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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十章 ...

  •   容佩轻哼了一声,接过盈盈新沏了端来的热茶呷了一口,问道:“林老三送来的?”
      柳青门敛了眉,摇摇头,将信摊在桌上:“是石屹送来的,他说他舅家给他在翰林院谋了个不大不小的位置,他不想参加今年的秋试了,打算过几天就动身上京。”
      容佩瞥一眼那信,冷笑一声:“走便走罢!怎么还要知会你一声?”

      柳青门默了一默,端起茶亦抿了一口,这才说道:“他想叫我去送他一程。”她见容佩放下筷子,慢条斯理的擦拭嘴角,似乎不大在意,便说道:“他说这一去恐怕经年不归,我——”

      容佩将脏了的手帕往桌上一丢,起身理了理衣襟,挑眉一笑:“你愿意去就去,这种事情不必问我。”他附下身,凑到柳青门耳边轻笑:“其实你说得很对,你原不是我的妻,不过是场家家酒,不必太过当真。”
      说罢,他直起身,径自往屋外走。
      “我去趟简缃斋,晚上大约不回来,不用给我留门。”

      楼梯口站着的老妈子听了,连忙堆着笑说道:“昨夜姑爷和姑娘新做了夫妻,怎么今儿晚上就不回来了呢?这不是叫我们姑娘守着空房寂寞么?”
      容佩脚下不停,只摆一摆手说道:“姑娘寂寞,自然有可心的相陪,到时候就顾不得我咯!”
      说完,大笑两声,已然出了长清楼的门。

      柳青门走到窗边看着他出去,忍不住啐了一口:“呸,德性!”
      她坐到桌前寻出一张淡绿色的梅花笺子,写了几个字封好交给盈盈:“你去找个人送给石大公子,要赶快些!”
      盈盈点点头,赶紧的走了。

      百无聊赖之际,柳青门取出一面菱花镜子往面上照了一照。
      镜中的人懒洋洋的,一点精神也没有,连带着映出来的斜墙上的美人扑蝶图都变得没意思起来。
      她不轻不重长叹了一口气。

      “一大早就长吁短叹的,莫非是昨夜好梦被惊扰了,你心里不痛快?”
      柳青门闻声急忙站了起来,勉强一笑:“姐姐来了,请坐。”

      柳媚往她刚才坐的椅子上坐了,随手拿起她近来常看的一本诗集翻了一翻,眼也不抬,只问道:“你闲得烦闷了?”
      柳青门抿一抿双唇不回答,只亲自走到外间替她阿姐倒了一杯茶来,亲自拿海棠托盘端了送过来,低声说道:“姐姐,喝茶。”

      柳媚让她把茶放在一边,手指尖轻轻点了一点,让她在对面坐下,打量她一番,嗤笑一声说道:“行院里的日子这才刚开头,怎么我瞧着你,就已然有些倦怠了?”
      “没有。”柳青门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随手托了腮,出神片刻,摇了摇头。

      “既然没有,下午我要教导小戏子们唱《邯郸记扫花》一段,你要不要过来听?”
      柳青门笑了一笑:“姐姐若真肯让我瞧上一瞧,那真是受用不尽了。”
      柳媚轻笑一声:“让你看一眼也不难,只是我有事烦你——我抄出来的几张《扫花》不见了,下午小丫头们要用,可我上午得出去一趟……”
      不待她说完,柳青门已接过话来:“姐姐要几张,我来抄就是了。”

      柳媚伸出五根手指头晃了一晃,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辛苦你了。”
      她端起茶喝了一口,将茶碗边沿摩挲了两下,说道:“我知道你无趣,行院人家的日子本来也不热闹,那热闹本是给外人看的。不过你若实在无事,倒不妨写些诗词抄在纱灯上。虽然卖不了几个钱,可别人读了你的诗,爱慕你的才,你这里便也会热闹了。”
      柳青门颔首:“谢谢姐姐,受教了。”

      “好了,本该你去看我的,反倒叫我跑了这一趟。”柳媚搁了茶杯,起身说道,“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了。你吃了午饭就去后院找我,晚上还要带你出去。”
      柳青门点了点头,亦跟着站了起来。
      她将柳媚送到门口。

      柳媚顿一顿身子,半转过脸来:“……青门,昨晚林三公子在湖边站了一夜。我本不想同你说的,但又怕你从旁人的口里听到了,怨我。”
      柳青门一怔:“他,怎么了?”
      柳媚叹一口气,说道:“在湖边站了一夜,受了很重的风寒,这会子正在客房里躺着呢!他不肯叫人告诉他家去,郭姐姐就只好给他请了个大夫。他说,想见你一面……”
      她还未说完,柳青门已然跑了出去。

      “哎,你——”
      柳青门恍若未闻,她迎着风一阵的狂奔,风把她梳好的发髻吹散,却也都顾不得了。

      客房的门半掩着,她猛地冲了进去,就看见一个大夫在外间开药方,郭氏陪在一旁。垂帘内立着一个垂髫的丫头,里面似乎还有两个姑娘正在服侍。
      柳青门顾不上和郭氏招呼,一把掀了帘子。

      就见内室里,林琰躺在床上,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头上还绞了一条半干不干的帕子敷着。顿时,她的眼泪便有些难掩了,在眼中滚了几圈,唰的就落下了。
      柳青门把大半个身子掩在珠帘后,只不敢进去。

      “姐姐,怎么不进去?”那梳双垂髫的小丫头好奇的瞪大了眼。
      柳青门说不出话,只把头摇了一摇。

      屋内传来林琰的声音:“……过来。”
      郭氏往她背心上轻轻推了一把,柳青门咬一咬牙,撒开抓着珠帘的手,一步三迟疑,低了头慢慢晃了进去。

      两个服侍的姑娘,一个名唤水心,一个叫做温香,都是墨阕阁已经挂了牌的女孩儿,此刻见了柳青门,却都唤她叫“姐姐”,纷纷的让出位子来。
      柳青门心里一团的乱麻无可解,根本顾不上她们,躲着林琰的视线往床底下看去。

      林琰向她伸出手:“过来,靠近些。”
      柳青门痴痴望着那手,怔了一怔,摇摇头,两行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淌。
      林琰慢慢撑起身子,仍把手伸向她。

      柳青门拗不过他,终是将手伸进他的手中。那手滚烫的,烫得叫人心慌。
      青门大吃一惊,抬头望向他,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他的脸烧得通红,眼底水汽汪汪,丁点不似从前温吞潇洒的模样。她越发哽咽起来,坐到林琰的身边,泣道:“你,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弄成这样,叫我心疼?”

      林琰握着她的手抬了一抬,凑到青门的眼下,轻轻拭去她眼中的泪,叹了一声,终是笑了:“事到如今,我还能得你的泪,也该满足了——我只当你恨我。”
      青门噙着泪,又摇了摇头:“我,我不恨你。我为什么要恨你?并不是你的错。”

      “可公坚说是我的错。”林琰微微侧过头去,“其实就连大哥和四妹,也怨我。”
      他的手在她的手中颤了一颤,就听他闷闷说道:“不是我有意的戏耍你,只是……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待你。”

      一滴清泪落在他的手面上。
      林琰自嘲似的笑了一笑,剧烈的咳嗽起来。

      柳青门急忙擦了泪起身要端茶,却听得他在身后似乎说道:“……莫怪我,我只是早就忘了爱是什么滋味了。我既不知道,又怎么能骗你、哄你呢?”
      她倒茶的手一抖,些许茶水溅了出来,溅在她的手上,她却感觉不到疼。

      “……我最不能欺骗的人,就是你啊!”
      柳青门只觉自己的泪如断珠走线,连擦拭也不及,齐齐的滚落下来。她抽噎着,勉强挤出笑来:“我不怪你。跟着你的那段日子,我学了很多,我都记着,一刻也不能忘。”

      外屋郭氏向水心和温香二人招手。
      水心将茶杯放下,说道:“姐姐,我们先和郭妈妈出去了,您辛苦,多盯着些。一会儿药煎好了,我给姐姐送来。”
      柳青门闷声点一点头,称谢。
      水心便和温香走了出去,连那个守着的小丫鬟也一并出去了。

      柳青门边擦泪,边去关门,却听见林琰低低的说冷。
      她怔一怔,忽的解开衣结,脱去外衣,又把鞋子脱了,掀开林琰的被褥一下扎了进去。
      被窝里,她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
      林琰的身子顿时僵了一僵。

      “你,嫌我脏么?”柳青门闷闷问道,“嫌我太过孟浪?”
      她的话落在林琰的耳中,不知掀起了如何的轩然大波。林琰翻身将她抱入怀中,任她的头抵着他的胸膛,沉默半晌,终是说道:“按你的说法,我比你脏。”
      柳青门含着泪,笑了起来。

      林琰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忽然苦涩一笑,说道:“方才想唤你的名,却不知道该叫些什么。也不知为甚,竟是连你从前的名也唤不出口了,只觉得我不配。”
      他的口顿时便被青门掩住,柳青门从他怀中半抬起头,盯着他叹道:“别说配不配的话。”
      林琰望她良久,叹道:“好。”

      柳青门将搂着他的手收得更紧了些,她紧紧贴着他,感受着他的心跳,轻轻说道:“石屹给我捎了封信,说他要去翰林谋仕途了,想让我送他一程。崇谨,我要去么?”
      她的语气像极了从前的模样,不由惹得林琰一愣。

      林琰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他必定是有些话想对你说,才会麻烦你去一趟的。你去送送他,权当是我也送他了。”
      “他说要和你割袍断义的话,不是认真的,他心底还是挂念着你的。”
      林琰勉强一笑,半哄半骗:“我知道。”

      他把她的头摁进怀里,将她剩下的话悉数湮没在胸前,他闭了眼,佯装这片刻的宁静光阴便是一生。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文章从写的时候就想好大致的走向了,大概不会更改,喜欢容佩的小天使们不要抛弃我,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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