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竟是我自己[重生]》晟归

4、清钟验灵【修】

　　“八少爷？八少爷？”。

　　……谁在叫他？

　　意识逐渐回笼，季言泽揉了揉眼睛看向来人。

　　入目是一张被放大了数倍的脸，平淡无奇面相普通。季言泽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小叔叔给他留下的那位心腹。

　　眼前是客栈统一挂上的纱幔，身下是与季家相比劣质硌手的暗色布料，如今他正躺在客栈内自己房间的床上。

　　季言泽按住太阳穴，满是不解，他分明记得自己是疼昏过去了，怎么会在床上醒来……

　　“我怎么了？”

　　“八少爷？”男人观其反应有些疑惑，但还是尽责回道：“属下回来的时候看见八少爷在休息，便没来打扰”。季言泽看他一脸平常神色不似作伪，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有事？”

　　男人有些惊讶他的冷淡：“刚刚客栈小二来问是否要用饭，属下一问才知八少爷未用午饭，所以来唤八少爷”。

　　季言泽暗叫不好。

　　重生回来一月有余，这一月间他已习惯时时刻刻伪装出幼时姿态行事。上午灵识的伤突然爆发，外加他刚刚苏醒，与男人说话时不自觉的就用上了前世的语调态度……尽管知道面前这人对修真术法一窍不通，但他也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季言泽抬起头，面上立刻装出天真无邪的孩童模样。

　　他又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一副小孩子没睡醒不想说话的慵懒姿态：“谢谢叔叔……是我睡过头了，能不能麻烦叔叔让小二将饭菜送上来？我洗漱下就去吃。”他的语调软软糯糯的，与一般人家的乖巧幼童无异。

　　男人点了点头，再次确定刚刚那一瞬所察觉到的冷淡不过是错觉，告了句退后便转身离去了。

　　独留季言泽孤身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一语不发。

　　昏迷前隐约见到的影像再度浮现于眼前。季言泽伸出手虚握了一下，对方长发柔软顺滑的触感仿佛仍残留在掌心。

　　修者每突破一个境界寿命便会随之延长，到达金丹期时相貌更是会停滞驻颜，丹碎结婴时还有一次重塑骨骼经脉的机会，故而修真界的人看外表大多都是些年纪轻轻的俊男美女。

　　仅有一些人，譬如某些峰主、长老为了保持威严与阶级辈分才会刻意表现出苍老之相。修真界白发的人数量不少，但那种银白色、发尾渐变带些淡蓝的长发季言泽却只见过一个。

　　他盘膝坐好呈打坐姿势，深吸一口气内视识海。

　　他的识海在前世已经被人捣碎了，如今重生一世这伤也跟了回来。修补灵识的草药千金难求，伤势如此严重，季言泽也不知道自己日后还能否重登仙途。

　　他倒是没什么多余的情绪，能重活一世已经是撞了大运了，何必要求更多。

　　识海内有不少星尘碎片在虚空中飘荡，眼看着它们飘到了识海的边缘，下一刻似乎却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屏障被反弹回来。

　　这些星星点点的光辉碎片本应是一个整体的，按理来说在季言泽灵台被毁后它们就应该四处飞散继而消失在天地间了，现在之所以还能被强硬的留存在这里......全依仗着季言泽识海中的那振银刀。

　　那振属于观寒峰主的标志性的流华长刀。

　　季言泽也不清楚这刀为什么会跑到他这里来，这刀自他刚刚重生回来内视丹田起就存在了。

　　本来应是华光内敛银光闪耀的银刀刀身却黯淡的不成样子，仿佛是被人丢在了禁用多年的兵器铺子里在灰尘泥土中被封存数年那般，季言泽初次看见时被吓了一大跳，总觉得这刀的刀身在下一刻就会裂出纹路来化为碎片。

　　这刀是观寒峰主的本命法宝，如果季言泽没猜错的话......应是随着他重生回来的。

　　那......这个时间点的流华刀去哪了呢？这个时空中总不可能存在着两振流华刀吧？观寒峰主知道自己的本命法宝莫名其妙到了他的识海中吗？他要是寻来自己又当如何？

　　季言泽长叹一声，只觉得这些问题一个一个的积压在他的心头乱七八糟的缠成了一团。

　　不同于刚刚重生时的黯淡无光，如今识海内的银刀华光内敛，表面不时有微弱银芒划过，感觉像是被什么人给补足了灵气一般。

　　季言泽将刀细细查看一遍，又内视了圈自己的经脉，灵力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后才收回灵识。

　　自从重生以来但凡使用片刻灵识都会头痛欲裂，今日用了这么半天脑中却仅是隐隐传来疼痛......

　　季言泽抿了抿唇，口腔中一股极淡极凉的血腥味袭来，他蹙起眉，联系到昏迷前拽住的那缕银发，心底那个荒唐的猜想仿佛得到了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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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

　　问仙城城中心最大的广场上。

　　人潮涌动，喧声汹涌，整片广场都被“嗡嗡——”的杂谈声所笼绕。

　　季言泽天还没亮就来到了广场上等待，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仙门弟子什么样他不了解，神机门的人他却再清楚不过了——狂妄自大眼高于顶，阴毒狡诈肆意妄为。参与审核的人有分毫不合心意处便会被他们剥夺资格。

　　和他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时间一分一秒逐渐过去，广场上的人也越来越多，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此时皆是或站或坐，焦急等待仙门众人的到来。

　　虽然是露天场地，紧张感却弥漫的使人喘不上气来。有承受能力差的孩子受不了这种气氛干脆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声刺耳尖利惹得人心烦不已，被跟随前来的大人厉声呵斥。

　　乱乱糟糟乱乱糟糟！季言泽按住额角。

　　他来的早，抢先与一众人占据了广场的角落高地之一。季言泽远远朝着那个方向扫了一眼，暗自摇头，那孩子心性太差了，恐怕要无缘于仙门了，如果他没猜错此时此刻仙门中人定是在暗中用灵识观察他们呢。

　　他正要收回视线，余光无意间扫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季言泽顿了顿，若无其事回过头，仿佛那两人于他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大脑深处又开始刺痛了，强烈的不甘与恨意涌上心头。

　　嫡母与兄长，怎么可能是陌生人呢？

　　季言泽握紧拳头，双目隐隐有红光划过，想要冲上去质问为什么，想要让他们体会到自己当时的痛苦绝望，想让她们的鲜血染红这片天地……

　　季言泽抱住头蹲在地上。好在他人小又处于高处，蹲下身后身影完完全全被前面的人所遮挡，远处季延光似有所感回头望来，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延光，怎么了？”一旁的端雅女子看他突然转头，奇怪问道。

　　季延光回过神来，笑了笑：“无事，母亲”。

　　他眉眼带笑语调温柔，抬手取下了母亲袖口处不知何时沾上的一根断发，暗自压下了心底隐隐浮上的不安。

　　远处有钟声遥遥传来，清远悠扬清心宁神，钟声长鸣直击人心。几不可觉的温柔神力顺着钟音节奏敲击入季言泽的识海游走遍他的周身，安抚着他逐渐平复下来。大钟连敲三下，喧杂的场地在第一声钟音响起时便瞬间肃静下来，整片广场仅余钟声悠远回荡。

　　手持着验灵盘的魏谨一脚踹开大门，破口大骂：“谁他娘的去敲的钟？！现在才什么时候！”

　　面前四个人面面相觑，彼此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魏谨握了握拳，他发现自从自己接下这个任务后就事事不顺，回去一定要请观星峰的神棍师兄给算算。

　　“得了，走吧，开始吧”。魏谨叹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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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音飘渺，朝阳初升。季言泽抬起头，五人自空中缓缓降下。

　　他们皆身着月白色的锦缎长袍，腰系宽边彩玉祥云纹腰带，上悬锦囊玉玦流苏等各式佩饰。袍边用金银双色线叠绣着不同的图样，银线顺着整件衣服边缘勾勒浮云纹与流水纹，金线则在襟上绣出约有女子拳头大小的不同图案。打头二人领口边则又用紫线绣着不同暗纹。

　　季言泽前世曾听人说过，华清仙门的内门弟子袍皆由银丝钩边气象纹，十二……不，十三峰弟子袍则再由天蛛金丝绣上各峰图案，十三峰每峰图案都各有不同。襟上图纹是他们区分彼此派系的最好方式，亦是其天之骄子的证明。

　　而紫线所代表的……则最尊贵不过了。

　　于凡俗尘世而言，紫色一直代表着无上的尊贵与地位，除了皇亲国戚外便只有朝中几品以上的大员才有资格使用。于华清仙门而言亦是同样，仅有各派亲传弟子才有资格在衣上绣上紫色纹样。

　　于修真界而言，内门亲传弟子服所用的紫色丝线是由万年晶蚕所产，这种蚕在修真界极为珍贵，所吐丝线更是炼器炼丹布阵皆有大用的上好材料，放眼整个修真界恐怕也只有华清仙门财大气粗能拿出这种手笔。

　　季言泽在这里回忆着脑中不多的华清仙门资料，那厢听着承明讲解规则的魏谨心中也极其不满。

　　瑶馀师妹自从对观寒峰主一见钟情后便一直躲着他，许是上次观寒的态度让她寒了心，今天可算是让他找到机会能与她交谈了。

　　他还没与瑶馀师妹说上几句，问仙城的钟便被敲响了，瑶馀听见钟声转身就走，他又白白浪费一次大好机会。

　　魏谨此时也查问过了，跟来的外门弟子中也没有人去敲问仙钟，内门弟子当时全部全部呆在一起彼此皆可作证，那便只剩下观寒了。

　　他咬了咬牙，又骂了一遍混账流华坏我好事。

　　云琚青若是知晓魏谨的心思定会觉得无辜的很。他今日来的比季言泽还要早，从季言泽进场以来他的神识就一直分出一部分盯在他的身上。

　　方才季言泽差点压制不住直接入魔，若是让他心魔在此爆发恐怕会被仙门众人当场毙命。云琚青本打算再度出手镇压，但他清楚自己若是出手……季言泽今日就别想光明正大的入华清仙门了，门主与诸位峰主都在仙门里施了法术看着呢。

　　危急之间，云琚青想起问仙城中心那座大钟，钟声能使人清心静心，配合他暗暗施加在音律中的神力，季言泽果然清醒过来。

　　魏谨抬手撕开一张浮空符，使自己凌空漂浮于问仙城众人的上方，环视一圈扬声道：“稍后我等会催动法宝，届时三灵根及以上者会被法宝传送至华清山下参与考核，未被传送者则与我华清仙门无缘，还请自行自行离去。”

　　说完便无视广场上瞬间涌起的嘈杂人声，专心调集灵力催动法宝。

　　其余四人围站在他身侧，布成一个简单阵法守护。

　　验灵盘虽是法宝，但它在法宝界的地位极其尴尬------将有灵根的人批量传送至华清山脚。

　　这个批量传送有很大的局限性，首先它传送的人必须具有灵根，无论灵根多少多弱，只要存在便会被判定可以；其次，传送的另一端只能是华清山脚的固定区域，哪怕只是偏一丈、一寸都不可以；再次，只要使用验灵盘，传送阵法便会自动产生，也就是说不管是什么人只要用了验灵盘验灵，无论是元婴真君还是普通凡人，只要有灵根就会被传送至山脚，谁都无法中止逆转。

　　验灵盘刚刚现世的时候还有人抱着将其抢过来的打算，可不知道制造出它的那位仙门老祖宗是不是算计好的，验灵盘把人传送到乾清山脚这个功能十分的坑爹。

　　除非用它的人能将华清仙门这座修真界第一仙门打下来归自己所有，否则自家的新生苗子被传送到了别人家门口，场面就十分尴尬了……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别的门派偷了验灵盘搞传送，没想到传到仙门山下被感应到外来人到来的峰主发现后组团集体忽悠进华清仙门的事。

　　久而久之它便成了一个只在华清仙门有存在感的法宝。

　　一个白色圆盘状物体自魏谨的掌心中出现，不断旋转扩大，直至整个问仙城广场都被覆盖。

　　季言泽朝远方的男人挥了挥手。

　　跟随他的男人会呆到考核结束，如果他未通过考核，男人会把他送回到小叔叔那里。

　　一片耀眼刺目的白光闪过，季言泽忍不住闭起了眼。

　　待到强光褪尽，众人睁开眼睛，所见所闻便是青山黛泽，飞鸟和歌。

　　没有人有闲心为这片美景惊叹，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到了这里……考验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