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梦里不知身是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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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眸光闪烁，那眸子里尽是震惊与探究。往日的淡定从面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突然直直盯住奕辉，声音变得低沉起来。
“这句话，你到底从哪听来的……”
“啊！”奕辉一怔。
他的反应令她有些害怕。
“哪里……？从书里啊！我的课本里！”她大声辩解。
奕辉发现他的眸光变得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突然沉到了自己的思绪中。
“果然是你……”他自语喃喃。
“什么……？”
…… ……
当踏入那扇雕花木门，管家郭子茗不由打了个冷颤。房间里的光蓦的暗了下来。明明是三伏的天气，身上的暑意却在踏进这个房间后，顿时消减。
灰暗的房间内。
角落里，一个男子端坐其间。他穿着一身暗紫色的丝绸长袍，领间和袖间都绣上了淡色的水仙。在丝绸软塌间尽显奢华。他墨发如瀑，微微卷曲着。此时垂落下来，依然是掩去了大半面庞。然而即使如此，却也足以倾倒城池。
此时这个男子，凤目半垂，托着面，不知在沉思什么。似是感知到有人到来，他微微抬目看去。
“郭先生。”
当他抬头的那一霎那间，郭子茗感到身周所有物体又黯三分。——即使那个男子仅有半颜，可那样也怕是足以令天地皆黯然失色。
“爷。”不愿与之对视，郭子茗躬身一拜，自然避开了那双眼睛。
“知道今天，为什么要叫你来这里么？”
男子嘴角轻启，他说话的时候，手指不断的敲击着紫檀雕花椅上的扶手。目光却紧锁在郭子茗身上。
多年的侍奉依然摸不透对方的脾性。郭子茗偷偷观察着男子的表情。心思百转。
终于他抬起了头，道“知道。”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依旧恭敬，目光依旧是低垂着。
高高在上的男子勾起了唇角。抚掌轻笑：“呵呵，郭先生不愧跟了我多年。很好。”
他赞道。
男子笑得时候有种妖冶的美。
郭子茗心头一颤，忙收回了目光。——这个男人美则美矣，可他那身上永抹不去的森然暴戾却令人胆寒。
“她没死。”
男子话语突然一转，但郭子茗已习惯的理顺了思路。
“王爷是说……那个小女孩？”
“当然！我是说她没死！”无任何预兆的，男子突然怒意腾升。
“属下知道。”郭子茗面不改色。
“一群废物！”男子厉喝。
“是、是……”郭子茗连连点头。事实上，当零被打入水牢那日，他便知道计划失败，主子虽面上不动声色，但必定怒气冲天。
原本以为那个来自异世少女被那等邪煞之气侵体，本该立刻就死。却未想到那月白竟甘自损一魄封住她体中邪气。
自开天以来，人生来自有三魂、七魄。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三魂之中命魂为重，其他二魂常飘于外，与天地生灵相交。七魄之中分属阴阳，乃人身精魂所在。
那月白竟甘自损一魄，已破坏了自身阴阳平衡。虽不至立即亡命，但也危机重重。
“不过依属下之见。那青阳后山的千年邪煞之气乃是千年数百邪灵的怨气集成。不是常人说封即能封住的。那月白使用禁术自毁一‘魄’，如今也是强弩之末。待时日一长，他必招邪灵反噬。那时再看那小女孩能苟活几时？”
郭子茗劝道。
“郭先生你说的不错。”男子的表情突然镇定下来，语气也变的婉柔。他和颜悦色的笑了，温文尔雅。“可是我怕是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他端起手边的茶，揭开杯盖。一顿。眼神突得一凛，暴戾更胜。
郭子茗打了一个寒噤。不说话了。
“对了，零还没死吧？”不再看对方，男子垂下了眼帘，浅抿呷香茗。
“禀爷，还没。”
“将他带上来。我就给他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郭子茗一怔。“这……”
凡是进了王府的水牢，即使不死出来的也只有半条命了。如今零变成那般不人不鬼的模样……何况对方身边还有‘耀明’第一高手裳凤相护……哪还能敌得过……？
然而即便是知道，也不敢忤逆。郭子茗恭身一拜。“是，爷。”
“行了，出去吧。”
“是……”
退出房门的时候他的举止仍相当恭敬。低首垂目，小心翼翼。待步出房门那一刻，郭子茗才终于挺直了腰杆，抬起了久低已酸的脖子。他重重吐了一口气，伸手欲拂去额上的冷汗，才发现手心里已汗湿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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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奕辉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烟雾弥漫。浓浓的雾舒卷如云。
耳边有流水声。那似水从高处落下，击于湖面上，哗哗不绝。
这样的流水声，却掩不住那轻灵的琴音。
有琴音传来。时而黯然时而明快，似近已咫尺忽而又遥不可及。
是梦？
水气袭面，有水珠溅上了面夹。这样冰凉温润的触感并不像在梦里。水气很浓，奕辉的鼻端一片湿润。
这时有风吹来，吹散了眼前的浓雾。视线清晰起来。
山映斜阳天接水，桃花乱落如红雨。明明是夏天为何会有桃花？果然是梦……
这才发现正身处在一处长亭内，长亭设于一处人工湖中。亭外有假山倚湖，两岸杨柳细细，桃花随落。脚下的长廊一直延伸到湖心那座孤亭。雾影间。孤亭里，一个男人琴横于膝上，指拨轻弹。
绝对不是‘诡梦系列’，奕辉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判断。那个男人身上没有‘天鸷’王爷的那邪魅与暴戾。而是一种很奇妙的熟念感，仿佛曾经见过，那独特的亲厚感像是上辈子相识的友人。那个男子身上的气息让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他是谁？
还未等奕辉想明白，却远方萧声隐隐。竟是有人持萧有意鸣合男子的琴音。那萧音呜咽，如泣如诉。——那是向情人吹不尽的相思与倾慕。
琴萧合鸣，持音者仿佛互通了心思，曲调渐渐轻快起来。
却听，琴音不绝，奏琴的男子却扬声歌唱起来：“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
好大胆的歌词。原来古人也能如此开放。奕辉感叹。
原来她竟正好撞上了人家小情人间互倾爱慕的粉红时光。琴音流转，男子的嗓音出奇的好听。奕辉一时间竟也呆了。
没有场景突变的恐惧感，也没有无意做了‘灯泡’的尴尬感。因为只要靠近眼前这个男子，心里就会产生莫名的眷恋和安全的感觉。让她的心，头一次不可思义的平静。
耳边有一声轻叹。
“再这样下去就真的回不去了。”
来的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身侧。雪衣银发，身形清瘦。
奕辉这才回过神来。大叫：“你怎么无孔不入啊！？”
无须理会她的吃惊，对方已执起了她的手。“走吧。”语音淡淡，说着他衣袖轻挥。
他的话音刚落。就如一颗石头落入湖面，眼前的景色转瞬间扭曲成镜像。耳边的琴音也逐渐变的模糊起来。直到眼前只变一片漆黑，再也听不清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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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还是微蒙蒙的亮。
晨露深重。微寒。林中实在太过潮湿，待月白起身，才发现原本算来可烧一夜的篝火早已熄灭。他蹙眉笑笑。伏身收拾起地下的枯枝落叶，开始重新生火。待一切打理妥当，才见平日的同伴已醒来，此时正盘腿而坐闭目调息。——这是习武之人每日必行。
月白笑笑，也不出言惊扰。也坐了下来。过了许久，却听身旁裳凤不知何时已睁开了双眼，低沉的语音响起：“月白，你认为新的‘王’如何？”
月白一愣，随着裳凤的目光看向一边熟睡的少女。
“你认为如何呢？”他不愿贸然回答，于是反问。
他与这个脾性孤直冷峻的同伴实在是有些不合。虽相处一块，但经常话不过三。他们两人所持见解完全不同，即是无法相交。而且对方似乎也一直对他从前风尘往事有所介怀。月白不禁苦笑。
“她不像。缺少了应有的魄力。”裳凤开门见山。
听同伴毫不掩饰的说出，月白有些怔忪。——连裳凤也如此认为么……那个女孩原本就不是……
然而他摇了摇头，面色平静。
“对她来说，这里人地生疏，生活转变的太快。我们赋予她的任务也太重也太突然……如今她还能强颜欢笑，安分的待在我们身边已是不易……”
月白迟疑了一下，终于是把心中所留说出了口：“裳凤，她还只是个孩子……你不能总是把你的思维方式强赋予给她……偶尔换一角度去想想去看看，也未尝不可……”
“哼！”裳凤冷嗤一声，不置一词。只问：“那你觉得她怎样？”
月白暗叹，只道：“我觉得，她很聪明。只是缺少了一些智慧，一些世俗的智慧。若是加以磨练他日必当有所成的。”
许久，裳凤不发一言。月白只得苦笑。
——世俗的智慧？加以磨练？只怕这样只会变得如你一般‘市侩’吧！
裳凤闭目，冷嗤。
见同伴的模样。月白不再言语，他垂目轻叹，也静坐一旁。
正当此时，却见安放于身侧的‘曦辉’宝剑青芒大做，震颤不已。月白心头一惊，忙伸手制止。然而在指间触及剑身的瞬间，一阵邪意扑面，阴寒之气直窜入体内。
只觉得心跳一止，体内的气息顿时混乱。他忙闭目平止心神。脑中却出现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大雾弥漫间，一个短发少女正呆杵原地。他试着靠近她，执起了她的手……
当再次睁眼时，只觉呼吸一顿，他已是一口鲜血涌出。血珠溅在了衣襟上。
再抬起头，却对上同伴的双眸。裳凤如冰的眼眸中，竟露出了少有的担忧。
“她又陷进了梦魔？”
“恩。”
裳凤双眸一寒，“是天鸷？”
“不是。”月白摇了摇首。拿出一方丝帕，擦拭嘴角。“是她身上的煞气。”那天青阳后山的煞气全数转移至她身上，虽然他那时自毁一魄将其封印。然而那煞气集千年之久，岂是他说能封就封住？目前他设下的封印早已被其侵蚀邪煞气已开始不断外沁。
“你不是封印住了？”
“这煞气我仅能封了一时，现在煞气侵蚀，恐怕是维持不了多久……”
“若是煞气全部出来呢？”
“若是冲破了封印全部出来只怕……只怕是凶多吉少……”何止是凶多吉少？非但奕辉当场没命，甚至连他自己也会受其影响。只怕那时，她和他两人连魂魄都会被那些邪灵撕咬成齑粉……！
这就怪不得，近两日来那坤州王爷那平静异常，他们是在等待动手时机。若真到了那时，那么事情的发展已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了……
月白终不似往日的淡定。连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的眉间已深锁。
正当他苦思间，却听裳凤开口。
“不过，你这样真的好么？”
“什么？”他假意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你原本已移去一魂，付在‘曦辉剑’上，而上次一劫，我是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将‘千年邪气’给封住，不过自上次那劫后，你至今旧伤未愈。你……”裳凤冷声道，然而语气里却带了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担忧。
“咳！”
一声干咳将对方接下的话语打断。
裳凤说的句句属实，月白心里苦笑。——谁会知道所谓的‘天帝神剑’不过是柄普通的死物罢了，自己移去一魂付在剑身。才使得它有了灵气，能够感知。
“不碍事。呀！天已经这么亮了？那小丫头应该快醒了罢？”
月白清了清喉。嘴角轻勾。转瞬间挑开了话题。随即将手中那沾了血的手帕丢进火里。
火舌一卷，那方绸帕已成了碳灰。
昨日奕辉无意脱口的那句话让他心惊，如此若奕辉真的是他百年来所寻得那个人，那他绝不会这么放弃她。月白的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你——！……！”看着眼前的同伴，裳凤欲言又止。
“裳凤……答应我，方才的那些，绝对不要告诉奕辉。”他的轻轻扫了一眼一边依旧熟睡的少女，神情郑重。即而又恢复了往日的淡定和从容。
“……”裳凤震惊的看住他。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