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尔蒙德的游戏》不能发芽的种子

37、第三十七章 时光掩埋的回忆（上）

　　“我们的席尔蒙德陛下是最伟大却也最任性的精灵。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甚至连留下的传记都是任性至极——你们也许会好奇为什么精灵王的传记只有少数人能阅读并保存……”老院长的语气很无奈，“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本书并不是用普通的文字记述的，打开它的人如果意志不够坚定，很容易会迷失在这传记里。不过我想，比起口述，还是让你们亲眼看一看比较好。”
　　他打开那本《席尔蒙德传记》，翻过有传送阵的一页，神情庄重地把手掌按在书页上，银白色的魔法光芒从他的指缝间逸出，很快就压过芙罗伊娜的晨光。
　　似曾相识的眩晕感让艾利尔恍惚了一会，再清醒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变得天翻地覆：没有树木花草，也没有清澈欢畅的流水，只有稀稀落落几蓬枯草点缀在无垠却贫瘠的沙地上。天空中没有芙罗伊娜的身影，厚重的灰黄色侵占了天地，在视线尽头交融成一片。
　　艾利尔四处张望，却看不到提亚、西斯或是老院长。
　　“这是书里所记录的过去，”霍金院长的声音很近，艾利尔却找不到他，“不用担心，孩子，我会一直在你们身边的。你们只有意识进入这个世界，身体还在我的房间里。”
　　“你们看不见彼此，只能看到书里的世界。孩子们，我必须提醒你们，不管看到什么都请记住，那些都是已经发生的事……”老院长的声音轻了，渐渐消失在空气里。
　　陌生的空间让艾利尔有些拘束，他试探地喊了提亚和西斯的名字，但声音一发出似乎就被什么吞没了，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混沌的天地让他分不清方向。艾利尔犹豫地看向远处，不知道是不是该随便选个方向走下去。但很快他就不再考虑这个问题：他的身体在他决定之前已经擅自行动了。沙地上的枯草丛给了艾利尔足够明确的参照，他的双腿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向某个方向坚定地前进。
　　艾利尔能感觉到空气的沉闷，也能感受到在他脚下轻轻蹦开的细小沙砾，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不能按自己的意愿做出任何动作。
　　“就好像进了别人的身体似的。”艾利尔无奈地在心里撇撇嘴，终于放弃无谓的尝试。
　　这不是艾利尔熟悉的费尔提娜森林。荒芜的沙地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不管这具身体走了多久，目光尽头依然是分不清天地的黄浊。
　　艾利尔哀怨地看着不论前进与否都没什么区别的景象，无聊的几乎睡着。但就在他真要睡着的时候，一个天籁般的声音终于出现了：“罗捷，你又迟到了。”
　　那声音低沉又有些沙哑，听起来却意外地让人觉得很舒服——是男子的声音。
　　中断了机械动作的声音让艾利尔觉得得精神一振，刚才的不愉快也瞬间消失不见。说话的人似乎是在他意识昏沉的时候出现的，离他并不远，但当艾利尔想要看清那人的长相时，这具身体却飞快地低下了头。
　　“罗捷，这已经是你第几次迟到了？”那人走近了几步，即使低着头艾利尔也能看见他纹着精致仙萝花朵的长靴。他似乎不太高兴，语调明显上扬，“你明知道我最讨厌不守时的人——还是说，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么？！”
　　“不是这样……”另一个声音立刻否认，但音量却小的似乎故意要让对方听不见。
　　这是完全陌生的声音，却让艾利尔狠狠吃了一惊：这声音分明是从自己的嘴的发出的，或者说，是由这个身体的嘴里发出的。
　　“所以……我真的是进了别人的身体？”艾利尔茫然地瞪着脚边的黄沙，而他所在的身体依然进行着与艾利尔的意志无关的行为。
　　“算了，快点走吧。雷修还在前面等我们。”对面的人转了身，纯净的银色长发几乎垂到脚跟。
　　光精灵？艾利尔好奇地打量起对方的头发：非常纯粹干净的颜色。“总不会是个和我一样的暗精灵吧？”
　　有着漂亮银白长发的精灵却没有艾利尔更多时间研究，他几乎是一转身就开始行走，没几步就走出了艾利尔的视野范围。
　　艾利尔可惜地对着满眼沙砾，正在心里叹气，这个身体的真正主人却又用比低头时更快的速度把头抬了起来。
　　在前方走着的银发精灵没有回头，他走的很快，纯白的长袍在昏黄的天地间分外显眼。
　　艾利尔所在的身体却没有立刻跟上白袍的精灵，而是呆立在原地，似乎在看那人的背影——艾利尔试了一下，只能看向那位精灵前进的方向。
　　或许是感觉到被称作“罗捷”的人没有跟上，银发的精灵停住脚步。
　　艾利尔能看到的立刻又变回一地沙石。
　　“罗捷？”精灵催促着。
　　“就来。”罗捷低声回应——艾利尔很怀疑对方是否能听到——然后开始低着脑袋赶路。
　　在被迫欣赏沙砾大半个魔法时之后，艾利尔终于随着那个罗捷的动作再次抬起头，视线依然落回前方纯白的背影。
　　没有风，灰黄的天空连着同样灰黄的大地。穿着白色长袍的银发精灵的背影是这一片浑浊颜色里唯一让人感到洁净和美好的存在。
　　“他是谁呢？”艾利尔默默凝望那个背影，心里的疑问越堆越多，“我在的这个身体又是谁？”霍金院长说要让他们亲眼看看，那么，现在他所经历的和那位精灵王陛下有关么？为什么他们的疑问要到精灵王的传记里找答案？提亚和西斯也是这样依附在某个人的身体里么？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席尔蒙德……”呆呆注视前方精灵背影的罗捷突然喃喃出声，叹息般念出那个名字。
　　他的声音很轻，走在前面的精灵却停了下来。
　　罗捷这次没有再低头，于是艾利尔清楚地看着他转过身。
　　银发的精灵有一双闪动着银光的黑色眼睛，左眼下是繁复的仙萝魔纹——他抬起下巴，眼睛微微眯起，语气不善：“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