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夜里见过太阳》顾辞微

53、Chapter 53

　　许奕阳得意洋洋地在兄弟们羡慕的眼神里载着叶采葵离去了。
　　说实话，之前大家都还有些疑惑，疑惑许奕阳年轻有为、长相英俊、家世优良，是怎么会看上叶采葵这样的大龄且工作不稳定还父母双亡的女人的，好像她除了长得好看也没什么了，许奕阳应该不是什么好色的人才对。
　　可现在，大家更加疑惑了，疑惑的是叶采葵这样有钱有势长得又好看的女人，为什么要选择许奕阳这样一个小警察。
　　真不知道到底是谁被鬼迷了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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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快过年了，交易市场都已经关闭，所以财务上的事情都得等到年后再处理，大家暂时就不想那些利益上的事情，专心地过年。
　　大年三十，城市似乎忽然空了，商铺不再营业，所有人都无所事事，除了呆在家里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中午叶采葵做了饭，两个人一起吃了，然后叶采葵便打包了些卤味和做好的熟菜准备晚上带到许奕阳的家去。

　　许奕阳见叶采葵打包菜，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年夜饭没菜的？”
　　“我不知道……”叶采葵道：“我就是想着不能空手去，就带点熟菜晚上一起吃，吃不完你爸妈还能放冰箱慢慢吃。”
　　“他们平时都不怎么在家吃饭的，各自工作应酬都多，你就打包一点今天晚上吃的就行。”许奕阳忍不住抱怨道：“我们家每年的年夜饭都是买写半成品回来，我妈也不怎么做饭，也就把生的弄熟就差不多了，每年过年从桌上到桌下都冷冷清清的，一点过年的感觉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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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许奕阳说的，怎么觉得他们家一点家庭温暖都没有。
　　叶采葵忍不住想起了丁吉莉和许奕阳他爸爸的事情，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爸妈的感情好吗？”
　　许奕阳不疑有他，回答道：“我记得小时候他们感情挺好的。”

　　在许奕阳儿时的记忆里，父母的感情非常好，也都非常爱他，一家三口算得上是非常温馨幸福，如果不是如此，他不会那样执着千辛万苦地想要回家。
　　也正因如此，重新回到家中之后，才会有那样大的落差感。

　　“后来呢？为什么感情不好了？”叶采葵又问。
　　“不知道，我回家的时候年纪以后很大了，中间过去许多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那时候他们的感情已经很冷淡了，对我也一样。说实话，对弟弟也算不得多么宠溺，但是对我还是亲昵多了，也可能是因为我弟弟比较招人喜欢吧。”
　　“这些年过去，他们的感情也一直没有改善吗？”
　　“他们各自的工作都还挺成功的，所以平时都忙工作，交际应酬也多，平时在家的时候我爸妈交流也不多，即便聊天也都是聊工作，聊钱，聊利益相关的事情。”

　　这样啊……
　　叶采葵想了想道：“这也不奇怪，好多夫妻都是这样，在一起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因为分开的代价太大了。”
　　想想也知道，两个人都在各自的单位里混到了一把手的位置，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多少人的眼睛盯着呢？这样的人一般是不会离婚的。
　　而且两个人无论感情深浅，在一起几十年，都是最了解对方的人，只怕都有对方不少把柄，真离婚了，两个人是都不会安心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保持婚姻关系。

　　许奕阳见叶采葵低头沉思的模样，忍不住皱着眉说：“你为什么忽然这么关心我父母的感情状况？”
　　虽然叶采葵和许奕阳是夫妻，但是事关她最好的朋友，她一时也不确定该不该告诉许奕阳。
　　“一家人，多点了解也不是坏事。”
　　“也没什么好了解的，我那个家十几年如一日，就是冷冰冰的。”
　　许奕阳似乎也不是很想继续聊父母的事情，叶采葵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一边打包着食物，一边跟他聊别的事情去了。

　　下午两人登门，许奕阳父母对叶采葵的态度软和了不少，相当的客气，叶采葵也不指望真的感受到如家一般的温暖，现在这样不闹心就挺好。
　　叶采葵带菜来还真的没有带错，许家的年夜饭虽然都是大菜，但是一看就知道是从外面打包的，虽然价格不菲，甚至有佛跳墙这种菜，但真的一点年味都没有，弥漫着一股敷衍。
　　她也不客气，反正许奕阳的妈妈不大会做饭，她便自动去了厨房，帮忙弄年夜饭。

　　许奕阳的妈妈也跟进了厨房，她对叶采葵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挑剔，语气倒是很尊重，跟她提起了办户口的事情，问她还需不需要帮忙，需要的话等到年后她赶紧帮忙给她办了，很快的，一定不会影响她办营业执照的事情。
　　叶采葵一边洗菜一边想着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峰回路转。
　　之前为了户口嫁给许奕阳，结果却因为嫁给他办不成户口，后来许奕阳辞了公职更加觉得办不成的时候，当初从中作梗的人现在却主动提出来要帮忙。

　　“不用了。”叶采葵说：“我考虑过了，打算年后就把小餐馆关了，开餐厅其实也挺累的，原来开餐厅本就是兴趣爱好而已，爱好还是留□□好，别当事业了。”
　　“那你是打算在家里要孩子吗？”许奕阳的母亲又问。
　　“孩子我们没有打算要。”叶采葵干脆地回答说：“以后也不会要。”
　　许奕阳的母亲本来想说什么，但是还是把话憋了回去，因为知道说了也没有用，这个媳妇儿是个厉害人物，儿子又什么都听老婆的，所以她根本就干涉不了这两个人的事情。
　　“唉，你们高兴就好吧。”

　　这时候许耀阳也钻进了厨房，闻着香味忍不住问道：“妈，你和嫂子聊什么呢？晚饭什么时候好啊，饿死我了。”
　　“在聊你呢。”叶采葵说。
　　“聊我什么？”
　　叶采葵笑眯眯地看着许耀阳，打趣道：“说，咱们许家传宗接代的大任就要交给咱们聪明过人的弟弟了呀？”

　　“怎么聊我头上去了啊？”许耀阳尴尬地笑了笑，忙道：“我还早……”
　　“不早了，学校里有女朋友没呀？”
　　一问到这个问题，许耀阳竟然还脸红了。
　　平时看这个弟弟挺厉害的，心急又深，竟然还会不好意思？
　　许耀阳的妈妈也对这个问题有些感兴趣，问：“有女朋友吗？”
　　“没有。”
　　“没有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叶采葵忍不住逗许耀阳道：“看样子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怎么，你这么聪明还追不上啊？”
　　许耀阳尴尬地咳了两声。这时候许奕阳也走进了厨房，他听到几个人在里面似乎聊得还挺开心，心里觉得奇怪，再加上外面就他和他爸两人坐在一起，也没有话说，便进来看看。

　　“聊什么呢？”许奕阳问。
　　“聊你弟弟和他暗恋的女孩子啊。”
　　“我什么时候暗恋了？”
　　“哦？那就是明恋了。”

　　许耀阳的脸更红了，提起那个女孩子他就一点精明样儿都没有了，倒是真的有些像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了。
　　“也没有，人家很优秀的，我追不上。”
　　听到这里许奕阳竟然也对自己这个弟弟的感情生活起了兴趣，问：“多优秀？”
　　“我们学院的学姐，很厉害的”许耀阳说起那个女孩子就滔滔不绝，道：“她是我见过最自律的人，每天早上六点半就起床，雷打不动地晨跑半小时，坚持了四年。专业第一，还没有毕业，就已经有天使投资人找她做项目了……”

　　叶采葵越听越觉得有趣，想不到许耀阳平时那么拽，面对喜欢的女孩子也是会有自卑感的，竟然会觉得自己追不上。
　　“你这样不行的。”叶采葵道：“知道吸引力法则吗？你越是觉得自己追不上就越追不上。你是不是把人家当女神了？”
　　“她本来就是女神。”
　　“追女神的关键呢，就是不要把对方当成女神，就像是考试一样，首先要在心态上赢。”

　　“这件事情，你要听我的。”许奕阳道：“我教你怎么追。”
　　许奕阳一开口，另外三个人都有些惊讶，要知道平时许奕阳是对家人的事情一点都不关心的，尤其不喜欢自己这个弟弟，现在竟然主动要帮助他追女神，虽然是大过年的，但是这个转变也太大了吧？

　　许耀阳也很惊讶，他从小就想跟哥哥亲近，但是哥哥基本上都不爱搭理他，两人的感情一直比较疏远，没想到今天哥哥竟然会对他的私事有兴趣。
　　“哥……追女孩的事情，你确定你能教我？”许耀阳忍不住说道。
　　哥哥那么耿直的一个男人，怎么也不像是情场老手啊。
　　许奕阳的神情依旧严肃，语气也淡淡的，但是还是明显的可以感觉到他那压抑不住地骄傲与得意，他慢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慢悠悠地说：“我可是追到了你的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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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女神这件事情没有谁能比我更擅长了。”

　　空气有几秒的安静，然后叶采葵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许奕阳的妈妈也忍不住笑，倒不是觉得许奕阳的话好笑，而是她也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家庭氛围了。
　　家人围在厨房里，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不是什么哪里的房子要升值要不要去买，不是什么要去哪里见领导要说什么话，不是什么应该给谁送礼了。
　　长久以来，许奕阳的母亲的心都是封闭的，贫瘠而干枯，现在却觉得墙缝里吹进了一丝风来。

　　许奕阳一脸认真，许耀阳思考着哥哥的话，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还有谁能比嫂子更女神？那么有钱有势，长得好，身材又棒，那样呼风唤雨的人物都被哥哥追到了，这样一想，追女神这件事情，真的是没有谁比哥哥更擅长了。
　　“怎么追啊？”
　　“要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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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耀阳琢磨着，对许奕阳说：“走，哥，我们旁边聊。”
　　“好。”
　　兄弟俩竟然真的就走出厨房，到一边聊天去了。
　　叶采葵哭笑不得，她觉得许奕阳只是单纯的想要炫耀而已，没想到许耀阳还当真了……

　　等到厨房里又只剩下叶采葵和许奕阳的母亲的时候，许奕阳的母亲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叶采葵说：“原来我对有很多不礼貌的地方，谢谢你不介意。”
　　“这有什么可介意的，都是一家人。”
　　叶采葵非常懂得得过且过的道理，很多事情很难分个是非曲直，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还是糊涂点过日子，人生才比较取巧。

　　许奕阳的母亲笑着点点头，帮着叶采葵打下手，两人也算是泯了恩仇。
　　叶采葵切着菜，见现在气氛挺好，便提道：“其实许奕阳虽然有时候态度很坚硬，但是他其实是非常在意你们的，只不过可能他半路回到家中，所以很难融合到这个家庭里，所以需要你们给他更多的耐心和温情。”

　　叶采葵注意到许奕阳母亲的动作顿了顿，她的神情黯淡，叶采葵还以为她是不是说什么话让她不开心了。
　　但是叶采葵也不怕得罪人，于是继续说道：“人心会偏心很正常，只是有时候表面功夫总要做一做，总不能太明显了吧，那样会很伤人的。”

　　叶采葵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不解决，永远都是许奕阳的心结，他永远都会耿耿于怀，所以希望就算是假热络，许奕阳的父母也不要表现得太偏心。
　　“小阳是不是觉得我们偏心弟弟，不爱他啊？”许奕阳的母亲苦笑道：“他这么想也不奇怪，可是你想想，就算是人之常情，我们也应该更爱第一个孩子啊。”

　　叶采葵本以为许奕阳的母亲多少都不大愿意听媳妇说这种话，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跟自己说起心里话来了。
　　“那是为什么？”
　　“小阳走失之前，我和他爸爸的感情是很好的，真的，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是一个这么讨人厌的中年大妈，但是生活是会改变人的。小阳走失之后，我们夫妻俩的关系就破裂了。我们都太爱小阳了，所以如果不狠点什么，怪罪点什么，真的无法面对失去儿子的伤痛，所以就互相怪罪，每天都在吵架，怪对方的大意害得孩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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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我们差一点就要离婚了，但是他正好在事业上升期，而我又怀了孕，我们才决定忘掉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生活。但是即便如此，心里的结没有解开是不可能回到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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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几年之后，小阳竟然自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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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他爸爸怎么想的，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我这个儿子。他受了很多的苦，一直努力地找我们，但是我们却早早地放弃了他。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做他的母亲，看到小阳我就觉得羞愧。可是越是愧疚就越是无法面对，再加上小阳那时候正是性格叛逆的年纪，大概也是恨我们又生了弟弟，非常不愿意跟我们交流，我觉得很难处理这些复杂的感情，就只有不处理了……“一开始我们一家的关系就没有处理好，到后面就越来越难开口了，渐渐的就变成了现在这尴尬的模样。他心里怨恨我们，不肯跟我们交流，我们说的话他也不听，彼此一点办法都没有……”

　　其实叶采葵也可以理解这种微妙的心理状态，但是她始终觉得这不是对许奕阳不关心的理由，道：“你是他的母亲，为了他去努力很难吗？”
　　许奕阳的母亲苦笑道：“我若真的是那么厉害的人，敢直面问题，就不会把自己的人生过成这个样子了。”

　　叶采葵无言以对，许奕阳的妈妈还真的是对自己的认识够深刻的，但却关只有认识，却没有勇气去改变。
　　“我现在就是外强中干，我的生活可是四面楚歌。”许奕阳的妈妈把菜洗干净放在一边，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公公出轨了。”

　　叶采葵心里咯噔一下，切菜的动作都顿了顿，她假装淡定地问：“和谁啊？”
　　“是和他们单位的一个小姑娘。”
　　叶采葵只觉得头皮都发麻了，连是谁都搞清楚了啊……

　　许奕阳的母亲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厨房的门就又被打开了。
　　是许耀阳，进来问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我和我哥都饿死了。”
　　看来兄弟俩通过追女神这件事情，找到了情感共鸣，聊得还挺好。
　　许耀阳的出现打断了叶采葵和婆婆的聊天，她把炸好的春卷递给他道：“再炒两个青菜就好了，你们先去摆桌子。”

　　等到许耀阳再出去，厨房里的两人也都默契地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便张罗着吃年夜饭了。
　　饭菜摆好，一家人都坐了下来，正准备敬酒吃饭的时候，许局长的电话却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走到一边去接了电话。
　　叶采葵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婆婆，只见她眼神暗了暗，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酒。

　　过一会儿许局长回来，没有提那通电话，对家人温和地笑了笑，道：“来，咱们吃饭吧。”
　　幸亏许耀阳活泼，还能活络一下气氛，一家人便这样各怀心事地开始吃起年夜饭来。
　　叶采葵琢磨着，这大概就是生活的本来面貌吧，旧的问题解决了又会有新的麻烦出现，永远都是一地鸡毛……

　　许奕阳在父亲面前的时候，似乎特别的严肃，不像刚才在厨房里还有些笑容，现在就是全程安静地吃饭不搭腔。
　　许云天看了大儿子半响，还是忍不住语重心长地问道：“小阳，你之后打算怎么办？过完年总不能还是在家呆着吧？”
　　许奕阳不回答。
　　许云天又继续书都：“我倒是不担心你们两个活不下去，我也知道你们现在家底厚。但是男人总要有个事业，要不然一生就胡混过去了。”

　　话题忽然又变得沉重起来，桌上的气氛也有些凝滞。
　　婆婆和弟弟都有些紧张，因为放在从前，只要许云天跟许奕阳聊起正事，就一定会出现意见相左的情况，两人就一定要吵架，谁都不会退让的。

　　然而这一回许奕阳却没有直接对爸爸呛回去，而是看向了叶采葵。
　　叶采葵噎了噎，心里想，这个许奕阳心眼怎么这么实，虽说她说过跟家人交流的事情都放着她来，但是也要分情况的吧？这种时候当然他自己回答啊，难不成还要她替他回答。

　　“对啊，你怎么想？”叶采葵也问许奕阳。
　　许奕阳这才心平气和地回答说：“我想继续赛车，年后有个拉力赛，车队已经联系我了，我很想参加。”
　　“挺好的呀。”叶采葵说。
　　许奕阳的父亲也跟叶采葵同时说道：“赛车也不能当职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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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这可就真的有些尴尬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