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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第五十五章 ...

  •   玉京娇从厨娘的手里端过碗来,边走边细细的吹了吹。
      柳青门半靠着坐在床上,双手护在小腹上,微笑道:“真香!”她的面色颇有些憔悴不足,那笑意却是温暖柔和的。

      “姐姐起来啦?”玉京娇坐在她的身边,用勺子搅了一搅碗里的汤,说道,“这是石莲子鸡汤,已经加了不少冰糖了,可能还有些苦,姐姐可别挑嘴啊!”
      柳青门笑着摇了摇头。

      玉京娇沉默着望了一会儿手里的碗,忽然怔怔的落了一滴泪,吧嗒一声掉进了汤里:“姐姐,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呢?要不是容姐夫请了宫里的太医来,你和你肚子里的那个,恐怕就得都……”
      她说到伤心处,一下就噎住了,只是不停地啜泣着,像只受了伤的小猫。

      柳青门抬了抬手,想要拭去她眼角的泪,然而手臂上一点劲儿也没有,只得含笑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吓着你了,可若不如此,杨钦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呢?现在好了,也算是一劳永逸了,只是我的这碗鸡汤,大约会很咸吧?”
      玉京娇抽泣着“啊”了一声,有些不解:“厨房那边是我自己盯着的,没有多放……”

      她突然反应过来柳青门是在调侃她哭了,哑着嗓子啐了青门一口,低了头说道:“姐姐还有心嘲笑我呢?”
      柳青门终究叹了口气,伸手勾了勾她的衣摆,笑了:“你这个傻丫头……”

      她的口气亲昵,一如从前在家的时候。
      玉京娇便忍不住了,眼泪哗啦哗啦地往下淌。

      “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就把人家好好的孩子惹得这么伤心了?”容佩在窗外清咳一声,有些好笑,“这眼泪淌得跟流水似的,不值钱么?”
      玉京娇连忙站了起来,一手端着碗,一手抹了抹眼睛:“姐夫。”

      容佩自己揎了帘子进来,接过玉京娇手里的碗,笑道:“你这眼睛哭肿了,回头曹旭那小子看见要跟我闹的。”
      玉京娇又急又羞,跺脚:“你们两个没一个好人,我再不理你们了!”她又看一眼柳青门,见她淡淡的笑了一笑,这才转身跑了出去。

      容佩拖了张椅子坐到柳青门床边,一口一口喂她鱼汤喝,半天叹道:“玉京那丫头倒是对你真好。”
      柳青门含了一口鱼汤在嘴里,刚想说那是她的人自然对她好,忽然又想起惨死的容易,那理所当然的话就哽在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她将鱼汤咽了下去,笑了笑:“你对我也很好,我很感激你。”

      容佩轻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不出情绪。
      半晌,他忽然没头没尾的说道:“林耿介和崔畹华都想来看你的,被我都挡在门外了。陈王殿下也问过你两次,我说你没醒,殿下便说改日再来看你。”

      柳青门笑着,说道:“所以说,我一直很感激你。”
      容佩将空碗搁在一旁,默了默:“林耿介写了一封信给林三,告诉他你有身孕了,让他回来。”
      柳青门仍是淡淡的笑着:“那我也很感激他。”

      “你可真是个没心没肺的,我现在才算真明白了。”容佩讥笑起来,“除了林崇谨,你可真是谁也不认、谁也不管,其他人的心意更不重要了!”
      柳青门勉力转过头来看了他一会儿,不由得忍俊不禁:“你又对我没有真心意,何必来指责我呢?我就算负了旁人,也没有负过你。”

      容佩顿了一顿,颔首:“是,我们是利益关系。”
      柳青门笑道:“别不高兴,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别不高兴——利聚而聚,利散而散,事到如今,我们也真的该散了。你再怎么想放荡不羁,总该不会想让别人嘲笑你身边的女人,怀了别的男人的种吧?”

      容佩的目光有些阴翳:“……那群蠢材以为这是我的孩子。”
      柳青门有些怜悯的望着他,声音很温柔:“但你我心知肚明,他不是你的孩子。”

      容佩冷笑了一声,没说别的什么,过了一会儿说道:“你要是知道外面正在怎么议论你,你就不会巴不得我离开你了。”
      柳青门饶有兴致,笑道:“哦?这回他们又议论我什么了?”

      容佩的声音带了些明显的恶意:“他们说你是蛊惑得道高僧的妖/妓,要联名上奏,请万岁赐死你呢!”
      柳青门忽然乐不可支,放声大笑起来,她笑得猛烈咳嗽起来,笑得眼泪都渗了出来。

      容佩却什么也没再说。
      他其实也觉得好笑——一个僧人破了戒,说明他修行不够,根本不配“得道高僧”这四个字,与这个女子又有什么关系呢?更何况,柳氏都已经请过格外开恩的皇命了,难道说,从一开始竟是那位九五之尊错了么?
      荒唐。

      柳青门笑罢,叹了口气,说道:“你先走吧,过三天再来,我有东西想要呈给万岁。”
      容佩点了点头:“好,这算我为你办的最后一件事。”

      三日之后,他果然来了,柳青门那时已能起身了,正披了件衣服伏在炕桌上执笔画着什么,炕桌上的一盏烛灯已经不怎么亮了。
      容佩走过去执起剪子剪了烛芯,替她将烛光挑亮了些。

      “你来啦?”柳青门微微抬了抬眼,温和的笑了笑,“你先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好了。”
      容佩应了一声,说句你忙,找了本书就在炕的另一头坐下了。

      等他又剪了两次灯芯,走马观花的把书翻了大半,柳青门才搁下笔来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脱力似的往身后的软垫上软倒下来。
      容佩拿过她画好的东西,这才发现是一本记录舞蹈的画册,他翻了几页,蹙了蹙眉:“这是你那晚跳给玄通看的舞?”

      柳青门笑了笑,没有回答,她也不必回答。
      容佩合上画册,就看见在那画册上,写了规规矩矩三个隶字——《妖/妓舞》。

      “你要我把这个呈交给万岁?”
      柳青门颔首:“是。”

      容佩咬了咬牙,将画册放了回去:“我不干。”
      柳青门眯了眯那双桃花眼,苍白的面色在惨淡的烛光下,竟有些异样的妖冶,她淡淡说道:“你答应我的。你把它呈上去,我们就可以干干净净的断了。”

      容佩压低了声问道:“你想死么?”
      柳青门摇头,笑叹了一声,缓缓说道:“你跟了万岁那么久,竟然还不明白他么?万岁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杀我的。”

      容佩冷笑一声,到底拿过了画册,起身说道:“他第一次没杀你,其实是看在靖安王的面子上,你难道还真以为万岁对你有什么情义不成?对了,忘记告诉你了,老靖安王过世了,靖安世子已经继了他的位子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走个干净彻底。

      相伴四年的冷暖,从低谷走到如今,不能说两人之间是无情的,可那点稀薄的情谊,在这个冰凉的世上,其实并不作数,柳青门和容佩心知肚明,只是从不挑破。

      容佩说的一点没错,《妖/妓舞》的上呈,再次刺痛了那些老臣们脆弱的内心,更一波汹涌的浪潮涌了上来,他们都要求万岁赐死妖妓柳氏青门。
      与此同时,柳青门成为坊间的一个传说,从中央到地方的每一个教坊,没有不议论她的,也没有不钦佩她的。那些饱受压抑的妓/女们似乎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某种渺小的希望。

      然而这些风风雨雨都和柳青门没有什么关系。
      万岁果然没有杀她,甚至都没找她去问话,据说只是笑了一笑,对昭媛说道:“这支舞在纸上看来倒也平凡,就不知道看她跳来,又会是如何的风韵了。”

      柳青门辞谢门前客,专心致志地养起胎来。
      其间柳媚嫁人了,她绣了一套鸳鸯枕头送给她,祝她夫妻和睦,永远也不必再回章台来。

      董宛玉起初倒是常来,渐渐地也来得不勤了,她的名字挂在乐籍,她并不有个自由的身子。
      只有玉京娇每日来,服侍她就像从前一样。有时柳青门催她回去,她便不说话,后来再问,玉京娇淡淡的一笑,说道:“姐姐,我不要曹旭了,我和他分别了。”

      柳青门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似乎是自己没给孩子做个好榜样,也就没什么资格去过问了。
      玉京娇很有兴致的给还未出世的孩子绣虎头帽、做衣服、做鞋子,那些东西摞了一堆又一堆,两人的脸上都满是盈盈的笑意。

      直到林云真突然闯了进来。
      她猝不及防地跑了进来,挺着快要临盆的大肚子,抱着柳青门哭得惨兮兮的。柳青门本想骂她,但云真抬起头,唤了她一声“姐姐”,那难听的话便骂不出口了。

      林云真坐在她的旁边,嘀嘀咕咕地把这几年的事说了许多,柳青门却只听得见一句——带头参她,要她死的,原来是她的生身父亲。她的父亲只是听说这个伎子长得像她,所以就要制她于死地。
      如果他知道了自己就是她的女儿呢?

      柳青门不大愿意想,她收到了林琰的来信,他知道了她的身孕,正在星夜兼程地往回赶。
      真好,很快一家人就要团圆了。

      收到来信的第二天,董宛玉突然过来了,怔怔坐了半晌,方才说道:“你听说了么?杨钦他,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 妖妓舞 写出来了,大大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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