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寒蝉不鸣

2、第二章

　　待我到了淳于府，淳于良已在水廊下设宴等着了。我轻轻鞠一躬“因家中琐事耽误，还请淳于兄海涵！”，我轻轻抬起头，正望见淳于良满含深意的冲着我笑，我心里不由得打一寒战：恐怕这淳于良绿的那股劲儿还没缓过来，可怜的孩子。
　　“顾兄快坐，你我之间不必这样。”淳于良指着他对面的坐垫，示意我坐。我微笑着点点头。
　　此夜星光灿烂，我与淳于良坐在廊下仿似映衬这和悦的景，在斗转星移中慢慢改变...........
　　“淳于兄，不知今日好雅兴呐！约我前来喝酒？”我慢慢试探着淳于良今夜约我共酒的目的。
　　“顾兄，我说过，你我之间不必这般客气。”说罢，替我斟满了酒杯中的酒。淳于良挑挑眉又道“上次这般，还是在顾兄的生日宴上。”说罢，独自饮去他那杯酒。
　　我跟着笑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道“那哪叫喝酒啊，你我只是碰了几杯，根本不算。”淳于良在此替我倒满酒杯中的酒。
　　他一汪似弯月的眼睛笑起来“那好，那今日我与顾兄就不醉不归！”我笑着，碰了他的酒杯，顺着一饮而尽。
　　淳于良今夜是想把我灌醉？他..........居心何良？我不敢深想，也不再敢看他的脸，至于那双弯月似的眼，更无从提起。
　　酒过三巡..........
　　“淳于兄啊，淳于兄！你可知我心里的苦啊？我这是头一次被绿，我他娘的还是被一个女的绿，再不济，是被我好兄弟的媳妇儿绿。我的心呐，都碎成渣儿了。”我说罢，又痛饮了一杯。淳于良没有在为我斟酒，脸色也微微在变，我恍惚看到有一个人过来在帮我拢好我的衣襟，温柔道“顾兄？顾兄，夜深露重的，回府歇着了吧！”
　　我冲他笑笑，拍拍他的肩，冲他打了一个嗝儿。
　　那人也冲我笑笑，那笑容很好看，那张脸配着他那双眼，无与伦比。仿似这一切都是他，都又不是他。我将天地混淆，望着他的眼下的鼻.......鼻下的唇.......终是没亲上去，我缩缩，又冲他一个劲儿地笑.......
　　有一个很暖的声音道“既然这样，天色也不早了，顾兄就在本府睡下吧，明日再回吧。”
　　我记着那个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模糊，直到黑暗，直到我倒过去，不省人事..........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顶着昏昏沉沉伴随着剧烈疼痛的头我来到了前殿。淳于良正在前殿用早餐，见我摸着生疼的脑门，微皱着眉问“顾兄这是怎地，昨晚喝酒喝的太多，身体招架不住？”我缓缓看向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明明昨晚淳于良与我喝的就是同样多的，敢情他难道灌的是白水？或是他真的是传闻中的千杯不醉？恐怖，但又可笑。
　　“哦，确是有这事，我酒量不好，还请淳于兄勿怪。”我顺手拉了根板凳坐。
　　“哪里话，还请顾兄原谅我昨晚与你同饮那么多杯酒，害顾兄成现在这般模样。来人呐，煮碗醒酒汤。”
　　我笑着应了声谢谢，突然猛地想起今日要上早朝，我看着淳于良一袭朝服加身，慌的问“淳于兄，这离上朝还有几个时辰呐？”
　　淳于良笑笑“还有一个时辰。”我顿时炸开了锅，妈呀，我完了，没想到我顾生年纪轻轻就要命丧黄泉了，天哪，我顾家要绝后了。
　　“好了，顾兄，我早与你准备好了，我早些已叫下人回你府上去取了，你用完早饭再换也不迟。”淳于良帮我舀了一碗清粥，把几碟小菜往我这方推了推，“敢些吃吧，要不可就真赶不上了。我在府外的马车上等你。”我望着他，满含深情的点点头，妈呀，这就是我心心念念与我幻想中媳妇儿的日常生活啊，可惜了，居然是个男的。
　　可我这一路，注定也走的不容易.......
　　毕竟，情敌也够我受得了，估计从京北排到京南吧！估计不止女的，男的也占数吧！估计........
　　不想了，先吃饭，还是脑袋最重要。
　　今日在早朝上，有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被呈上大殿，引得群臣骚动，我在臣群中站着，看着仅临皇上、程丞相之下的淳于良，风清云淡的站在那儿，若有所思........
　　那军报皇上先是看了看，露出一丝喜色，再然后递给了程丞相，程丞相看完之后连连点头，最后落入淳于良手中。
　　淳于良先是翻了翻，眼皮慢慢眨动了一下，最后把军报递给宦官又呈给了皇上。群臣都在猜想这封军报到底是什么，只有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淳于良，我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方才看了那封信，更加肯定了。
　　“众位爱卿们，赵将军昨日已全部击退叛党，现在已在凯旋而归的路上了。”
　　群臣们一片哗然........
　　有些老臣们站出来说要给赵将军接风洗尘，有的说要与赵将军摆酒设宴犒劳庆祝，有的说应该封赏官爵..........
　　这些我都没听进去，只有一点.........可以明确：
　　赵璞要回来了。
　　我这几日下了朝就关在房间里。他人都以为我在为苏怀瑾的事伤心。我真是搞不懂，为何要为她伤心。现在指不定她与她那媳妇儿在哪儿快活呢！我只是有些惊喜赵璞要回来了，不有些........惊讶，又有些害怕。
　　我曾经小时候跟着我爹一起去过赵大将军的军营拜访，那时看到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孩童，这个孩童就是赵璞。他长相并没有承袭他的父亲浓眉，粗鼻梁他相对于要长得秀气些，他开始有些认生，但与我玩久后就显得特别仗义，他会些武功，我会耍些嘴皮子，咱俩在一起真是绝妙的搭档。其他的小孩儿都要争着抢着人我俩当老大，那些孩童时光，现在想想，还是蛮有怀念的。
　　后来边境地区闹些动乱，赵大将军亲上阵扫平了叛乱，但回京的路上遭遇突袭加上奸臣的挑唆，在回京的前一夜被先帝赐酒上路了。
　　随后，年轻的赵璞承袭了他爹的官爵，但只是一个被皇上养在京城中的闲散将军，整日无所事事。先帝忌惮，怕这赵大将军的儿子万一上位与他父亲有同样的野心，他的江山就完了，所以就把一半的兵权收回。当时的赵璞空有满腔热血与抱负，我不避嫌的长去看他，后来听说他加入了梁王殿下（当今皇上）的战队，正式夺位。
　　梁王上位后果然应了曾经许诺给赵璞的雄心壮志，封他为赵大将军，镇守北部边疆。后来，赵璞就走了，这一走，我就等了整整十二年........
　　我想着，渐渐进入梦乡.........
　　“哥------哥-------”顾云又一推门而入，我正准备破口大骂，她进来坐下说“今日为哥哥选亲报名在暖香阁，哥哥去吗？”我收回已挂在嘴边的你娘的，“我去干啥啊，反正迟早都是要看见的，没意思，不去。”我正欲回到床榻上，顾云不晓得从哪儿拿出一份名帖，“你看呐，这是什么？”我回头看到是一份暖香阁的报名帖，我倚在床柱上笑笑道“怎么，你要嫁给你哥啊？”顾云一撅嘴“滚吧你，我是要去报淳于大人那一组的。”我差点又没被他呕死“顾云，你当真吃饱了撑的，你的婚事自有爹娘与你安排，你去瞎掺活儿什么热闹，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快回去玩泥巴。”我顺手推她出房。
　　“反正我不管，我就要去，哥，哥，你去帮我在淳于大人面前美言几句啊！听到没？”我陷入沉思.......
　　我深知皇上这次为何要急着为我和淳于良选夫人，这次选的这些夫人难免会是皇上的人，一旦被选中就会将是皇上用来测探臣子的一枚棋子，一旦这枚棋子没什么存在的价值，就会立马赶尽杀绝，顾云这时候去岂不是........我不敢深想.......不行，我得去一趟暖香阁了。
　　暖香阁中异常闷热，我忍着朝人最多的地方走去。队伍一共有两排，一边是报名参加淳于府的选试的，一边是参加顾府选试的。我瞅瞅最前排，我顾家在左手边，但..........为何一个人也没有啊？反而淳于府的都快排到门外去了。我正纳闷，看见一个年长我的姐姐从面前经过，我礼貌的拦住她问道“这位姐姐，为何这没有人参加顾家的选试啊？”
　　“你叫谁姐姐呐？真是的，这人会不会说话。”她欲走，我赶忙拉着她道“这位姑娘，方才言语多有冒犯，还请担待。”她听的顺耳了，方才慢吞吞得道“你不知道啊，这事儿先是在宫里传，这几天已经传到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家了。这说的是这次招妻的两位大人呐，虽说都是朝廷重臣，但行事风格，性格样貌，才气文学都截然不同。”我听着有趣，便就追问道怎么个截然不同法儿？
　　那位姐姐继续道“坊间都在传，这位淳于大人人品样貌，才气文学都比这位顾大人略胜一筹，不不，是很多筹。”我顿顿，“继续！”
　　“而且呢，这位淳于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京城中凡是年岁和的上的都来报名了，说了都想见上淳于大人一面。我们女子嘛，谁不想嫁个脾气好的相公，又对自己温柔体贴的，再加上淳于大人家世好，出生好，样貌好.........”我听的心里很不是番滋味，我默默问道“那这位顾大人呢？”这位姐姐一脸嫌弃道“听说这位顾大人就不咋地，虽说做的官大，可谁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托他爹的福。再说了这位顾大人以前娶过苏家的小女儿，两个人在一起七八年了都没有夫妻之实，而且听说这位顾大人对待他的妻子很是不好，导致苏家的小女儿与他决裂，然后修掉了顾大人.......”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坊间流传的话有时真不能信呐。我真有那么不堪？
　　不过倒过来想想，这样也好，我左右也不想再娶妻了，我这人呐，一个人就好，自在。
　　“顾兄！”背后有一人在喊我，我回头。
　　他一来伴随着清风徐徐，他身上带着淡淡的茶清香，我忍不住向他靠去“淳于兄！好巧，在这里碰见你。”
　　淳于良笑着，道“巧，巧。顾兄可否楼上一叙。”我按按脑门，又叙，这次又想把我灌醉，然后，他又想干嘛不慌，我为何要用又？我带着诸多疑问随着他上了楼。
　　我眼睁睁地看着淳于良把他的下人都叫走了，此时此景，这间房只留下我与淳于良二人，我心里不由得一惊“淳于大人，我顾某可是正经人士。”淳于良坐在桌前沏了杯茶笑道“那顾大人，淳于某可也是正经人士。”说罢，他替我斟好一杯茶“请坐！”
　　我顺着坐了下来，试探道“不知这几天淳于大人平凡找下官叙说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淳于良依然是笑，但不说话了。半晌，他才慢慢道“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想找一个能与自己一处说话的人罢了。”我顿了顿，开玩笑，这淳于良在朝廷做这么大的一个官，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开玩笑。
　　“其实大人可以与朝中的一些老臣们多来往，与他们谈论一些鸿儒大家应谈论的话题。为何要来找我呢？”我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我与他们终不是一路人。”淳于良说完，朝我这方看看。其实他一直都在看我，只是刚才我抬起头来看他时，才察觉到他原来一直都在看我。不会........这淳于良真的是想.......我猛地闭上眼睛........是我自己想多了，是我自己想多了。
　　“顾兄想多什么了？”轻快的问语，总是让人很压抑。我又喝了口茶，方才慢慢道“哦，没什么。如果大人没什么事，下官就.........”
　　“顾生！”
　　他竟这般唤我？
　　“大人还有何吩咐？”
　　“哦，没有了。顾兄慢走。”淳于良没转身，但字里行间我感觉到了一种不舍。
　　“那好，下官就先告退了。”
　　我与他.......我们其实彼此第一次见面就认出了对方，只是愧于现在，愧于所处的位子，愧于面临的抉择，愧于不安于现在.........

作者有话说

　　前面九天一直在军训，昨晚离开教官已哭成狗。哎，我的脆弱的小心脏。这章各位大大就勉强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