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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血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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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帝出关第二日,弄菱却是难得空闲了下来,陪着云幂在后院嗮太阳,云幂头上顶着本幻影之诀,手中抱了个超大的蟠桃坐在云霆树上啃着,弄菱倒是也不督促她念书,就那样坐在一旁的石椅上,看着一本古籍,偶尔喝一口桌上的茶,倒也是惬意。
云幂吃了大半个桃子,摸了摸浑圆的肚子,从头上将那本只学到第二节便看着昏昏欲睡的幻影之术拿下来,慢吞吞的看了一会,其实云幂在术法的造纸上悟性极强,只是弄菱给她七本,乃是当初在鸠山学艺是卓华所受,其中有两本乃是卓华毕生剑谱,还有一本是不知何人所写的鞭谱,一本是只有三章是用来修心定神的清心咒,还有三本似乎是出自一人之手,里面有剑谱有心法有奇门盾术有琴棋书画,似乎包罗万象变化万千,她委实有些看不懂。
这七本书,迄今为止,弄菱也只是将其记在了脑海里,并未能将其融会贯通,只是参透了一小部分,他如今修为在神族便可算是佼佼者了,可想而知若是能够将其全部参透,可想而知,那将会是这样一个奇迹。
云幂软软的翻个个,向下看去,微微有些好奇,他在看什么,于是用了刚刚学会的观微之术,一一查看着古籍上那细小的文字,弄菱看的那篇似乎是医篇。
她从那细小的文字上挪开目光,看向敷在古籍文书上的那只仿若泛着莹光的白皙手指,修长美丽,完全不似男子的手指般粗狂,甚至他的脸孔也是精致玲珑的,这个人长得如此清俊雅然绝然不凡,不染世俗的不敢让人亵渎。她见他微微有些颦着眉,此时她却突然发现,近几日来,他的面色似乎苍白的有些不自然啊。他宽大的袖袍微微扶落间,虽然很是细微,她却她仿佛看到了他左手有些不自然有些迟缓的速度将袖袍拢起。
傍晚的时候,晚饭依旧四个菜,桌上还是一碗浮着几缕香气的甜汤,云幂垂着头,那香甜的气息却还是飘了过来,“弄菱哥哥,我可不可以不喝这个。”
弄菱放下手中的瓷碗,一双乌黑的眸眼看着她,似乎不太明白她突然低沉的情绪。只觉得她快要低落到饭桌下的头,微微消瘦弱小的肩膀,无一不让他感到怜惜,一个女子,就可以如此柔弱如此的吹弹可破的么。
他端起那碗甜汤,拿起银勺,“这不是你平时最喜欢的冰莲藕片汁,今日怎么了。”
弄菱将汤碗送到了她的唇边,却见她微微动了动唇,终究还是接过了那碗,“弄菱哥哥,可是已经寻得那龙玄草与玄魄石。”她冷呵了一声,突然抬起头来,目色冷冽的看向他,“我竟然不知道,我生了何种病症,居然要如此大费周章,浪费如此多的仙丹灵草,甚至,要让一个神仙用他的本源之血来为我续命啊。”话音刚落,便见她将那碗盛着甜汤的瓷碗重重的仿佛发泄般的摔落在地,她看到那白色的花瓷碎裂,迸溅在空气之中,胸口仿佛也是千般的碎片,她站了起来,看着坐在对面的男子,目色淡淡的看着地上的碎片,只见他仿佛沉吟了千万年般开口说道“你都看到了。”
她看到古籍医篇上写道,镇魂者,封存血咒,药引控之续以龙玄草与玄魄石,虽非神族禁术,却不失为首策。镇魂铃乃上古神器,早已流失,此乃良策。
她躲在门口,看他在厨房中拿着刀子挽着袖口在腕上割血煮汤的那一幕便要疯了,他的手臂几乎无一完好,腕间还有许许多多深浅不一的牙印,她模糊的印象也终于在那些久远的齿痕中渐渐清晰起来,这数百年来,午夜梦回中,噩梦缠身,她口中吸取的是什么,在火焰焚身的刹那,那甘霖般的清泉居然是他的血,她是魔鬼吗,就然要她最亲的人的鲜血来喂养才能活下去么,在看到那一刻,她转身逃跑,她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难怪她每次喝甜汤的时候,只觉得那糖甜的腻人,怕是他为了盖住其中的血腥味,加了不少的东西吧,她这样的身体,却要连累弄菱哥哥每日流血浇灌,自她有意识以来,便是弄菱在照看她,与她来说,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是她最亲近的人,而她却在梦魔缠身的时候不得已饮食他的鲜血为生,这样的她让她觉得如此的肮脏不堪。
弄菱没有想到她会发现这一切的,以至于,完全打乱了他的布局,按照他的思路,再过十一天,龙玄草与玄魄石便可引入她的体内,将他的毕生神力传与她解印为血咒即可,她便可以不在火焰灼噬,一切都很完美的啊,他看着她跑了出去,想去追,想开口留,却终究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伸出的手掌终究没有留得住她。
他看到了她目光中的恐惧,慌乱,以及厌恶,是在厌恶他吗。他破灭般的嘲笑的勾了下唇角,就那样站在门边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慢慢的淡出了视线,然后一滴泪自眼角落了下来,仿佛响彻了大地,眼底幽蓝的光色闪现,幽深美丽。
终究还是被厌弃了么。
云幂跑到了后山的绿地上,刨了五坛弄菱的酒,便飞身去了后花园,倾则宫的莲花池一直是她最喜欢的地方,幽静清香,她抱着一坛酒,坐在云霆树上,开始喝酒。
从前弄菱总是让她修习术法,修身养性,从来都是滴酒不让沾的,而弄菱及其善于酿酒,他酿的酒都是以花为饵,故而香气迷人,极为香醇,却也极易醉人。她开的这坛乃是她最喜爱的桃花所酿,对着酒坛大饮几口,便有些晕了,坐在树枝上,似乎有些不适,她抱着酒坛晃晃的扶着树站了起来,因为是站在树枝上,所以看着莲花池看的极远,看的及其清楚,此时的莲花池如此的波澜壮观,月色下仿若蒙上了一层银色的细沙,闪着细碎的光泽,她有些傻傻的笑了笑,靠在身后的树上,似乎隐约看到有小船在池中慢慢的飘着。
她俯首将那其余四坛酒抱住,慢悠悠的凌空飞度到那河中小船中去。结果小船因为她的降落摇晃不已,她没有站稳,四仰八叉的摔坐在地上,几个酒坛也滚到了船边,不过还好,并没有摔坏,揉了揉摔疼的屁股,紧接着便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喊声,“哪个不长眼的打扰老子睡觉。”
她坐在地上看着船尾那边摇晃着走过来一个小小的人影,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借着月色只能看清楚他周身的轮廓,应该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唔,就是脾气暴躁了些。
她正了正身体坐了起来,怀中还稳稳的抱着那坛桃花酿,溪水流动的声音衬得夜色更是宁静,她就这样坐着看着他走了过来,然后晃了晃手中酒坛,扬起了最为明媚的笑脸,“姐姐请你喝酒赔罪。”
宣德嘴角冷冷的,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个赖在船上的醉鬼,夜色下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是她怀中的酒飘来的气味确是无比的香醇啊,他抬了下手掌,船边的一坛酒便落到了他的手中,他闻了闻,只觉还未饮便已经先醉去三分了,这坛杏花酿至少是三百年陈酿,却因为酿酒人的手艺精良,已盛过千年美酒了,更难得的是以药花酿酒,对于提升乃是修为大有裨益,这样的陈酿,怕是神帝诸神宴上也未见得能喝得上呢。
他抬起酒坛大饮三口,他自觉酒量不浅,可是眼前却是有些眩晕了,他也踉跄的退了几步,抱着酒坛,靠着船角坐在了下来,醉酒憨憨样子云幂倒是倒是喜欢极了。
云幂抱着桃花酿晃晃的俯身一跃,堪堪立于一朵开的极好的莲上,足尖轻点于上,却未压半分,她傻笑了三声,突然面色一收,冲着天空长啸一声。
宣德着实被这鬼哭狼嚎的嗓音吓得酒醒三分,见那人喊过之后,便飞扑上船,坐在船上气喘嘘嘘的,眼角似乎还有些红晕,一身红衣被月光撒在身上似乎衬得她整个人格外的柔和,不是绝色,却让他移不开半分目光,他看着这样的她看的有些发呆,直到他发现那张讨厌的醉鬼的脸已经近在咫尺,那双秋剪般盈盈笑意的眸正狡黠的看着他时,他才反应过来,想要推开,为时已晚,他听到了一声很大的啵的一声响动,他感觉自己脸颊边柔柔的触感,他.被.人.强.吻.了。
“好精致的漂亮的小孩啊,阿姐终于亲到你了。”说着云幂还不忘揉了揉他的头。
宣德上神自出生起便天赋异禀,除去九天之外的那两位帝君,便是他最早修炼成为的上神,故而所有人对于他都是恭敬尊崇,就连九玄都是未经考核便可直接进入,今日居然被这样一个小小仙官欺辱,他不由得又是气又是怒,可是看着她一双笑意盈盈的双眼,却是无法下手去惩罚她。
算了,何必和一个醉鬼一般计较,就算是看在你的这几坛酒的份上,他浅浅的勾了下唇角,原本便晶莹剔透的脸蛋应为喝了酒的缘故便更多了份红晕,他抱了最后一坛酒,隐约的看到莲花池中水站着一人,那人一身蓝色衣袍,一双绸缎面的鞋子立足于水面上,水面却丝毫未起波澜,他生着一头银白的发丝,遗失而孤立的站的那,仿佛千年万年的古雕般,怔怔的望着这边,目色悲鸣,却丝毫未曾影响那精致玲珑的面孔,上古时代以来,宣德认识的许多神仙,上神,诚然卓华是万古不败的战神,他着实是有那倾世绝颜的容姿,一举一动却也是高风亮节卓尔不凡,如释虽清冷孤傲了些,但其高瞻远瞩的气度也是让他折服,便是如困了他数万年,他最讨厌的那个人身上,他都从未看到有如此气度,如此高洁,神圣,不可亵渎。
那人仿佛凌空虚度一般,瞬间便立在船角,却落于他们几步之遥,并不前行,目光追随着他这边得这个色鬼。
他抬脚踢了踢赖在地上的她,看她着实醉的严重,他便无语的看向那男子,却见那男子突然盯着他的脚然后目色有些凌厉的微微上移,看向他的脸,精致的面孔看不出喜怒,只见他扶手做了个虚礼,“宣德上神。”
也不见得他有多尊敬,也不见得不尊敬,似乎踟蹰了半晌,终是无奈般的,走到他旁边,那个红衣女子抱起,那女子即使是喝醉了也是不老实,在他的怀中张牙舞爪的,几乎就打到了他的头,宣德不由得嗤之以鼻,果真是个女色魔中的暴力狂,女魔头。
弄菱临走前看了眼船上的酒坛,唇角难得的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敢踢芸儿啊,即便是上神,他也不会买他这个人情的,他封存的这二十坛酒乃是他酿造的极品陈酿,宣德神君,我就不帮你准备醒酒汤了,您就在这陪我的莲花睡上个三年五载,倒也是我这莲花池的福气了。
弄菱坐在房中,看着床榻上那个醉酒不醒的人,不知她是真的被桃花酿醉入梦境中还是沉入梦中不愿醒来面对他,他从怀中拿出玄魄石和龙玄草,在夜间显得很是光芒四射,印在他白皙的脸上更是皎洁的苍白,他要拿她如何是好。若是再不封印她体内的火焰龙血,她的身体怕是再也经受不住天火的侵蚀了,如今魂魄离体越来越频繁,他真的怕有一天,她的魂魄真的就死在某个地方,或是飘荡在某个地方再也回不来了,他知道她每夜受着炽火之熬,夜半不能眠,可是她如此厌恶自己这样的做法啊,他有些嘲讽般的勾起唇角。
“你想救她么?”他的耳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似男似女,撩人心神,空灵悠荡的声音,弄菱微微颦着眉,并未慌乱,他虽没有看到人,也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却感觉的到这个人似乎就在身边,他用的似乎是传音,传说中的音律中的密音之术。
他伸出手掌握住云幂的手,将她的周身细细密密的拢上几层结界,他慢慢的起身,回过头,淡淡的看向房屋的中每一个角落,最后目光锁在茶壶后的那张椅子旁。
只听一声笑意传来,依旧是轻佻的勾人心魂的语气,“你还真是小心翼翼,我是来帮你的,想救她么?”
“你是谁”
只听那人阴沉的笑了一声,“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镇魂铃在何处?”
弄菱皱了下眉角,有些疑惑,他寻找镇魂铃,从来都是小心谨慎,知道的人不过尔尔。
“你无须疑虑,天下之事,我无所不知,这条龙的命在你一念之间,可否要与我合作。”
弄菱微微垂下眸眼,“怎么合作。”
“你只需要为我在神族捉一人,任何天纵奇才之人皆可为我所用,而我愿倾我所能满足与你。”
弄菱淡淡的笑了下,垂着的眉眼看不清神色,身影在夜色的笼罩下镀了一层光,仿若无比的高雅圣洁,他本就长得玲珑剔透,笑起来更是眉目俊雅倾城,看的那人似乎是愣了神,“你笑什么?”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他望着那团空气,淡淡的笑着,仿若世间一切在他的笑意中都淡了去。
弄菱缓缓的抬起手指,一缕银白的光色浮现,他缓缓的开口,“我虽非你对手,但我倾则宫却也不是谁想来便来的地方。”
“你与你的榆木师傅还真是像啊。”一样的冷血无情,为了所谓的正义可以放弃一切.呵。
弄菱愣神的功夫,屋间冷风骤起,他知道那人走了。
他回身看向床上之人,传说中的早已流失的上古神器镇魂铃,真的出现了么,那是不是说,六界又将大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