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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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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琰其实不大清楚这些日子自己都是如何度过的,比如见了某某人,说了某某事,一概的都有些糊涂了,他只晓得今日要早早的起来准备,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
他林琰要娶的妻,是宫家的三小姐,而宫三小姐是名副其实的公侯之女。
一个出身高贵的妻,一直是他渴求的。
“公子,该换吉服了。”贴身的婢女为他取来大婚穿的喜服,笑意盈盈,“听说客人们都来了,陪你去接亲的潘公子、卫公子和曹公子都到了,正往这边来呢!”
林琰手上攥着一方雪青色的半旧帕子,那帕子边角上似乎绣着几缕黄金柳,婢女便笑道:“公子,今天大喜的日子,换条新帕子用吧?”说着,便想接过他手上的帕子。
林琰微微侧过身去,恍然一笑:“啊,这条帕子我用习惯了,不用换了。”
他说着,将手帕小心翼翼掖进袖口。
婢女不与他争执,含着笑替他换上大红色的喜服,打量他一番笑道:“公子生得真俊,这样精致的喜服别人不配穿,也就公子穿得最好看!”
林琰往穿衣镜里张望自己一番,笑着摇了摇头:“人家都夸女子穿衣好看,你倒来夸我。难道男子也要为取悦他人而费心装扮么?”
婢女抿嘴笑道:“公子顽皮说笑了,叫我怎么回答呢?”
“崇谨,又在同丫头们说什么笑话呢?”
林琰急忙转过身来,淡淡一笑:“大哥,取笑我了。”
林珧托着一只锦盒自外而入,打量林琰两眼,点头道:“如琢如磨,你今日果然看上去很不错。”他往内室椅子上坐了,笑道:“老三,恭喜了。”
林琰听到“如琢如磨”那四个字,眼角抽搐了一下,转过身去任由婢女给自己戴佩饰。
“这里有块欢喜玉佩,你带上试试看。”林珧将手中的盒子打开,取出一枚喜鹊式样的玉佩托在手上,向林琰处伸了伸手,“过来,我替你戴。”
林琰闻言走了过去:“大哥不是送过礼了么?怎么又给?”
林珧将玉佩往他腰上玉带系了,拍拍他说道:“这不是我给你的,这是公坚书信于我,顺便给你捎来的——他祝你夫妻琴瑟和谐,白头到老。”
“是公坚?”林崇谨愕然抬头,“怎么大哥还和他有往来?”
林珧冷哼一声,说道:“你能耐,把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亲好友赶走了,这会子又赶着来问我?”
林崇谨低了头,沉声说道:“是我的错。”
“自然是你的不对。”林珧伸手将他掖进袖中的帕子飞快抽了出来,换了一条簇新的给他,见林崇谨面色不虞,便说道,“你带着这个像什么话?叫新妇脸上难看,也叫走了心里过不去!”
林崇谨皱了皱眉,脱口唤道:“大哥!”
林珧面色不变,淡淡喝令道:“老三,别胡闹。”
他亲手端起一旁的礼帽刚要给林琰戴上,潘茂端与公子卫亥、公子曹旭一同笑嘻嘻的走了进来,都说道:“崇谨,恭喜恭喜啊!”
林珧趁势将礼帽一把扣在了林崇谨的头上,使劲推了他一下。林琰不查,一个踉跄跌到他们三人之中。
潘茂端与卫亥连忙扶住他,都笑道:“你还没成亲呢,腿就软了,这晚上可怎么办?”
林琰推开二人,扶正礼帽,清咳两声说道:“我可跟你们不一样,少拿我开心!”
曹旭等一笑,说道:“是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该都听你的。说来娶了宫三小姐,你便是做了皇亲国戚了,往后必当平步青云啊!将来得志,不要忘记提拔我们兄弟几个!”
林琰面上微微有些动容,说不出是喜是哀。
林珧在他们说笑间起身往外走。
潘茂端与曹旭他们急忙让开道来:“林大哥哥。”
林珧在他们面前停住脚,拍一拍他们肩膀,说道:“今天辛苦你们了,改日叫老三请你们吃饭。我先去前面招呼了,你们自便。”
潘茂端等俱低了头:“是。”
等林珧出去了,潘茂端挤了挤眼,笑道:“崇谨,你大哥今天是怎么了?分明是大喜的日子,怎么不似从前宽和了?你昨晚惹她生气了?”
林崇谨正低头让卫亥给他理一理发髻,闻言愣了一下,并不答话,反倒是把衣服都穿好了,说道:“好了,不早了,我们出去吧!”
潘茂端在一旁轻轻推他一下,笑道:“看你那急迫模样!”三个人推搡着簇拥着将他往外,都笑着唤道:“快来看啊!新郎官来了!”
他们给他挂上红球,扶他上马,在敲锣打鼓的一片热闹之中,林家的接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沿街一直有舞姬在跳舞,十几户行院里但凡跳得出彩的,此刻大多都在街边歌舞,一时间整个秣陵热闹非凡,如同极大的庆典。
柳青门披着兜头的黑色披风悄悄上了天禄楼,那里此刻人不多,却是接亲队伍一定会经过的地方。楼下便是墨阕阁的女孩们,已经开始跳起《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柳青门缓步移到窗口,将被风吹得微微闭合了的窗扇推开几分,探出头去。
远远的,可以看见有大型的仪仗正往这边前来。
柳青门缩回身子,沿着楼梯往上走。
黄鼎懿在后面一言不发,紧紧的跟着。
天禄楼最高处有一个露天的台子,在那里有白玉石雕出五色花纹的阑干,养有一盆盆的杜鹃、海棠、锦带、美人樱与君子兰,屋梁上悬着两只鸟笼,里面是彩色的鹦鹉。
柳青门走了过去,扶住了阑干。
打头的鼓手已经从楼下经过了,后面能看见林珧骑着马走在最前面,其次是潘茂端与卫亥、曹旭三人并肩而行,再后就是一身大红喜服的林琰了。
明眼可见,柳青门握着阑干的手收紧一番,连指甲盖都泛出了青白色。
“心里什么滋味?”黄鼎懿忽然在她背后说道,“看着这家伙去迎娶别的女人了,你心里是什么滋味?”
柳青门叹道:“你跟便跟了,就不能不和我说话?”
黄鼎懿笑了起来:“那样岂不无趣得很?”
“……我在想,若他肯,若我有幸,而此刻是我和他……”柳青门低头苦涩一笑,发髻上的步摇也跟着晃了一晃,“那便该是我的兄弟送我到他林家,而不是他亲自的来接了。”
黄鼎懿定定地望着她,说道:“你也太小看崔家的门楣了。如今崔老爷官复尚书职,你们两家,怎么也该迎送各半才对。”
柳青门轻叹一声:“是么?可宫家的小姐要他亲自接到门口,这等荣耀,实在是……”
“他为了权力,娶了公侯之女,你不恨他,反还爱他?”黄鼎懿冷笑道,“你是不是自轻自贱的很快乐?”
柳青门没有回答,她忽然像被人抽了魂魄,立在那里动也不动了。
黄鼎懿一怔,急忙俯身看去,就见接亲的队伍忽然停了下来,中间林琰抬起头,与柳青门遥遥相对,手下收力,不由自主勒住了自己的马。
柳青门痴痴望着他,怔怔落下泪来。
林琰只觉口干舌燥,他张了张口,发不出半个字来,他把她往昔的旧名哽咽在喉咙间,再也念不出来从前的亲昵来。
“崇谨,你怎么……”林珧意识到不对,急忙策马转身,他唤一声林琰,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就看见一个身影背对着他们,看不出形容模样,却又委实有些眼熟。
“老三,走了!”林珧压下心中的不安,催促林琰,“宫家正等着呢!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林琰再次张了张口,他听见自己以涩哑的声音唤道“青门”,可那声实在太微弱了,很快就湮没在了震耳欲聋的乐声之中。林珧有些不耐烦的蹙了蹙眉,扯着嗓子唤道:“老三,你嘀咕什么呢?走了!”
林珧不再给他犹豫的机会,牵过他手里的缰绳,“啾”的一声,催促着马往前走去。
柳青门依靠着阑干的身子缓缓滑落下来,她失声痛哭,哭得面容惨淡,哭得肝肠寸断,直哭得昏天黑地。
那人,仍是那样的耀眼,宛若天神一般的耀眼,此刻,此刻是真的要做别人的男人,别人的丈夫。
从此以后,叫她如何活下去?
柳青门觉得,自己内心的一些鲜活的东西在那一刹枯死了,她在那一刹的对视之中,瞬间的老去,枯萎了。
黄鼎懿一直冷眼看着她跪在地上哭,整个人在黑色的披风下蜷缩成一团,好不可怜。刚才的那位,也一定不会知道,在这身披风之下,同样是一件绣着凤的喜服。
直至整个队伍都走远了,他才拽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板着脸说道:“要是阿韬知道你为情自损成这样,一定会后悔收你这个徒弟!”
柳青门闻言,使劲想要将他甩开,她怒道:“你什么都不懂!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她本是恶语相向,殊不知梨花带雨的模样却根本凶不起来,只觉得无比的可怜。黄鼎懿那样冷心冷面的人竟也被她泪眼迷离的模样惹得一怔,神不知鬼不觉的伸出手想要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却被柳青门狠狠一推,指着门口,扯着嗓子怒吼道:“你滚!”
作者有话要说: 啊,提前先解释一下,女主不是人见人爱的角色,之所以有不少公子和她调情,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地位转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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