　我挣扎着瘫倒在了倾斜的泥地上，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滚了下去，整个世界翻天覆地的快速更迭着，由上到下，从左到右。
　　直到最后，毫无征兆的撞到了另外一个粗糙的树干，全身都生疼到麻木。
　　刹那间，眼前猛地一黑，我像是突然坠入了万劫不复的黑夜。
　　恍惚中，我似乎听到了他们之中的尖叫声，身边的各种求救声，还隐隐约约的听到了纷纷的落叶，凋落在四周的声音。
　　可我却怎么也动弹不了，所有的感知都正一点点的开始涣散，意识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