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你一生的故事 ...
-
塞俄·多法拉·荷瑞谢从学习精灵文字的第一节课起就开始讨厌自己的名字。
而当他向母亲要求改名时，美丽的温蒂王后摇摇头，笑着安抚他：“这是祖父给你起的名字——塞俄不是最喜欢祖父吗？”
“可是……”小小的王子瘪着嘴，委屈地扯自己的衣角。
“好啦好啦，没有多少人会学精灵文字的，别人不会知道的。”温蒂捏捏儿子软软的小脸，抬手一指，“帮妈妈把祖父请过来吧，是下午茶时间了。”
荷瑞谢家的小王子乖乖点头，一路跌跌撞撞地向书房跑，身边跟了一群紧张的侍女。
帕卡尔大陆的前任国王正在书房里对着一幅画发呆，连塞俄冲到他身边都没发现。
小王子冲得太急脚下刹不住，笔直地撞上老国王的腿，然后摔倒在厚厚的地毯上。他呆呆地眨了两下眼睛，然后“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老国王被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抱进怀里：“塞俄宝贝，摔疼了么？都是祖父不好，乖，不哭不哭。”
小塞俄抽抽搭搭地哭，老国王低声下气地哄，一旁的侍女们见怪不怪地偷笑。
好容易小家伙止住哭，来找祖父的原因他也忘了，只好奇地缩在老国王的怀里探头探脑：“祖父刚才在看什么？”
老国王呵呵笑着把他举高，让他看那幅挂在墙上的巨大画作。
那是战后的场景，焦黑的大地，昏黄的天空，燃烧的枯树倚着断壁；就在这样一派衰败中，一个纯白的背影静立在天地之间。
“全世界的光都落在他身上，一切荣耀，一切希望……”
老国王的低声吟颂让塞俄越发好奇：“画里的人是谁？他的头发为什么是银色的？”
老国王笑笑：“他是精灵王。”
“精灵王？”小王子似懂非懂地重复了一遍，“那是什么？”
“他是我们的朋友。”老国王亲亲他的脸蛋，把他放下来，“好了，我们去你妈妈那里吧——是下午茶吧？我都闻到蛋糕的香味了。”
“啊！”小王子懊恼地低下头，“塞俄都忘记了……”
伴随着老国王爽朗的笑声，一行人离开了书房。
帕卡尔大陆的老国王是位传奇人物：四十多年前他以庶出幼子身份登上皇位，用雷霆手段肃清了反对力量，然后花费二十年时间统一帕卡尔大陆，终结了帕卡尔长达百年的战乱。如果说，他的一生中还有什么遗憾的话，或许就是这位伟大的国王只有一个女儿。
“我不觉得这是遗憾，温蒂。”老国王抹掉小塞俄嘴边的奶油，温和地望着自己的女儿，“你是个好王后，兰特斯也是个好国王，你们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骄傲——当然，还有我们可爱的小王子殿下。”
荷瑞谢家的下午茶时间，阳光暖暖地洒在金色的郁金香上。帕卡尔美丽的王后坐在父亲身边，满足地看着忙完公事的丈夫挥着手向自己走来。
“如果能一直这么快乐就好了。”她说。
但时间不总是仁慈的。小塞俄十岁那年，老国王病倒了。
宫廷医生们摇着头退出去，床上的老国王憔悴不堪。温蒂握住父亲枯瘦的手，努力微笑：“您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老国王睁开眼，微微摇头：“孩子，别难过，你还有兰特斯和塞俄，好好照顾他们。”
帕卡尔的王后抑制不住地抽泣起来。老国王转向一脸悲伤的女婿。
“让我睡会儿吧……”他有些喘，兰特斯熟练地为他调整好枕头的高度。老国王点点头，示意他把妻子和孩子带出去。
帕卡尔的现任国王扶起妻子，低声安慰着把她带出寝宫；而应当把小王子带出去的侍卫却没有在寝宫看见孩子的身影。“是在大家没注意的时候自己跑出去了么？”他一边奇怪着，一边按老国王的要求领着寝宫里的侍女们离开。
他们刚离开，一旁的衣柜门就打开了一条缝。
“我才不出去！”鼓着腮帮的小王子蹲在柜子里，漂亮的眼睛瞪得滚圆，“我就要陪着祖父！”他推开周围的衣服，正想开门回到床前时，寝宫里突然响起祖父模糊的吟唱。
不明来源的光亮随着那声音渐渐充斥了整间房间。等那亮度消失，塞俄看见祖父的床前凭空多出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洁白的长袍，袍子上有闪着银光的日月星图案。他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发色是纯净的银白。
呆楞的小王子傻张着嘴，推门的动作僵在那里。
“艾利尔，还记得我么？”老国王的声音显得很轻松。
“……”被询问的人则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回答，“塞俄？”
听到自己的名字，柜子里的小王子浑身一激灵，清醒过来。
“呵呵……”老国王沙哑地笑了两声，“你一点也没变啊。”
“呃，你倒是……变了不少。”名叫艾利尔的陌生人别扭地应着。
“我老了啊。”老国王低低喘了口气，“你呢？成年了么？”
“还差十二年……不说这个，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么？”
“我活的够久了，”老国王摇头，“我只是想再见朋友一面。”
陌生人沉默了。
塞俄好奇地看他：那人眼睛的颜色是和头发完全相反的黑色，脸颊上还有漂亮的花纹。
很久，那人才又开口说话：“你知道我的身份？”
“猜到了。”老国王虚弱地笑笑，“家族和精灵王的契约是在危机时可以呼唤精灵王的真名，寻求他的庇佑——可你和祖先记录的人并不相象。”
塞俄疑惑地抓抓头发：他们在说什么？听不懂啊。
“我不会把他的真名告诉后人了，毕竟你已经不是那位精灵王。”
“……谢谢。”
“记得石膏像公主么？她其实真的是家族第三代的公主。”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呵呵……”老国王眨眨眼睛，“我只是才醒的时候想不起来而已。”
陌生人没说话，但塞俄确信自己看到他的嘴角在抽搐。
“好啦，见也见过了。你能自己回森林么？”
“我现在是高阶光明法师！”陌生人爆发了。
老国王嗤笑：“你的脾气可比原来大多了——不过这样也好，过的开心就好。”
陌生人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我得回去了，今天有学业考试。”
“不送了。”
绚丽的光芒再次充满房间，塞俄紧紧闭上酸疼的眼，再睁开时那陌生人已经不见了。
他从柜子里爬出来，兴奋地冲上床：“祖父祖父，刚才那个人是谁？长的好漂亮！”
老国王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小坏蛋，你都看到啦？”
“恩！”塞俄用力点头，“他是画上那个人吗？”
“不，他不是。”老国王摇摇头。
“那以后他还会来吗？”
“也许吧。”老国王疼爱地摸摸小王子的头，“去找你妈妈吧，祖父累了，想睡觉了。”
塞俄撅着嘴不肯答应。
“乖，等祖父醒了再陪你玩。”
“那……好吧。你要说话算话啊！”
老国王点点头：“好。”
小王子乖乖离开了寝宫，但老国王却再也没有醒来。
-完-
作者有话说第52章 你一生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