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百年》渊郁

80、分手

　　“我做不到，”红叶颤声说：“我不是你。”
　　海燕一怔，浮起了后悔的情绪，领悟来的太晚，他只能尽力弥补，看向红叶的眼睛：“就算他有什么瞒着你……”
　　“迫不得己，不是么，”红叶打断了他，像哭一样的笑了起来：“谁都可以瞒着我。你和空鹤不也没有告诉我四枫院夜一和浦原喜助暗中回来的事，因为我和他一直在一起。”
　　他真的笑了起来，立刻转过了头。
　　海燕一阵晕眩，他下意识就质问，恐慌揪紧了心。
　　“你怎么知道……她、夜一对你说了什么？”
　　气氛冷了下去。
　　红叶懊恼的咬紧下唇，留下了齿痕，他不肯认错一样的摇晃着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了玄关。海燕听到了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他应该追出去，可追上去又能说什么呢。
　　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
　　一样无能为力。只能等待。等待什么下达判决。
　　可红叶走不了，他哪里也去不了。

　　深夜里，红叶回到了朽木家。
　　他回来的和离去一样突然。至少仆人见到他的时候，吓了一跳。
　　红叶没有让人通知白哉，他想要见到白哉的时候，任何人也拦不住。熟悉的宅邸如同早就在脑海中刻印下来，一路走去，安静又空荡，风里的寒意还没有消散。
　　梅花凋零枝头，孤零零的落在了雪融之后的泥土上。
　　在月光下艳丽的一抹红色。
　　红叶从那朵意外坠落的梅花，看到了翩翩起舞的绯真身上。她和之前的卑微柔弱不像，换上了崭新的红白的裙子，手持桧扇，她在那间空旷的令人恐惧的房间里起舞，眼睛柔和澄澈，从远处看过来，也许不是在看他。
　　冬天那么冷，月色霜寒，心无旁骛的少女像春天柔软的樱花，投下柔弱单薄的影子。

　　他能轻而易举杀死一个人，比梅花从枝头凋零的更快，斩魄刀都不必，没有人比他做的更好更迅疾，甚至不会有痛苦。
　　这杀意又怎么会是理所当然的东西。
　　红叶自嘲的笑了，他做不到，像海燕那样明明有着力量，却要相信什么，而不是手中的刀。
　　月影婆娑。
　　绯真惊讶的停下了舞姿，她惊惶的看着他。
　　那是年轻而美丽的脸庞，就像春天遥远的山脉，朦胧于雨中，没有人能否认那样娇嫩鲜艳的美，和初次的狼狈柔弱不同。

　　红叶默默地按捺下了疲惫，从廊下的阴影之中，寒冷的气息似乎警告一样投向他。
　　“我回来了。”
　　嗓子里逃出来的声音沙哑，从那房间的阴影里走来的身影，笔直而毫不动摇的拦在了面前，红叶又说了一遍。
　　“你去了何处？”白哉说。
　　“鲤伏山。”红叶精疲力竭的回答。这个理所当然的答案。
　　他走过去，走过了白哉，白哉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甚至没有再看对方一眼。
　　绯真凝视着这一幕。
　　白哉看到了绯真，他的视线短暂停留，又落在月光下孤零零的残红上。

　　绯真没有离开。
　　直到红叶离开了庭院，她仍然站在树叶掩映的走廊上，从另一条廊下看过去，初春的新叶和她一样娇嫩欲滴，她是柔弱温和的，没有杀伤力，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没有其他人认识她。
　　她只能依赖朽木少爷，或者红叶，他们强行把她带到了一个不适合生活的地方。
　　“白哉大人……”
　　柔弱的少女噙着慢慢涌上的泪光，她的声音如此柔弱忧郁，把一切都赌在了这句话上。
　　“请……一定……不要放弃红叶大人。”
　　白哉停下了离开的脚步，他最想听到的这句话，从意想不到的人口中说了出来。
　　“他一直都爱着您，”绯真低下脸，泪水落在了地上：“他一直都在念着您的名字。”

　　月光哀伤的洒在庭院里，屋子里隔绝了光线，只有重重叠叠模糊的影子辗转落下深深浅浅的印子。
　　红叶擦拭枕在膝盖上的斩魄刀，他一遍遍的擦拭刀身，屋子里这么冷，他想白哉不回再来了。
　　他也无法问出口。
　　海燕究竟如何决定信任一个人，他到底要做什么才能做到同样的事，才能让彼此不那么痛苦。如果他信任他，那么能不能一样的索取信任？
　　有一个蠢蠢欲动的念头在心里埋伏，他可以问朽木少爷，愿不愿意跟他一起离开？
　　他们可以去流魂街，那里太糟糕，还可以去现世，可他知道了答案。那个答案令他痛苦，而他问出这句话，又会让朽木白哉痛苦。

　　“她喜欢你。”
　　红叶抬起头，纸门在他面前慢慢推开了，他看到了最喜欢的朽木少爷，没有了牵星箝和银白风花纱，他们隔着纸门相望，距离这么近，却又遥不可及。
　　红叶摇了摇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冷寂神色说道：“你弄错了。”
　　白哉没有就这一点争论，他厌烦无用的话语和反复的说服，从前他甚至不会说那样的话。红叶等了一会儿，他也清楚这个话题毫无意义，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是其他人无法干涉的。
　　“你会信任我么？”红叶低声问他。
　　白哉看向他，然后看到了那把黑色的斩魄刀。
　　刀鞘漆黑，其他没有什么不同，红叶抚摸斩魄刀的刀身，之前海燕说的那些话一闪而过，海燕说第三个要求他还没有听到，但红叶却轻易的猜到了。

　　“你会信任我么，无论我做出了什么事，对你说出什么，”红叶喃喃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朽木响河的遗腹子……也不是为了他而来，但我想要村正——”
　　朽木白哉握紧了刀柄。
　　红叶并没有看清那一瞬，他只是天然对这样的事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你知道了。”朽木白哉说不清这一刻深重的失望是如何压下来，他做出了许诺，而红叶是如此聪明，故意说出了这个名字。
　　“村正么……”红叶眼睛冷了一冷：“还是朽木响河？”
　　“你想知道村正在哪里。”朽木白哉看着他，长久的沉默之后，红叶忽然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他说：“也不算。”
　　逼近的身影忽然消失，白哉的瞬步一停下来，斩魄刀忽然消失了。
　　他震惊的看向手边，又看着庭院里忽然多出来的盔甲身影，而千本樱的人形也在无措的看着他，樱花化为薄薄的刀刃，飘落下来。
　　一时之间，早春已经来到了夜里。
　　红叶看了千本樱一眼，和从前的朽木白哉多么相似啊，他静静的看着千本樱，看着那把斩魄刀不知道该走向哪一个人。
　　“散落吧，千本樱。”
　　无数樱花卷起狂潮，灵压变得狂暴，流动的薄刃卷起了洪流，冲向了朽木家的庭院，冲向白哉身后。
　　他一动不动，引以为豪的斩魄刀割断了扬起的黑发，几缕黑发簇簇落了下来，他没有避开，像一把刀一样寒冷的站在了朽木家的领地里。
　　樱花散落后，红叶深深看着朽木少爷。
　　“只要我想要……根本不需要弄到村正。”
　　朽木白哉一动不动，他的眼睛一片寒冷，比从前更加冰冷，斩魄刀回到了刀鞘，落在地上的黑发被花瓣盖住了。
　　他抑制着涌上来的杀气，他看着红叶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红叶转身瞬步上了屋顶，下一瞬消失不见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改了好几个版本了……不挣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