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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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延安将话带到就走了，不述因由，没有半句解释。
季嫣看着他离去，脑中忽然现出一个人影，若不是那人的性情与韩沁有异，若不是对韩沁太过熟悉，她几乎要将他们当成是同一人。
赵延安曾许给她一个足以乱真的韩沁，那“韩沁”自然为他所用，他完全可以在杀了韩沁后来一出漂亮的狸猫换太子。况韩沁现今怪症缠身，又有性情大变的先例，即便假韩沁被人指出端倪，又有谁人敢疑。
这件事尚且不论真假，她都必须知会韩沁，有所防范总要胜过被打得措手不及。且韩沁这成日混迹在宫外的，莫不是正中赵延安的下怀，宫外未经严格管束，鱼龙混杂，又有各类事端掩人耳目，不知给了赵延安多少下手的机会。
可她找不到韩沁。
思来想去，季嫣唤人寻来道士，道士派人暗中护着韩沁，总归是更易掌握韩沁的行踪一些。
“道长先生可知皇上现处何方？”
“圣上出行无需向贫道报备，娘娘不若静待些时日，待圣上于宫外游玩尽兴之时，自会现身。”意思是他并不知情。
“可本宫有极迫切的事要寻他。”季嫣向前倾了倾身子，那他派去的属下呢？
道士极缓慢地抚了抚胡子，晦暗的双眸望了她一眼，好半响才接话道：“贫道确实无法，爱莫能助。”
“道长曾允诺派人跟着皇上，太后竟不要求道长趁机掌握皇上的行踪？”
道士捋胡子的动作一顿，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倒是不慌不忙。“经娘娘提醒，倒确实是贫道疏忽了，贫道一心顾着圣上的安危，吩咐手下密切注意圣上的病情，竟略去了这一层。贫道即刻命人将派去的小道寻回，恭请娘娘静候佳音。”
所幸所谓的等候没有持续多久，韩沁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许久未见，韩沁眼底的暗影在加深，投注在她身上的阴影愈发厚重。
至于上一次见面……
季嫣的神思忽然飘远，是了，上一次见面，他们还在争执，她记得摔落在地的瓷杯，记得韩沁那痛苦压抑，无法遏制的喘息。
“皇上近日莫要出宫了，臣妾听了些风声，怕是有人想对皇上不利。”不确定面前的韩沁是否具备承受此消息的能力，季嫣换了个委婉的说辞。
“谁。”韩沁的面色没有波澜，他迈进一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
“赵延安。”季嫣的心跳开始加速，几乎已经确定站在她面前的到底是谁。
“何处听来的风声？”
明确了眼前人的身份，明明所处的情境未变，季嫣的心境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他亲诉。”季嫣勉强在韩沁具有压迫的目光下保持镇定，她不禁笑自己，忽然意识到她好像从未解释过她和赵延安的关系。“他用我爹威胁我嫁给你，使我听命于他，方便窃取情报或是其他不为人知的目的，但我从未存过要害你的想法。”
“可你还是……”韩沁唇角轻勾垂下眼睑，剩下的话已不需再说出口。
季嫣没有反驳，她的右手轻微地颤抖，沉默了一会，她才终于有勇气看向他下垂的眼睫，“我暂时找不到证据，我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对你用尽所有真诚。”
“不管你信不信，嫁给你，我从未后悔。”
晚些季嫣回到朝阳殿时，阿翠正在院中打扫，谢元拿了抹布轻擦花瓶瓷器，殿内焚着恬淡的香，婢女各司其职，画面宁静而美好。
却不想这美好的画卷，被即将到来的侍卫撕毁得彻底。
侍卫身着宫内统一配置的盔甲，行进时阿翠抬头望了一眼，手上的动作未停，只当是侍卫巡逻无特别之处，便没有在意。不料对方的目的竟直指朝阳殿，阿翠见这阵势知事情不妙，忙丢了扫帚上前拦住去。
“哎哎哎！你们是哪家的！”
为首之人示意下属停下，对着阿翠客气道：
“卑职奉圣上之命前来，还请通报一声。”
既然是韩沁所命，季嫣便让人进来了，她和韩沁才分隔没一会，莫非是韩沁还有什么要同她说？可侍卫入殿后未提半句韩沁，倒趁着众人皆在愣神极迅速地将谢元包围，为首的侍卫站在季嫣几步之外，清淡的嗓音象征性地解释：
“罪民谢元谋害相国，卑职奉命将其捉拿。”
“慢着！”季嫣伸手去拦，“本宫未曾听闻相国府上有任何突发事端，阿元与杨相国素来无怨，断不会谋害相国，可有调查清楚？”然杨相国可能遭人谋害的消息还是令季嫣惊了一惊，杨相国年事已高，可出不起这个岔子。
“相国二次被掳，均系谢元所为。”
仿佛发落犯人的最后一声审判，话音刚一落下士兵就冲了上去，将谢元压制了个严严实实。
虽没有直言相国的名讳，季嫣也知道侍卫指的是赵延安。这一来二去季嫣也明白了，这两行士兵根本不是受韩沁的指示，而是赵延安派来的。
“相国……”微湿的抹布还搭在谢元手上，他被迫折低了身子，呆愣着仿佛彻底丧失理解的能力，却又激动起来，“我怎可能谋害相国大人？！”
侍卫们压制着他，谢元在数十双手底下挣扎，混乱间，侍卫所佩兵器的碰撞声冷硬，冰冷的金属感消磨了一切温情，那清脆不能尽散的环绕音像一个魔咒，将谢元激动到嘶哑的嗓音掩盖，还原为空灵寂静的无声。
那是足以令人害怕的无声，季嫣看着谢元满脸的惊诧及不可置信，看着他们争执的动作在她眼前变慢，却听不到一点声音。她毫不费劲就回想起了上一世，谢元也是这样被压制，连那股想要阻止却不能的无力感都如出一辙。
“小姐！阿元从未谋害过大人！不是阿元！阿元是冤枉的！阿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季嫣看着谢元极艰难地抬头，透过士兵盔甲的缝隙红着眼喊她。
她几步上前抓住谢元的手，想要将他从侍卫的手底下解救，她的手腕手背都被谢元抓红了，全是清晰的指印，阿翠招呼其他仆从挥起扫帚砸在侍卫身上，他们竟能纹丝不动。
争执越发激烈，侍卫们到底不敢伤她，加大了劲用力拖着谢元往外走，拉扯间季嫣也一点点被拖着向外，直到谢元力竭，布满了指痕的手一点点自她腕间滑落。
谢元被压走了，阿翠还带着人追。
季嫣几乎要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凌乱的思绪努力梳理着赵延安的所作所为，他为了抓走谢元，竟然说谢元就是两次掳走他的人，怎么可能？
可是欲加之罪，何患没有借口？
“娘娘，这是相国大人给您的。”为首的侍卫竟还守在殿内，递来一包装精美的锦盒。
季嫣不想接，她不接，侍卫就一直举着，直到一个略显面熟的宫女毫不犹豫地将锦盒揭开。
锦盒内是一坛酒，不具任何标识，却足以让季嫣的瞳孔紧缩，胸腔仿佛被巨石压住，逐渐喘不过气来。她颤抖着双手接过，锦盒内壁精细的红绸刺痛了她的双眼。
她想到了刺杀，甚至联想到刺杀后所谓精妙的狸猫换太子，却未想过终究还是回到这种方式。
不，不管是刺杀还是毒杀，赵延安都有能力让狸猫换太子上演得天衣无缝。
锦盒的边缘狠狠硌着季嫣的掌心，侍卫不知何时退下了，季嫣望着满室狼藉，忘却了所有表情。
欲加之罪的下一步，是她不愿再回想的瞬间。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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