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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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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杭远归周旋完回家,已近十二点。就程泉的工作强度而言,这其实是常态,但她今天却格外的累。Henry与杭远归这两人,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前有狼、后有虎,她想着明天到办公室可能要面对的事,太阳穴疼的厉害,胡乱踢掉高跟鞋,踅进浴室随意抹了把脸,连澡都懒得洗,吞了两片安眠药,倒头就睡。
程泉是被沈鹿的砸门声吵醒的,黑着脸走向那扇结实防盗门的间隙,抬头看了一眼挂钟,很好,半夜一点半。
透过猫眼看清外面人脸的那一刻,她脸又黑了几个色度。
“沈鹿,你最好有充分的理由这个点来砸我家的门!否则就我现在这个精神状态,杀了你都不用负刑事责任!”
“哈,你在啊?”沈鹿大概正砸门砸地忘乎所以,没防备里面冷不丁砸出个人来,吓得本能往后退了一步。
程泉倚着门,发出黑山老妖一般的冷笑:“嗬,敢情你是以为我不在家才来砸门的,这算什么?入室盗窃?还是强拆?”
“程泉,别一脸要把我生吞活剥、挫骨扬灰的样子,你有没有良心?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以为你出事了,担心地要死……”沈鹿眨巴着他的卡姿兰大眼,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西子捧心状。
程泉看着沈鹿无师自通的浮夸演技,忍不住开小差地想,这要让连大那群小师妹看到了,一定不问青红皂白、手起刀落劈了她喂狗。
无奈将他让进屋里,却发现他手里还提着一个蛋糕,是“栗壳屋”的红丝绒樱桃,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忙冲进卧室找到手机,17个未接来电,23条未读短信,36条未读微信。
19:27:“程泉,我回国了。”
19:32:“下班了没?”
19:48:“一会出去搓一顿?给我接风?”
19:53:“不会吃过了吧?那就夜宵!夜宵!荷兰那破地方吃的老子嘴里蛋出鸟了!”
20:07:“不回我消息?管你回不回,反正就这么决定了,我半个小时后到你办公室楼下接你!”
20:16:“刚给小鸟打了个电话,好吧我招了,我三天前就回来了,你别生气,不是在林颂和那挂了点彩嘛,没好意思来见你。我这么貌美,怕你对我色衰爱弛啊……”“小鸟”就是杜鹃,有时候也叫“小花”,全凭沈鹿心情。
20:23:“不是吧,这么小气,真生气啦?生气了也回我个消息、好让我给你负荆请罪啊……”
20:31:“你再不回我消息,我就真光膀子背荆条到你办公室楼下跪着了!”
20:46:“妈的,荆条这玩意还真特么不好找,我刚拆了把扫帚,你看我现在这样子像不像光能使者!”
20:46:你收到一张图片。
程泉点进去,果见沈鹿光膀子背着把拆了的扫帚,还是小时候大扫除用的那种高粱扫帚。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根根高粱在他肩后呈半圆形排开,他大概把那当自带光圈特效了,一脸洋洋得意。
程泉哭笑不得,低低“呸”了一声,骂道:“还光能使者,你怎么不说你是一千手观音!还特么是盗版货!”
接着往下看,沈鹿半个多小时都再没有信息和电话进来,直到21:19才又收到条微信。
“程泉,你不会真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程泉茫然看着手机屏幕,哎,还真忘了。
她趿着拖鞋回到客厅,沈鹿已经老实不客气地瘫在了沙发上。程泉住的地方是个小一居,客厅不大,一条两米多长的组合沙发拆头去尾才能摆开。沈鹿往那一瘫,半个屁股的身位都没给程泉留下,还十分大爷地招呼:“去,小程,给爷倒杯水去!对了,拿把刀来把那蛋糕切了。”
刹那,程泉原本已调动起的愧疚的肌肉顷刻夭折在脸上。沈鹿就是能有这个本事,能在你全身上下每一根发条都上紧了恨不得疾冲出去来个环城马拉松的时候冷不防跳出来告诉你“hey buddy你穿的是高跟鞋——他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普天同庆什么时候该默哀祷祝,要是他哪天在人家葬礼上笑场被人乱棍打出来,程泉一点都不惊讶。
程泉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一瞪把沈鹿瞪得更来了劲:“我说你怎么弄得跟吸毒妇女似的,你刚妆没卸干净就睡了吧……程泉,你今年三十了,又不是十三,论天生丽质你比得上我么,还敢这么糟蹋自己,我跟你说……”接着不管程泉愿不愿意听,把他保养秘诀三十六计倾囊相授,完了还一腔须菩提祖师向孙悟空传道的宗师派头,一跃而起在程泉头上拍了三下。他身手敏捷,程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已泥鳅一样从她身边溜了过去,进了厨房。
片刻后举着把菜刀回客厅,一脸视死如归要火并的架势。
“你拿把菜刀干嘛?”
“切蛋糕啊!”
“你就不会拿把水果刀?”
“还不是一样切?你那把刀没洗,我嫌麻烦……”
对着一个前一刻玩命砸大门、后一刻雄赳赳举着把菜刀眼看就要削了你脑门的工科男,你还能说什么?
没错,沈鹿是个脑回路清奇的地道工科男,化学工程师。
他所有对女性包括化妆品的了解都来自程泉和他那个小三上位的妈。沈妈深知这个世界小四、小五、小六更新换代的速度,因而爱脸如命,五十多岁的人了,皮肤的紧致程度与程泉不遑多让。别的男生的幼年是推着小汽车、在地板上打着滚度过的。沈鹿也打滚,不过他打滚的地方是他妈的梳妆台。据他话说,自己还包着尿不湿嘬着奶瓶的时候就对他妈的那些瓶瓶罐罐产生了好奇,到了中学终于得偿所愿,偷了他妈一瓶昂贵的鱼子酱眼霜带去学校的实验室化验,回来后差点没被活活打死。
自此就形成了模糊的潜意识,认为化妆品之于女人跟毒品没差,女人一旦碰了那玩意就失去了理智。
然而程泉是个例外。因此他从不真正把程泉当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