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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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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人界,沈翊年23岁便飞升,根本在人界还没逛熟。更别说他飞升前为当朝宰相之子,他那宰相老子对他极其严格,想要出府,可以,先抽背四书五经;想要出去过节,可以,先和大将军——他哥打一架,没残没废自个儿能走,便能出去玩。所以,除非是有什么要事必须出府,或是什么大的庆典想凑凑热闹,沈翊年才会千辛万苦地出府去。因此他23年内出府的次数,也就十几次。该玩的一个没玩着,倒是那四书五经,背了个滚瓜烂熟。
沈翊年把玩着冠沓,在手中转了个花,随便挑了个地儿,下界了。
一身白衣翩然落地,倒是仙气凛然,只是这沈翊年好死不死,刚好落在一家酒楼门口。正值正午,那门口小厮困得要死,连连打着哈欠,旁边的老黄狗趴在地上,无精打采。那狗一看见沈翊年从天而降,吓得狂吠不止,把小厮吓得一个激灵,甫一睁眼,就见一个白衣的俊美男子立在自家酒楼门口。
小厮连忙揉了揉眼睛,踹了脚狂叫的黄狗,笑咪咪地朝沈翊年跑来:“客官,进来坐坐?我们酒楼可是枫叶县最大最好的酒楼啊。”沈翊年看了看那狗,又看了看小厮,问:“这儿有什么好酒?”小厮忙不迭地回答:“哎哟客官你可问对了,我们酒楼的‘醉仙’呐,哎哟喂,客官,不是我吹牛,整个县的百姓,喝了我们的酒,没一个说不好的,喝了还想再喝,客官,随我里面请?”那小厮一手抓着搭在肩上的毛巾,一手伸开指向自家酒楼门口,殷切地看着沈翊年。
沈翊年被他看得眼皮一跳,迈开步子进去了。
这酒楼的装潢着实是不错,要问为什么,只因着那牌匾上三个大大的金色字体“醉仙楼”,沈翊年看出来了,那是纯金的。这么多金子,肯定要不少钱。里面也装修得十分喜庆,都是金红金红的。只是这客人,却只有两三个,委实奇怪。
沈翊年要了三坛酒,再要了几碟小菜,边吃边问那小厮:“你们这酒楼,怎的客人这么少?”
那小厮一脸碰了晦气的表情,不屑地撇撇嘴:“还不是那鬼秀才害的!”
“鬼秀才?”
“客官您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吧。”那小厮倒是自来熟,看掌柜的也昏昏欲睡,直接一屁股往沈翊年旁边的凳子上一坐,“这鬼秀才啊,是五十年前才出现的。当时我们县里,有个穷书生叫范静。他爹是个屠夫,凶得很,据说以前是个杀人犯。他娘是个寻常妇女,平时在家里刺刺绣,缝缝衣服。那书生和他娘也都怕那屠夫,生怕那屠夫一个不高兴把自己给屠了。那屠夫爱赌钱啊,赌了个倾家荡产。”那小厮讲得高兴,喝了口茶,继续说:“他没钱也要赌啊,靠自己那小本生意赚的钱,根本不够,再说这县上的人大都怕他,也没几个人去买他的肉,生怕买了不干净的肉回来。那屠夫听说做官挣钱啊,便让范静念书,念不好了,就往死里打。他那娘也是可怜,范静第一次考试没中,他爹快气疯了,想着自己的买书钱都白花了,骂骂咧咧就要砍下他一条手臂来,他娘吓坏了,见着自己儿子要被自个儿夫君砍了,连忙扑上去,屠夫一下就把那女人的头给砍了下来,流了一地的血。他早就已经丧心病狂,骂了句‘晦气’就摸了那女人身上的钱继续去赌,留了一儿一妻尸在家中。范静吓得尿了裤子,帮他娘敛了尸,又不敢问他爹要钱办丧,只能偷偷埋在家门口的地里。过了一个月啊,那屠夫忽地就死了,仵作去验尸的时候,就见那屠夫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不知是用什么砍的。他眼珠子瞪得特大,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五脏六腑流在外面。后来那县里人都说是他娘出来报仇了,纷纷喊道恶有恶报。范静自他爹死后,像疯不疯,整日地读书,没日没夜地读,每次考试都有他,每次榜上又都没有他。慢慢地,他整个人疯疯癫癫的,直到他60岁,他才考上了个秀才。那日放榜之后,他整个人疯疯癫癫地跑上街,口里喊着‘我中啦!我中啦!’一路疯跑,后来倒在地上不动了,几个胆子大的人上去一看,见那范静口吐白沫,死绝了。范静在县里又没有关系好的,当地官员只能随便找了几个人,把他的尸体用席子一卷,随便扔在了县城外的一片野树林里。后来不知怎么的,那些进省城考试的书生,只要经过那片林子,大都凶多吉少,随行的书童、家丁也都不见了踪影。五十年下来,只有八九个人逃了出来,还都疯了,嘴里不停念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都给你,不要杀我……’。现在没人啊,是因为全在月华神尊的殿里祈福呢。”
沈翊年听到自己的封号,嘴角抽了抽,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出名了。又立马正色,问道:“既然去乡试的考生大多失踪,亦或疯了,为何这50年来,还有考生去考试?”
“哎!不是考生啊!头五年的时候,那范静的鬼魂刚出现,那些考生们辛辛苦苦等这一天等得不易,都抱着侥幸的心理去,结果如何我们也都知道。因为那范静开始只捉考生,也就有人不怕他。后来考生渐渐少了,就变成了只要经过那条路的人,都凶多吉少了。而那路又是出县城的唯一途径,别说考生经过,那些商贾做生意,也要过去,还有官员进京或是回乡省亲,等等等等,都要经过。那范静待在那里,谁还敢过去?这县里有权有势的,怕没人走那路,范静会来县城捉人,便每天扔些人进去当替死鬼,以保住自己。这五十年来,替死鬼都死了许多。现在正是午时三刻,阳气最盛,县里的百姓便去祈福,祈求神仙保佑自己咯。”
那小厮又喝了口水,还没来得及再开口,沈翊年便听到掌柜的骂声:“你在这干嘛呢!不工作了?!不想要工钱了?!回去门口守着!”骂完又变脸似的谄媚地对着沈翊年笑了笑。那小厮背着掌柜翻了个及其扭曲的白眼继续回门口看着。
沈翊年从袖中掏出个酒壶,把那三大坛酒全数装了进去,把掌柜看得吓了一跳,毕竟那酒壶连酒坛的三分之一都不到。还没缓过神来,就见那白衣客人的桌上留着两锭金子,人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