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慕大之咒》烈焰长空

32、第 32 章

　　忽然想起来我救回来的那只小狗半天没见了。平时只要我在堡里它就乖乖跟在我身边，我去哪它去哪。我去海边干活时它就蹲在门口我们值班聊天的地方等，几乎从不改变。但今天从回来到现在也没见着它，我觉得很是奇怪。
　　现在正是查找凶手的关键时候，我不好意思提出来去找小狗。然而查找遇到了问题，所有人梳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这本来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凶手绝难逃脱，居然没有起作用。难道说我的思路错了？凶手根本不在我们这些人当中？不可能啊，那个凶手提前偷走了韩东的钢针，早就做好了杀人准备。不是我们内部人还会是谁？
　　正在愁思不得解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远处有狗叫声。
　　我们回来后把堡门关闭上了，看来是大家出去的时候小狗也跟着出去了，每个人注意力都在姚依依身上，没人注意它，回来时居然把它给丢在外面了。
　　想到外面有美洲虎之类的大型猛兽，得赶快把小狗弄回来。我打开门大声喊它：“威廉！威廉！“
　　鉴于小狗来自德国潜艇，因此我给它取了个欧洲风味浓厚的名字：威廉。
　　威廉听到了我的叫声，却不肯过来，站在远处汪汪直叫。我觉得好奇，走过去找它。它边看着我边叫，似乎有事情。我到了它身边，它却转身向远处跑去，边跑边回头看我。我立刻明白，它想带我去个地方。
　　我意识到有问题，立刻朝堡里大声喊，让出来几个人。韩东、王凌云等几个人出来了，大家随着小狗走了一段，来到一处地方。我一看之下，惊得目瞪口呆：这里正是发现姚依依尸体的那个小草洼！
　　小狗一边呜呜叫，一边围着草洼来回乱转，东闻西嗅，像是在给我们演示什么。忽然，它转身朝古堡方向跑去，看来它发现了某些东西。我们不敢怠慢，紧跟在它身后。
　　进到堡里，它并不停歇，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奔上台阶，朝楼上跑去。
　　令我大跌眼镜的是，它居然把大家带到了我的房间。它站在那里，前半身爬在地上，呲着牙朝一个地方狂咬不止。
　　那里是一堆杂物，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是看到小狗这种表现，我感觉那里有问题。
　　我找了根木棍，身体离开一段距离，小心地挑动杂物。未等弄开，忽地一声，一个黄黑色影子嗖地窜出来，从我们身边逃走了。
　　是那只猴子！苏瞳养的猴子！它才是凶手！我完全明白过来，刚才排查人员时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忽略了这只猴子。这只邪恶的猴子从韩东失魂开始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排查人员时将所有人都过了一个遍，但猴子不是人，我把它忽略了。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么小的一只猴子居然能够杀人！
　　我大声喊下面：“快关大门！”
　　小狗狂叫着追了下去，然而已经晚了，等我们下来时，猴子已经从门缝中逃掉了。怪我们一心跟着小狗，忘记进来时关门了。
　　小狗冲出去追了一段，终无所获，蔫头耷脑地回来了。苏瞳面如土色，完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是她，是她从半道上捡拾回小猴子，精心喂养。是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猴子，这养成了它骄横的性格。是她，在我提出来那只猴子有问题的时候非但不听，还对我生出意见。
　　我没忍心说出来的是，正是姚依依和我说起猴子有问题，要我多加小心。估计就是这件事，引发了猴子的杀机。
　　现在我觉得，那只猴子来到我们这里本身就存在着不正常，它不是一只普通的猴子。
　　一切都晚了，灾难已经发生，那该死的猴子也跑掉了。如果不是威廉，我们或许永远也想像不到那么一只小小的猴子能够杀死一个成年人。我想，一定是猴子用硬物突然把针砸入了姚依依的后脑。
　　再检查姚依依的伤口时，果然如同我所想的，那个小米粒大的伤口周围皮肤有一点发青，正是击打的痕迹。
　　姚依依的眼睛终于闭上了，这个可怜的姑娘放下了心里的冤屈，孤零零地走了。
　　苏瞳跪在姚依依身前，头低到了地上，没有哭，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长久不起来。我们没有拉她，到现在为止，她心里什么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按照她的性格，我们拉她起来未必是好事，她在用这种方式赎罪。
　　一切真相大白，我们该料理姚依依的后事了。她活着时候没能离开这个岛，希望她死了后离开吧。我们大家一齐动手，女人给她清洗，梳理，男人绑扎了一个两头上翘的木排。用我们烧制的陶罐装满清水，又准备了许多食物。除了李亚婕和钟小齐留守古堡外，其余人带着东西，抬着梳洗干净、一身新衣的姚依依出门向海边走去。
　　临关堡门时，李亚婕突然撕心裂肺般大哭起来，拼命想抓住姚依依。钟小齐含着泪死死抱住李亚婕，我们才得以离开。
　　来到海边，谁也不说话，大家默默把木排铺上厚厚的软草，上面铺一块潜艇中得到的防水帆布，把姚依依抱起来轻轻放上去，又用柔软的细绳把她的身体与木排绑在一起，防止木排倾斜时掉入海中。
　　食物和水罐妥当放置在木排上，大家又采了几束无名野花，洒在姚依依身体上。
　　苏瞳在木排四个角上各竖起一根木棍，把一块防水帆布绑在上面，做成一个遮阳挡雨的棚子。
　　一切都做完了，是该向姚依依告别的时候了。她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安静地盖住眼睑。她的脸虽然苍白，但有种莹玉般的颜色，像是睡着了。
　　我们抬起木排，缓缓走向海边。苏瞳这时拉起姚依依的手，两行眼泪像是泉水一样流出来。她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连悲伤也没有，只是泪水在不停地流。她的泪滴到了木排上，滴到了姚依依身体上，滴到了沙滩里。
　　又是黄昏时分了，天气依旧晴朗，晚霞依旧灿烂，天空和大海相互辉映，显示出一种雄壮的美。
　　木排被轻轻放在了水面，它很快便会随着乱流漂向大洋深处了。佟红郁流着泪说：“依依，要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那样就回到家了。千万不要走错了啊！”
　　哭声响成一片，男人们也都潸然泪下。这个可怜的姑娘就要孤零零上路了，她将一个人漂荡在茫茫的万里大洋中，无论害不害怕，都再没有人能够陪伴她了。
　　苏瞳眼光涣散地跪在沙滩上，一动不动。大家目送木排渐渐离开海边，向着大洋深处漂去，直到它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最后消失于我们的视线中，谁也不想回古堡去。
　　王凌云忽然长叹一声：“唉！”
　　我转头看时，他泪落如雨，嘴唇剧烈抖动着，几乎不能自己。我知道他深深地喜欢着姚依依，上前拍他肩膀安慰。王凌云哽咽着说：“我早就看出猴子不对劲，只是没当回事，没想到铸成今天的大错！”
　　我问他：“你懂得它的语言？”
　　他摇头说：“不懂得。正因为这个才奇怪。别的动物只要接触一段时间，我基本上都知道它们在想什么，可能会做什么。唯独这只猴子，我感觉不到它的思想。我很讨厌它，甚至有点害怕它。只是看苏瞳那么喜欢，我才没有说出来，结果害了姚依依。全怪我！”
　　我也叹了口气说：“我又何尝不是？我同样讨厌这只猴子，但是没有下决心把它赶走。”
　　夜幕慢慢垂下来了，海上起了风，海浪卷着白花开始一层层向岸边涌来。韩东提议说：“咱们回去吧，依依已经走了。”
　　我知道，这些人中最伤心的就是王凌云。平时从他看姚依依的目光中，我读到了内心最深处的感情。然而姚依依对他却和别人没有不同，只拿他当大哥哥以及好朋友看待。
　　凄凄哀哀地回到古堡，钟小齐和李亚婕两眼红肿地在为我们准备晚饭。大家谁也没有胃口吃，围在一起呆呆坐着。不久，苏瞳离开上楼去了。我怕她有什么事，跟了上来。
　　她坐在石床上努力冲我做出个微笑的表情说：“不用担心，我没事。”
　　我走过去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们早就感觉到猴子有问题，但没有采取有效措施，我们也是有责任的。”
　　她笑笑说：“不用安慰我，我真的没事。无论怎么样，依依姐也回不来了，大错已经铸成。如果咱们能够回去，我会代替她向她父母尽孝。如果再也回不去了，我只能希望来世还债了。”
　　我点点头，她这样说让我放了不少心。
　　沉默了一会她说：“我知道你在怪我，提醒了但是我不听。你别介意，我年纪小，平时挺任性的。我一直相信你会保护我，我本来应该听你的话才是。”
　　我叹了口气说：“这事确实不能都怪你。那只猴子太邪门了，不能按照正常思维去考虑。别说你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就连韩东也同样着了它的道。”
　　接着我把韩东失魂那天猴子的诡异表现告诉了她。她惊得浑身发抖，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我又把姚依依那天和我私下说的话和苏瞳说了一遍，否则她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猴子为什么偏偏对姚依依下毒手。
　　苏瞳听完双手捂住脸，失声哭出来：“依依姐，我对不起你！”
　　我轻轻搂住她肩头，她身体软得像棉絮一样，无力地倒在我怀里。我轻轻拍着她说：“相信咱们这些人都是好人，大家都会原谅你的。希望以后多和大家交流，千万别把自己与别人隔离开。想要生存下去，只有依靠团结。”
　　她点了点头，泪水在我胸口湿了一片。
　　这时，楼下忽然有人喊我们：“你们俩下来吧，大家等着你们呢。”
　　苏瞳本来不想下去，被我拉起来一同来到楼下。是王凌云在喊我们，他怀里抱着一个装酒的罐子说：“咱们的美酒已经酿成了，今天看大家不想吃东西，一起喝酒吧！”
　　我心里深深喜欢上了这个男人，他把自己巨大的悲痛隐藏在心底，装出最乐观的样子，想让大家从悲伤中尽快走出来。
　　我也对大家笑了一下说：“是啊，依依已经走了，我们还要生活下去。我们只会在一件件事中越来越坚强，越来越团结。我们永远不会垮掉，一定会活着回去的！”
　　大家的心情渐渐有了些好转，人们拿出陶碗，每人都倒上了紫红色的酱果酒喝起来。威廉蹲在旁边安静地看着我们，这个可爱的小生灵是老天赐给我们的礼物。我拿出半风干的鱼肉烤一下喂给它吃，它的小嘴吃得叭叭响，满心欢喜。
　　我抚摸着它的小脑袋说：“威廉，以后如果遇到那只猴子千万不许你攻击它，你不是它对手，别让它伤了你。”
　　它对我的话充耳不闻，依旧吃着属于它的美食。
　　我苦笑着说：“唉，忘了你来自德国，要说德语才能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