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2、旧友 ...
-
傅云净好不容易通过方恒得知杜蔺年关机的原因时,杜蔺年已经下了飞机。
她身边是个高大的男人,看起来像是才三十出头,穿一件呢大衣,眼角眉梢都是冷色,尤其那双眼睛的轮廓,和杜蔺年如出一辙。
此时男人牵着杜蔺年的手,带她走出机场。
出了机场大厅,扑面而来的冷风让杜蔺年紧了紧围巾,又把羽绒衣上的帽子戴好,她才问到:“爸爸,我们是直接去吗?”
方庭科看着身边的小女儿,素来冷峻的脸上露出笑意,他替蔺年整了整帽子,温声回答:“等下王叔叔来接我们去酒店,等我们休息一天再去。”
她点头,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
杜蔺年没在冷风中站多久就等来了接他们的人,是她爸爸昔日的同学,一个胖胖的大叔,叫王旭。
在车上时,她独自坐在后座,耳边是男人的闲聊。她转头看着窗外景色,绿化带里堆积的雪,远处新盖的楼,还有灰沉沉的天空。
她对这个城市感到熟悉又陌生。
与很少下雪的C市不同,这里的冬天年年都下雪,雪又厚又大,总是一夜间就铺满了一条路。
杜蔺年一向记性好,她记得小时候曾和悠岁手牵手,踉踉跄跄地在雪地里蹦跑、笑闹,那时候她们也才比雪高那么些。
她在这里生活了四年,这几年偶尔也会来几次,她不是个感性的人,对这里她没有太多感情。
酒店很快就到了,还是上午,她很快就整理好了行李。
放完行李也才十点多,王旭看了看表说:“庭科,今天中午大刘他们在水榭台订了位,难得人齐,咱们好好聚一聚。”
方庭科转头问蔺年:“年年愿意去么?”
杜蔺年是不会反对的。
水榭台是个中式餐厅,装潢颇为古典,服务生穿着一水儿的旗袍,还有抱着古筝、琵琶的女孩在其间穿过。
杜蔺年好奇地盯着带路的服务生头上的簪子看——只是根简单的红木簪,嵌一颗樱桃红的珠子,圆溜溜的,压住一头乌发,典雅别致。
方庭科知道她的癖好,牵着她往包厢走,防止她摔倒。只是一旁的王旭,不动声色打量了蔺年好几眼。
到包厢时,蔺年才不舍的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了包厢里。
一屋子男男女女,几乎都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先看到几人的是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他笑着迎上来,拥抱了下方庭科:“庭科,好久不见。”
方庭科拍拍他的背,放开后寒暄几句。
和包厢里的人打完招呼,他才坐下。
包厢极大,里头摆了两张大圆桌,男女各坐一桌。
那个高大的男人看到方庭科身边的杜蔺年,自然的拉开方庭科旁边的座位,玩笑着说:“这位小姐请坐。”
她虽然是个小女孩,可在座的几乎没有不知道她的,也就不敢把她和她爸分开。
杜蔺年却站着没动,她犹豫了下,才手指往后一指:“我坐那里吧。”
她指着隔壁桌一个空座位,也没等人回答,直接走了过去。
被称作大刘的男人一愣后摇摇头,自己坐下,笑道:“丫头长大了呀。”
他说得感慨极了。
方庭科也挺意外的,他近来忙于工作,对三个孩子的关注少了很多。在家时也听妻子说过蔺年这半年来变了不少,现在看来确实是与以前不同了。
以前蔺年的眼睛里看不到其他人,起先她排斥着与陌生人接触,后来是无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主动接近陌生人群,甚至,她这么做也是在洞察了环境后做的选择。
努力了十多年总算有了些收获,方庭科不是不激动的。
他眼眶微红,看到女儿自己落座后,撇开眼与同桌的男士畅聊起来。
杜蔺年坐在一堆中年妇女里,受到了热烈欢迎。
她旁边是个短发红唇的漂亮阿姨,正双目泛光地盯着她。
杜蔺年偏头想了想,说:“珮姨好。”
张子珮听她叫自己,眼睛更亮了,点着头,一迭声答:“欸!年年好!年年还记得我啊!这孩子真是,还和小时候一样聪明。”
她回头寻求同学们认同,得到一致的夸奖。还有人好奇问:“年年那我呢?”
杜蔺年一一问了好,哄得一桌中年妇女高兴得不行,吃饭时还不忘把好菜往她旁边摆。
方庭科也注意到了这头的动静,正隐蔽着偷看他女儿呢,不防旁边人拍了拍他肩。只见大刘端起酒杯,和他的杯子碰了碰,一口干了,豪气万千。
“还是羡慕你,儿女双全,还有一对双胞胎,各个漂亮聪明。”
他这说的不是假话,方庭科也一口干了酒。
“当年那事我也挺愧疚的,真的。年年岁岁那时候多可爱啊,我还记得我结婚时她俩是花童,穿得和精灵一样,我那时候就想,要是能有这样一对女儿多好啊。”
大刘絮絮叨叨,目光悠远,盯着回忆中的一点。
那年两个孩子才四岁,大的方恒五岁多,三个孩子外加他另一个同学的儿子成为了他婚礼的花童。那时候他还戏言,要不是他结婚太晚,孩子还不知道在哪儿,他就得和方家订个娃娃亲,生女儿嫁方恒,生儿子就娶双胞胎中的一个。有两个儿子最好了,双胞胎一起带回家。当时那群同学都笑他贪心,还表示现在他也只能干看着,便宜了那些有孩子的同学,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比什么娃娃亲都靠谱。
结果是,没过多久发生了那件事,吓坏了两个孩子,也吓坏了杜薇君。最后方家全家搬走,他也因为工作原因满世界跑,再也难见一面。
“都过去了,她们都在慢慢好转。这些年我看着她俩就想其实这样也不错,亲亲热热的,一辈子互相依赖、互相扶持。”
方庭科转着酒杯,幽幽续到:“是别人贪心生歹念,我和薇君都没怪过谁。”
他又看向蔺年,目光深远:“而且上天待我已经不薄了,他让年年又毫发无伤的回到我身边,这就足够了。”
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他唯一奢望的就是这个小女儿平平安安回到他身边。
然后有一天,奢望变成了现实。
上天还是待他不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