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招拆招》wanderkind

19、Chapter 19

　　程泉无奈地再一次看向杭远归，不知是不是干呕的缘故，她的脸色有些发白，让浅紫色水晶灯一照，更白的有些像煤气炉子最上头的那层细小的火焰，在轻盈跳跃着。又因为这出奇的白，越显得她那双眼睛像带在纤细手指上的巨大钻石，突兀却璀璨，闪着期艾而迷蒙的光。

　　这一回杭远归看到了她，眉头微微皱起，半晌方招招手，淡淡道：“程泉，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叫的是“程泉”，不是“小程”。座下诸人都有些明白意思，但那胖局长才被程泉拂了颜面，仍有些不甘心，冷语道：“杭总，您带来的这位小程律师不太给面子啊！劝了这半天，一口酒都不肯赏脸就罢了，还冲着我干呕。怎么？我姓董的就这么令人作呕么？”

　　“董局哪里的话，小程今天胃不好，下午才从医院回来。程泉，去，给董局赔个不是。”杭远归道。

　　“赔不是就不用了，只要小程律师肯赏脸喝了这杯酒，就算我董某莫大的荣幸了！”胖局长老气横秋地道。

　　杭远归忙笑道：“那怎么能行！小程赔不是不够，我来替她赔，董局，杭某自罚三杯。”说着，端着酒杯起身来到程泉和胖局长身边。

　　胖局长却道：“哎呦，我哪敢让杭总您赔酒！这小程律师还真金贵，都劳动您大驾了，还是滴酒都不肯沾。”姓董的胖局长性子颇有几分草莽劲，旁边的李局已经使了好几回眼色，他却置若罔闻。

　　程泉见情势已是骑虎难下，再这么僵持下去只怕两方的脸色都不会好看，端起桌上现成的一杯酒，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已经一仰头“咕噜”一声，将一杯近50度的白酒一饮而尽，辣的一张脸变得通红，眼泪差点流下来。喝完半天，才能勉强开口说话：“董局，小程我真不会喝酒，今天舍命给您赔个不是，希望您能大人不计小人过，别把我刚才的错放在心上。杭总没骗您，我确实是胃不好。”

　　杭总见她大义凛然地灌下一杯酒，脸色登时一变，心道以她的性格能把一杯酒喝地这么视死如归，大概是真的不会。他自然接过她手心的酒杯，扶住她肩膀，低声问：“你没事吧。”

　　李局久在官场，眼光毒辣，迅速看出端倪，忙起身打圆场道：“呦，杭总心疼了，这小程别是……”

　　杭远归假意苦笑，也不否认。程泉作势踩了他一脚，道声“失陪”，捂着嘴奔了出去。

　　这么一来，在座的诸人都明白过味儿来。胖局长也有些后知后觉的尴尬和惶恐，直想把方才摸过程泉大腿的手当即切掉。虽说姓杭的这回因拿地的事求到了他们头上，但风水轮流转，凭着杭家蜘蛛网一样四通八达的人脉，谁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又会回求那姓杭的小子照应。

　　听李局打趣，杭远归果然不好意思地笑笑，却不明确声明两人的关系，只抱歉着解释道：“哎，早上在我车里发现了点东西，晚上说什么也不相信我是和各位领导吃饭，非要跟来。这不没办法才……让各位领导见笑了。”

　　“杭总该早些说，免得我们稀里糊涂玩过了头、失了分寸！”李局是在座的老大，也被胖局长连累的有些讪讪，却仍强撑着面子半调侃、半分辨道。

　　“李局是不知道，正使着小性子呢！方才一路过来连手都不让拉下。正巧董局今晚帮了我大忙，给她点亏吃，长点教训、回去了才晓得听话！女人啊，一点都惯不得！”杭远归笑着说，又指指门外：“走了倒省心，我在‘二十四桥’定了地方，红姐说新来了一批公主，一会吃完饭，各位领导有兴致，咱们去玩一会？‘锦都’有车，大家放心，咱们直接坐这边的车过去，安全的很。”“二十四桥”顾名思义，是连城鼎鼎有名的夜总会。

　　大家自然乐得高兴，心照不宣地掀过片刻前的尴尬不提。

　　又敷衍了一会，杭远归找了个借口出来。程泉还在厕所里抱着盥洗台呕吐。她的确不能喝酒，非但不胜酒力，简直连一点酒精星都不能沾，豆腐乳里的那点微末的酒精都会让她起过敏反应，轻的不过发点疹子，严重的时候却甚至会导致窒息，大学里有一回被人捉弄差点去了半条命，要不是沈鹿半夜把她背去了医院，她怕是早就成了阎王爷座下的小鬼之一了。

　　而且她这过敏症状后发的很严重，往往要一两个小时之后才会有反应。

　　杭远归跟经理要了根烟，靠在厕所边的走廊上抽。锦都有额外隔出来的专门吸烟区，其余大部分区域都是禁烟的。但他是老板，没人敢说他。

　　他其实烟抽的很少。最初回家接手公司时抽的很多，后来习惯了，渐渐就抽的少了。

　　不知道为什么，程泉今天晚上的表现，让他想到了从前的一些事。

　　他承认他今天是有些故意的。程泉求他的眼神他都落在了眼里——那一眼真美，欲泣似怨的娇态，偏偏又出现在她那张刚厉的脸上。他想着，又深深地吸了口烟。橙红色的小火苗在眼皮子底下一张、一合，就像他有序而鲜活张缩的心。这几年，他其实很少有这样的感觉。大多数时候，他平静地都几乎感觉不到心脏的存在。

　　他不需要烟的原因大概也是如此。人一旦步入了恒定的轨迹，便不需要烟酒来刺激神经了。

　　正这么胡乱地想着，忽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摇晃着向厕所的方向走来。

　　“呦，真巧，杭总，你怎么也在这里？哎呀，真是好久不见啦——”来人热络地向杭远归打起招呼。

　　杭远归却连眼皮子都未抬，懒懒掷了句：“这是我的地盘，我怎么不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