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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女土匪追夫记(十六) ...

  •   虽然雨停了,但上天给他们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其实山里十分危险。而正如白晓晓所言,他们走不了,寨中人又一时间想不到他们,也就意味着他们必须在这谷底坚守待援。

      因此,他们面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在野外过夜。

      虽然是夏夜,但山里依旧寒凉,更何况刚刚才下过雨,他们又浑身湿透,若不及时保暖,且不说可能生病,单单就加速体力流失这一点,已经足够要命了。再加上山中猛禽野兽甚多,故而自保的最好方法就是生火。

      既然两人达成了合作的协议,白晓晓也提供了匕首,自然也就由白晓晓背着楚雁离去附近砍些树枝来。刚才那一场暴雨浇下来,楚雁离纵使本事通天也找不着干树枝,只得逮着一颗小松树就死命削树枝。毕竟松树油脂多,点燃要容易一点。

      白晓晓看着好端端一棵松树界的大好少年硬生生被削成了光棍,嫌弃地直摇头:“你就不能换棵树么?我都替它疼。”

      “谁让这里就这一棵松树呢?”楚雁离毫不愧疚,“生不逢时,莫过如是。”

      说着,楚雁离削下一块松树皮,又从里面刮下些木绒,用树皮盛着,做完后又驱策着白晓晓折了根柳枝,最后又坐在白晓晓肩上砍了根女贞木的树枝。

      白晓晓开始还疑惑,后来眼睛一亮:“你是要钻木取火吗?”

      白晓晓还从来没见过人钻木取火,浓烈的好奇心一起,甚至都不去计较楚雁离还坐在她肩上这件事了。

      楚雁离让白晓晓在河滩边将他放下来,从那件外袍上撕下几根长长的布条绞在一起,首尾打上结,又试了试韧度,才瞥了白晓晓一眼:“孤陋寡闻。”又道,“钻木取火太慢,这是书上记的改进之法,曰‘火弓取火’。”

      说着,楚雁离将折弯柳枝,用布条系住柳枝首尾,就算是做成了“火弓”。接着,他又选了个粗的松树树干,断头去尾,又从中间一劈两半。随后,他又各在这两半树干中间挖了个凹坑,其中一个还开了豁口。再接着,便是将那女贞木的枝干修整好,在中间开出一个槽来。

      他将盖着木绒的松树皮铺在地上,又将开了豁口的那半树干放在上头,豁口正对着木绒,随后便用女贞木尾端抵住树干上的凹坑,又用火弓弓弦在女贞木的凹槽上绕了一圈,最后用另一半松木压住女贞木头部。

      白晓晓便见楚雁离一手压着最上头那块松木,一手来回拉动火弓。白晓晓一看便明白,这火弓一动,女贞木就跟着转,摩擦底下那块松木,产生热量,最后点燃木绒。

      说起来和钻木取火差不太多,但白晓晓从没见过,也就兴致勃勃地在一旁看着。

      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火弓霍霍来回,底下那堆木绒却安静得很。

      白晓晓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原来是纸上谈兵。”

      楚雁离脸上有些挂不住,便道:“你可知上古燧人氏钻木取火历经多少艰难?我们如今就是在效法燧人氏!”

      白晓晓“啧啧”两声:“是啊是啊,燧人氏钻木尚能取火,你用火弓却半点火没见着。燧人氏可不见得希望有你这个后人来效法。”

      顿了顿,白晓晓又道:“其实……”

      楚雁离毫不客气地打断:“闭嘴!”说完猛地拉动火弓。大概被白晓晓一气,他手上的力度够了,没几下,木绒还真冒了烟。

      楚雁离连忙将木绒吹燃,正要拿根松枝过来引火,忽然一阵风刮过,木绒上的火星子闪了几下,没后还是没能扛过去。

      白晓晓忍不住笑出声来,过了片刻,忍着笑道:“其实……”

      楚雁离咬牙道:“闭嘴!当年燧人氏也必是历经无数挫折!不过是火灭了,从头再来便是!”

      白晓晓终于笑够了,飞速道:“其实我带了火折子。”

      “……你为什么不早说?”楚雁离的表情看上去恨不得想把手上的火弓绕在白晓晓脖子上。

      白晓晓道:“因为我孤陋寡闻嘛,所以想长长见识咯——唉唉唉,你干嘛!”

      楚雁离到底是克制住了,没用那把火弓谋杀白晓晓,但也毫不客气地把手伸进白晓晓衣襟里,想去取火折子。白晓晓虽然手不能动,但脚可不留情,直接踹向楚雁离的子孙根。

      楚雁离脸色发青地收回手:“毒妇!”

      白晓晓反唇相讥:“流氓!”

      楚雁离:“我是取火折子!”

      白晓晓:“我有说火折子在胸口么?在袖子里!还有啊,不问自取是为贼也。流氓和贼子,你选一个吧。”

      楚雁离当下便拽过白晓晓的衣袖,搜出了火折子,一边点松枝,一边嗤笑:“不管我是流氓还是贼子,都比不过你。”

      楚雁离又道:“隔岸观火是为不仁;污人清白是为不义;污言秽语是为无礼;寻衅滋事是为失智——五德失四,堪比禽兽。”

      白晓晓也笑了一声:“尖酸刻薄,不见温和;睚眦必报,不识良善;赤口毒舌,不知恭敬;不告自取,虽俭无用;自比圣人,不晓谦逊——五常尽殁,禽兽不如。”

      白晓晓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看见楚雁离,心头就一股无名火在烧,非要跟楚雁离较个高下不可。但两人都是牙尖嘴利,对上十数个回合都不分胜负,后来又在谁守夜这个问题上争了半天,最后谁也吵不过谁,还是抽签决定的——两根树枝,一长一短;短的守夜,长的睡觉。

      倒霉的那个自然是白晓晓,要不怎么说楚雁离简直是她的克星呢。

      没多久,楚雁离那混蛋不要脸地在白晓晓对面睡着了,白晓晓只能百无聊赖地盯着火堆出神。她本来想和小萌聊天,但喊了小萌很多声,小萌都没有理她——这种情况以前也是出现过的,一旦小萌和总系统那边接上线的话,她这边就会处于“断线”的状态。

      这下连唯一能打发时间的事也不能做了,白晓晓实在太过无聊,出神出到一半,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向楚雁离。

      都说灯下不看郎,楚雁离那张脸被火光一照,还真显得眉深睫长,鼻高唇薄,兼之以玉肌琼骨,再有火光添艳,着实有那么点姿色。

      可惜是一副刻薄相。白晓晓撇撇嘴,暗自评价道。

      白晓晓看过的诸多小说里,男女主角总有色令智昏的时候,只要对方一美,那些个前尘旧怨就能一笔勾销。

      开玩笑,她白晓晓是那种人么?就算楚雁离有那么点“色”,但不顺眼的人就是怎么看都不顺眼!尤其是对方还比自己美的时候!

      那些个新仇旧恨在脑子里一过,白晓晓心里那股无名火又起来了。她从火堆里面用脚扒拉出一根烧成碳的小松枝,废了半天劲用嘴叼起来,接着慢慢慢慢用屁股往楚雁离那边蹭。

      一直到身体贴近楚雁离,白晓晓才停下来。她仔细看了半天,见楚雁离眼皮平静得很,似乎不像装睡。

      白晓晓这下放心了,弯下腰叼着那根松枝先在楚雁离脸上画了个大大的圆,接着在大圆上边画了个小圆,随后又在大圆四周画上四个小圆,最后在大圆里写个了“井”字——一只王八就成形了。

      白晓晓吐掉松枝,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忍了半天才没笑出声来。趁着楚雁离没醒,她又小心地挪了回去。

      小小地整一整楚雁离这个克星果然让她通体舒畅、精神百倍。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楚雁离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依旧没有困意。

      楚雁离虽然对此有些疑惑,但见白晓晓似乎不需要休息,便道:“正好,你把外衣脱了。”

      白晓晓便将脚虚晃在楚雁离的裆上,微笑道:“你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

      楚雁离咬牙:“把你的外衣撕成布条,系在附近的树上,好让人发现……我们两个。”

      “用你的不行么?”

      “……我衣裳是黑的。”

      黑色确实不醒目。这个理由白晓晓勉强接受。虽然她穿的是一身白衣,也未见有多醒目——白晓晓其实不爱穿白,奈何大当家平常的衣服多是红紫一类的亮色,她身为红娘,难不成穿的比大当家还艳么?

      白晓晓的手废了,自然是楚雁离帮着脱。

      白晓晓不情愿地放下脚,蹭到楚雁离跟前,瞪了他一眼:“警告你,不准碰到我!”

      “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只对女人有兴趣。”楚雁离微笑,“你上次落水前我就说了,你不算女人。”

      白晓晓本来想踹他一脚,但看看他脸上随笑纹舒展的那只王八,便高深莫测地笑笑,不再与他计较。

      楚雁离本来已经做好回嘴的准备了,但看白晓晓竟一句话不说,竟诡异地觉得有那么点遗憾。但他没深思,偏过脸去,抽掉了白晓晓的腰带,又慢慢褪下了白晓晓的外衣,还真是一丝一毫都没碰她。

      按理来说宽衣解带该是一副旖旎场景。但楚雁离偏头闭眼,眉头还皱得死紧,这副模样任谁也不会自作多情。

      不过白色很容易脏,白晓晓这一天摸爬滚打下来,那件外衣已经基本看不出原色了——这也是白晓晓不爱穿白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楚雁离嫌弃地提着衣裳,让白晓晓背他到河边。他则就着河水搓洗衣裳。

      白晓晓在一旁看着,只见他极有技巧地搓动布料,没多久上面沾着的污泥就掉了,露出雪白的底色,除去泥色已渗入布料的那些地方——在没有皂角粉的条件下,已经洗得很不错了。

      白晓晓不由啧啧两声。

      楚雁离一边用匕首撕衣裳,一边斜眼看过来:“怎么?”

      “你将来一定是个贤妻良母。”白晓晓故意在“妻”和“母”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楚雁离却很会抓重点:“你该不会连衣裳都不会洗吧?”

      ……只是洗得没他好而已。

      但白晓晓当然不会承认自己不如他,便昂首道:“你也说我不算女人了,大丈夫志在涤荡天下,何必在意区区一件衣服?”

      这句话自然是白晓晓从“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典故中掰扯出来的。她就等着楚雁离回一句“一衣不洗,何以荡天下”。她连反驳的话都想好了。毕竟这原来的典故其实是在赞扬陈蕃,也就是那“一屋不扫”的人,有扫除天下的奇志。

      谁知楚雁离看着她,用很诚恳的语气说道:“我以前养了一只狗,就叫‘天下’。”

      没等白晓晓想到反驳的话,楚雁离便将衣裳撕好了,再次让白晓晓背起他。

      白晓晓虽然憋着一肚子火,但在生死存亡这个大问题上,还是拎得清的,便背着楚雁离,让他将那些布条绑在树枝上——有些树太高,她还得帮着楚雁离,让他坐在自己肩膀上。

      绑着绑着,白晓晓忽然想到一件事:“干嘛绑树枝,河水不是流得更远么?将布条放河里,用碳条写点求援的话,万一下游有人,不就能看见么?”

      楚雁离道:“水流只有一阵,万一那人没看见,或者看见没捞到……”

      “过一会放一根不就好了?”

      楚雁离咳了一声:“正好这里也绑得差不多了,就先回河边吧。”

      自然这写字放布条的活都是由楚雁离包办,这回白晓晓真是无所事事了。正好五脏庙闹腾得很,她便起身,打算去周围看看有什么能打打牙祭。

      嗯,就只给他留一点点,让他流口水去!

      白晓晓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听到他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白晓晓和楚雁离齐齐回过头去,只见是赵二当家带着一群人找到了这里。

      赵二当家走上前,见两人都没有生命危险,不由大松一口气,接着劈头盖脸地骂白晓晓:“都跟你说了山里危险山里危险!不是让你跟着我么!自己一个人逞什么能!要不是那位李公子找着了,我还抽不出人手来找你!你是活腻了么!”

      白晓晓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一直等到赵二当家骂够了,才小声地问了一句:“是有弟兄看见河里布条,才寻来的?”

      “不是啊,谁没事守在河边?”

      楚雁离闻言,得意看了眼白晓晓,问道:“那可是看见了树上的布条?”

      赵二当家这时才注意到楚雁离脸上的王八,脸色便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先回答了问题:“什么布条不布条?没人看布条。是你们滚下去的痕迹太明显,后来还砸断棵松树吧?——我顺着痕迹找过来的。”

      说完,赵二当家便招呼一个汉子过来背起楚雁离,又点了两个心细的人,让他们护着白晓晓两侧。

      两人就这么入了人群。结果,人们立时笑出声。

      白晓晓当然知道是因为楚雁离脸上那只王八。

      但她才不会提醒楚雁离。

      而且极妙的是,人们大概为了笑得久一点,也没有一人提醒楚雁离。

      两人一进寨子就分开了,白晓晓不知赵二当家要将楚雁离带往何处。但她自己是被带回了屋,屋子里还有个女大夫,旁边站着从镇子里请来的大娘,说是这段时间会帮助白晓晓的饮食起居。

      奇的是,两人一开始见白晓晓还是好好的,后来却齐齐笑出声。

      见白晓晓疑惑地看着她们,那位大娘便带着白晓晓先去里间换衣服。

      白晓晓一开始还以为是里衣太脏,但衣裳换下来的时候,她才明白真相——后背的位置,被楚雁离画了张画。

      一定是她背他的时候被画上的!

      卑鄙!无耻!

      最重要的是,楚雁离竟也画了王八——画得还比她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女土匪追夫记(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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