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梦少年》瑶一

67、第 67 章

　　我被师兄钳制的动弹不得，甚至无法回头再看一眼兰心，再看一眼程景戎。
　　“别看。”师兄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颈肩划过几丝冰凉，我知道师兄一定比我还舍不得，可为了我，他却不得不舍得。
　　我们也不知道是在往哪里跑，只是埋头猛冲，身后渐渐响起阵阵马蹄的声音，肯定是有人追上来了，师兄握住缰绳的手已经泛白，我缩在师兄怀里，师兄的身体僵硬的像块铁一样，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悲愤。
　　我们二人共乘一骑，敌人却是一人一马，速度上明显落了下风，即使疯狂御马，也不能阻止敌人越追越近。
　　师兄突然恩了一声，我紧张起来，“怎么了？”
　　“没什么。”师兄的声音突然柔和起来，虽然还是那么沙哑，却更像是点苍山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师兄晨起未醒的声音，“师妹，从小到大，我都没怎么好好对你，我总是欺负你……”
　　“师兄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我有种不祥的预感，画本里如果主角说这种话，八成都是临终遗言。
　　师兄轻笑起来，“你听我说，在点苍山上我就总是欺负你，下了山，我也没能好好保护你，才让你卷进这许多的是是非非当中，都是我的错，原谅师兄好吗？”
　　“师兄，都是冬阳的错，都是冬阳贪玩，都是冬阳的错，师兄……”身后的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今日或许是要命丧于此，只是连累了师兄和兰心，我怕是死也难瞑目。
　　师兄把缰绳塞到我的手里，再轻轻握住我的手，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冬阳，答应师兄，好好活着。”
　　“什么？”我还未等反应过来，师兄就已飞身下马，马儿身上的重量一少，便如离线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我立马回头望去，师兄已经站在路的最中央，手握着长剑，挡住了追赶而来的三人三马。师兄的背后，还插着血淋淋的三支箭矢。
　　“师兄！！”
　　“走！”师兄纠缠住三人，即使被长剑砍在身上也丝毫没有痛觉似的，“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驾！”我夹紧马腹疾驰而去，我虽然看不到，可我能想象，一刀一剑砍在师兄身上的样子，那景象仿佛就在眼前，仿佛只要我再跑快一些，就能跑到他的身边，带他一起离开。
　　身后的马蹄声像是地狱恶鬼催命一般又传了过来，我回身一望，只剩一个人，手里的长剑上还染着鲜红，他伏低着身子，眼中尽是凌厉的杀意。
　　我不能死，我努力稳住身形，我还有肚里的孩子，我还要为兰心和师兄报仇，我绝不能死！
　　可我早已筋疲力尽，没有了师兄在侧，我连稳坐鞍上都变的无比困难，尽管我咬紧牙关死死的抓住缰绳，可还是脱了力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抓缰绳的手早已麻木，稍一用力就是酸麻的疼痛，此前可能太过紧张没有发觉，此刻倒是腹痛难忍起来，两腿之间涌出一阵温热，我盯着我的衣裙，看着一朵朵鲜红浸染开来。
　　黑衣人也翻身下马，提着剑一步步逼近到我跟前，剑尖指着我的胸口，反射出凛冽的寒光。
　　“呵。”我不由自主的冷笑出声，声音里的怨毒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夕夜，是你吗？”
　　我抬眼，正对上夕夜惊讶的眼神，我虽无力，连起身都做不到，但若眼神能杀人，此刻早已把夕夜千刀万剐。
　　夕夜伸出左手，缓缓揭下蒙面的黑巾，“你怎么知道是我？”
　　马上那一回眸间我就认出来了，相处这么多时日，若是蒙个面我就认不出来，那可当真是个傻子了。但说这个已经没什么意义，我只有一个非问不可的问题，“为什么不能放过兰心和我师兄？”
　　夕夜别过脸去，露出一丝悔恨的神情，可只是一瞬间就隐没了，回过头只余冷酷，“我不想杀他们，只是他们拼死护你，我只能一并除之。”
　　我想笑，可我却笑不出来，只是拼命的咳嗽，直到咳出了血才停了下来，“那你还等什么？此刻你若不杀我，来日我一定会杀了你！”
　　夕夜蹲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我知是我对不住你，但为了公子，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罪孽我都可以背。”
　　那个小瓶子我在王府见过，是从苗疆寻来的一种特殊的毒药，无色无味，程景戎曾千叮万嘱叫我万不能碰，听说只服食一点点，便可使人化为一滩血水，连尸骨都找不到。
　　夕夜当真是思虑周全，这样倒省去了不少处理后事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