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不如成魔》Libra语初

15、时光荏苒

　　万华山方圆数万里之内，皆是万华庇佑之地，也是万华弟子历练之地。当万华山的弟子达到规定年龄——十五之时，便要开始接取任务下山历练，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凡人被邪祟残害，一方面是为了对外宣传。
　　莫君怀入门已有九年，今年十五，是下山的年纪了。
　　“师父，君怀能过几天再去吗？”看着手中的牌子，莫君怀似乎心情很是低落，仿佛受了委屈一般。
　　“为什么？这任务要尽快完成才行，容不得拖延的。”小孩这几年跟打了激素似的一直长，本来瘦削羸弱的身体现在是柔韧结实，五官也长开不少，剑眉飞鬓，目若深潭，鼻若悬胆，棱角分明的唇线勾勒出男人特有的硬气，但兴许是年纪的关系，脸侧的线条有些软。
　　很是英俊！
　　“后天就是中秋了，师父，君怀中秋时才算十五。”莫君怀半跪在莫叶秋面前，仰头看着莫叶秋，眼中满含期待。
　　“嗯……取字的事情为师不会忘，中秋而已，哪年不能过？”当初收下小孩的时候因为不知其生辰，就定遇到小孩的那一天——中秋为生辰，但莫叶秋觉得，小孩实际上是知道自己生辰的，只是不说罢了。
　　“十五的生辰，君怀不想在外面过。”
　　“峰内也不好过啊！你这九年都没下过山，这样不好。”他竟然把小孩养宅了？这可不好！又不是乌龟守着那么一个壳干什么？
　　“师父往年都会给君怀做长寿面，今年却要赶君怀下山，这就好了吗？”莫君怀面色不虞，拳头攥得很紧，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莫叶秋无语，抬手便是一巴掌拍他头上，说道：“不就是过生辰吗？山下过和山上过有什么区别？长寿面？又不是不给你做！”
　　“可是君怀在山下……”
　　“为师也去。”打断小孩的话，莫叶秋白眼一翻：“你是不是忘了徒弟首次下山要由师长带着？”
　　“……”莫君怀一脸怔愣，明显不记得这茬。
　　一般为了确保弟子有足够的能力在外历练，弟子第一次的任务都会有师兄或者师父一辈的人带着。莫君怀没有师兄，只有师父师叔，莫叶秋自己也在山里宅了九年，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下山的机会，
　　“别傻了！去给为师收拾东西！”甩甩袖子，莫叶秋表示心累。莫君怀总是一副没断奶的样子让他很头疼，兴许是因为这九年自己天天陪着小鬼去剑啸峰训练，很多事情都过度上心，才导致了小孩对他的依赖。但是小孩现在也该到青春期了吧！叛逆的年纪啊！更何况现在小孩也是金丹圆满！修为和自己不相上下！不该这么听话啊！
　　莫叶秋头疼地揉着太阳穴，眨眼之间面前闪过一张满是讽刺笑容的脸，嘴角一抽——幻觉。他这九年没次心绪烦乱，都会出现幻觉，或长或短，要么是以魔尊的视角看自己，要么是看别人，要么就是自己看着其他的人。
　　这身体的过往记忆杂乱无章地往他脑海里填充，只是没了仙魔大战的影子。那些本该是这个身体最深刻记忆的部分，不再出现了。
　　会不会需要什么契机？
　　“师父！收拾好了！”莫君怀乖巧地站在莫叶秋面前，莫叶秋抬眼，点点头，道：“明日下山，今天的训练就不要去了，早点休息。”
　　末了，又道：“为师去药王峰拜访，回来较晚，自己到时吃饭。”莫君怀这孩子太乖巧，还有些呆，之前有一次自己回来很晚，发现这小孩就守在饭桌前，一筷子都没动，见他来了行了礼便打算把饭菜端下去重温，莫叶秋当时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孩没吃饭，一直在等他。从那以后，自己每次出门都会嘱咐他不用等自己。
　　“师父是要去泡药汤吗？君怀去给师父按摩可好？”莫君怀向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讨好师父的机会，当即问道。莫叶秋摇头：“你师伯师叔都在，不用你伺候。”三个男人泡药汤，其中一个旁边还有个英俊少年服侍？能看吗？
　　“杨师伯和裴师叔不会关注师父的。”莫君怀道，“君怀只在师父需要的时候出现就行。”
　　“哦？”莫叶秋扬眉，“那不如你去给你裴师叔整理药草好了！”
　　“这……”莫君怀皱眉，似乎不愿。
　　“你师叔为了你也砸过不少名贵灵药，帮他整理个草药都不行？”虽然都是毒草。
　　“君怀明白。”说到这份上莫君怀也该明白，莫叶秋有事与杨疏楼他们商讨了，只是这次弯弯绕绕实让他在意，难道是跟他有关所以要避开？
　　师徒二人走过云桥，通过小路直接去了药汤，莫君怀向杨疏楼和裴清凌行过礼后便离开了，莫叶秋看他离开，长呼一口气。
　　“你徒弟是不是没断奶？”杨疏楼鄙视地看着莫叶秋，“我那帮小崽子可是天天闹腾要下山。”莫叶秋翻个白眼，道：“所以是小崽子，不闹腾不行啊！我徒弟这是乖巧！懂事！可人！暖心！”万华山的历练任务有个上限要求——每个月不得超过三个，一方面是为了让更多弟子接到任务，另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弟子出行过多被外界的事情迷了道心；除此之外，两个任务之间的间隔时间不能低于七天，这是为了防止有弟子假借任务之名行不轨之事，毕竟如果真的有什么急事是可以上报峰内管事请假的。
　　“行了你徒弟最好最棒，衣服还脱吗？”展开自己的针包，裴清凌抽出数根银针，浸入一旁的药碗中。莫叶秋看他一身长衫长裤，跪坐在池边，身边是两个白玉药碗，里面分别盛放着黑色和青色的药汁，问道：“你不下水？”
　　“治病的是你，我为什么下水？”
　　“那为什么他下水？”指着杨疏楼，莫叶秋将嫌弃之意尽数表现。
　　“他也要扎针。”裴清凌指了指另一碗药碗，让莫叶秋看看里面的青色药汁，道：“他最近精神不行，时常犯困。放心，师兄的左手针不会有问题的。”
　　“……”给他扎针竟然是要左手针？这么差别对待好吗？莫叶秋忐忑地脱下衣服，走入水中，裴清凌又道：“屏吸，入水，泡全点。”说着还把水从中间分开，莫叶秋这边的还升了点温。
　　“要不要撒点孜然？”
　　“要的。”裴清凌悠悠一笑，从袖子中拿出巴掌大的药包，扔进池子里，煞有其事地道：“这样更入味。”
　　“看来千草厨艺不错。”水有点烫，但还能忍受，莫叶秋放松身体沉入水中，热水将身体整个包裹，头皮被熨帖的舒服极了，随处飘散的黑发将身子半掩着，左肩上的疤痕似是透着忽明忽暗的光。
　　裴清凌眼神微暗，左手控着水流牵引银针钻入水中，在莫叶秋周身大穴下针。杨疏楼指尖沾着水，在白玉石板上写道：“可好？”
　　裴清凌沾水回道：“尚可。”
　　银针一根根将莫叶秋五感封闭，这是他每次治疗的必经过程。这具身体在仙魔大战的损伤比他想象中严重，裴清凌每三个月都会给他银针刺穴，疏导全身血脉，让灵力运行更加通常，只是因为损伤还是太严重，若没有能重塑身体的仙草，治愈是不可能的了。
　　而仙草在如今的人界，已经全无，但是魔宫内倒是有棵半仙草，据说是魔尊到仙界抢的草种，因为魔界灵气不足，所以才成了半仙草。
　　一碗药汁很快就被用完，杨疏楼双臂一撑，带着一身的水上岸，伸手就扯过布巾擦身子，另一只手拿起衣服就要穿，裴清凌眉尾一扬，抬手狠狠一拽，道：“你的针还没扎，穿什么衣服。”
　　“真给我扎啊！”杨疏楼脸色一变，“你不是唬他的吗？”
　　“谁告诉你我唬他的？”裴清凌问，“换西边的池子，继续泡着。”说着便端起药碗，要离开。杨疏楼指了指水中的莫叶秋，问：“他呢？就这么放着？”
　　“让他徒弟来不就行了？”裴清凌嘴角一撇，“你又不是他老妈子。”杨疏楼不置可否，嘟哝道：“好歹是那么多年兄弟。”他和莫叶秋自入门就相识，两人曾一同历练，仙魔大战上也是配合极佳的战友，莫叶秋被掳走后他未能及时发现，更没能及时救出他，还让他为自己挡下了杀招……
　　“他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前尘尽忘，无忧无虑。”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忘掉的，杨疏楼想起当初的那一幕，心中一寒，裴清凌垂眸，指尖敲在碗边，将他的神情全都看在眼中，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