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绽》绚烂如花

4、八、九

　　八

　　出了付家庄，师弟和我在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昏黄的烛火静静地在房里燃烧，师弟坐在窗边，专心发呆。
　　他说，付庄主曾许诺过，只要他能解瑶瑶身上的毒，就会将瑶瑶许给他。
　　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可他不后悔，他只要他的瑶瑶平平安安就好。
　　我静静听着，静静看他发呆，并不打扰。

　　“师姐，对不起。”他转回来对我说，“都是我，让你不得不再次面对那些不愉快的往事。”
　　我笑笑，摇头。
　　八年的时间，用来遗忘某一个人，足够了。
　　他走到我的身边，握紧了我的手，“师姐，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你都是我最敬爱的师姐。”
　　我点头，笑。
　　他进来的时候师弟依旧握着我的手。我看见了他眼中的不悦，如此明显。
　　他坐下来。师弟握着我的手更紧了，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戒备。
　　江湖中人尽皆知，灭了天罗教满门的人，就坐在我们对面。
　　“云烟。”他轻声唤我，对上我的眸。
　　我看见了他眼中的苦涩与挣扎。
　　“……恨我吗？”他轻轻地问。
　　我摇头。
　　他苦笑，恍若失了魂魄般低喃，“怎么可能不恨呢？怎么可能？”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与气度。
　　站起来，他郑重地对我道，“无神宫与天罗教似乎颇有渊源，只怕会来找你。你赶早起程，一路小心。”
　　说完他便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一步一步地走，决定了，便永不后悔。

　　“师姐，”师弟放开我的手，“他说得可是真的？这次瑶瑶中毒，便是无神宫所为。”
　　我朝他摇了摇头。江湖上的所有事，都已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希望我走后，无神宫再也不会找付家的麻烦了。”他说到最后，目光黯淡下去。我们都知道那只是奢望，付家在武林中声名显赫，无论如何也逃不开这纷争的。
　　执过他的手，我在他的掌心，画下一个“回”字。
　　他抬眸看我，好一阵，又垂下去，“事已至此，付庄主绝不可能再让我见瑶瑶……就算见了又如何？徒增痛苦罢了。”
　　我的手指继续移动，在他掌上写下，“悔”。
　　他咬牙看我。
　　他懂我的意思的。如果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你却不在她身边，你后不后悔？如果因为自己的退却，永远地失去她，你后不后悔？
　　我放开了他的手，将他的佩剑交到他的手中。
　　他的眸中泪花上涌，紧紧拥住我，他对我道，“师姐，你一定要保重。”
　　我点头，笑着送他离开。

　　九

　　回到天雪山，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和简单。
　　雪湖明净深幽的蓝，冰莲淡定从容的等待，盎然如血的梅，以及颜青矗立梅林的身影。
　　这天太阳难得地从厚重的云层中露出脸来，我将师弟送的寒兰从屋里搬出，让许久不曾见过阳光的它晒晒太阳。
　　雪地上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我抬头，少年身着白裘，兴奋地朝我跑来，白皙的脸因为冰冷而通红泛紫。
　　“师……云姑娘……”真正到了眼前，他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当年……是我哥的错！”他大声道，“他不该那么对你，你明明……明明……这么好！”
　　我笑了。
　　走到愣住的他的身边，我将他的手执在手中，悄悄地输些功力给他，助他御寒。
　　他说，“我想留下来陪你。”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将他带回了茅屋。

　　天雪山上，无事可做。他不是每天看着我发呆，便是练习我丢给他的秘笈。
　　半个月后，李兆卓终于出现，来讨回自己的弟弟李兆安。
　　李兆安不愿走，于是两兄弟僵持。
　　天晚了，我回屋睡觉。
　　茅屋只有一间，两张床。我在其中一张躺下。
　　李兆安也困了，倒头就往另一张床上倒。
　　“半个月来你们都共处一室？”李兆卓的声音平静得透着冷气。
　　“恩。”李兆安模糊地应了一声，“房子只有一间，这是方然的床。”
　　“起来！”李兆卓低喝。
　　李兆安不依，抱紧了被子，粘在床上。
　　李兆卓扯他不动，毫无办法。在床边立了好一会，他走出屋外，在雪地里站了一夜。

　　第二日早晨我背了半篓雪参，来到梅林。
　　李兆安打不过李兆卓，所以跟来的是李兆卓。
　　梅林的竹屋里，颜青在檐下悠然饮茶，袅袅水气，淡淡茶香。
　　“俊颜倾天下，武功绝万家。白衣侯，颜青。”李兆卓在身边徐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