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百年》渊郁

41、病骨 下

　　周围一片漆黑，隐隐约约听到了流水沉默的响声，江上红叶低头看到了赤/裸的双足，他还没意识到身上穿的并不是朽木家提供的中衣，而是一身从来没有看见过的白色麻衣。
　　缥缈无所依，内心深处，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会有这样的结果。
　　周围寒冷得令人颤抖，既不是什么地狱，也没有另一个世界。当他停下来就被涌来的漆黑包围，被寒冷的气息吹入骨头，冻得瑟瑟发抖。但是往前走了许久，也只有和一开始一模一样的黑暗得看不见尽头的世界。
　　这让他想起白绪讲过的一个故事。

　　一个在神祗面前犯错的人，被惩罚推动巨石到山上，当他每天气喘吁吁的照着神明的意志去推石头，直到山上，石头就会原样滚落下来，第二天只得继续重复毫无意义的行为。
　　于是那时，他不解的问道：“那个人为什么不跑呢？”
　　荒屋白绪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道：“这是个故事。”

　　轻微的冷悠悠落下来，亲吻脸颊，他摸到了脸上的湿润，下意识的，这个漆黑无比的世界不再冰冷麻木，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黑暗化为了无边无际的雪，当它们飘飘扬扬落在红叶的脚下时，强烈的震动击中了他的身体。存在于这片死亡领域的某种东西似乎即将从睡梦里醒来，嗡嗡作响，不断发出某种无法懂得的言语。
　　无论是白色的雪，还是仿佛要醒来的黑色大地，让这片空间变得无比渺小。红叶仰起头望着阴霾沉重的云层，恍惚闪烁在雪中的明亮的东西，让人有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附近没有任何东西，或者人，除了越来越深重的，让人骨子里都悉悉索索结冰的寒冷。如果这里是地狱，那就是寒冰地狱了，红叶胡思乱想着往前走。
　　他不知道要在这里走多久，也不知道有没有尽头。
　　死了的人，从尸魂界死了的人，据说死后会变成灵子消散。但是如果现在是灵子状态难道还能组成感知器官，甚至在这种鬼地方思考吗？

　　“红叶，”荒屋白绪从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出声道：“傻站着干什么，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就回去了。”
　　“哦。”红叶含糊的应了一声，向他的方向走去。
　　阴沉沉的神情，其实心情也没有那么糟糕吧。红叶这样想着，又想起了四番队的副队长，忍不住道：“白绪，我发现有个人和你很像。”
　　荒屋白绪懒得搭理他，过了一会儿，红叶隐约听到什么声音含含糊糊的响起来。
　　他兀自觉得那是很重要的东西，没发现前面的人停了下来。
　　差点就撞上去。
　　“不用想了，你不会记得的。”荒屋白绪低声说：“快走吧，有人来找你了。”

　　那一瞬间，红叶忘记了荒凉的雪原背后代表的意思，也忘记了萦绕于心的某些东西，他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弹鬼。弹鬼凝视着荒屋白绪，慢慢的两个身影重叠起来，恍惚就只有一个影子了。
　　意识变得模糊，不变的只有令人难以忍受生理上的寒冷和一阵阵涌上来的恶心，于此同时，红叶却又模模糊糊的察觉着身边有什么人在，光线细微的勾勒着并不清晰的影子，他的左手本来应该盖在被子里，如今却被什么东西包围着。
　　“冷……”

　　被子又加了厚厚的一条，管家指挥着下人们搬来了取暖的铜壶，瞥了一眼少爷的背影。因为药师擅自更换了药物，厨房里派人通知了管家，正好家主在六番队的队舍里，实在不好为了这种事情打扰大人，路过的白哉少爷就发话让人把药师送回去，请了另一个流派的药师晚上来看一看。
　　朽木白哉的日程安排非常简单，没有什么比修行取得卍解更重要了，这本身就是十分花费时间的。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下人们都退下了，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
　　江上红叶喃喃自语，他昏迷的时候嘴唇都灰白失色，好一会儿朽木白哉也没听清楚，只是察觉他似乎在发抖。
　　天太冷了么，他没怎么多想就让下人搬被子过来。
　　等下人们把被子小心翼翼的盖好了，江上红叶又一脚踹开了一半，侧着身还伸出手在外面抓了一下似的。
　　朽木白哉当时的心情十分无语。

　　休队的时候是夏天，失去意识是一个月前，现在是最冷的时候。朽木银岭回来的时候，特地的过来看了一眼刚刚恢复意识的三席。
　　这孩子也是无妄之灾。
　　朽木家的家主自有衡量，不打算把真相全部告诉红叶，红叶仍是浑浑噩噩，知觉缓慢，喝了一些药，被重新请回来的药师这一次总算放下了心，劝他身体松快就多走走。
　　“外面有很多人说话……”红叶迟疑的说。
　　“是圣物的迎接仪式呢。”管家柔和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红叶回过神来，皱了皱眉，怎么也想不起来，管家亲自扶着他，让他慢慢靠在垫子上，还是睡了下去。

　　尽管大部分人并不能清除记得梦中发生了什么，红叶却死死揪住了一些尾巴，他不断告诉自己是很重要的事情。只留下了空白的几个字符，雪，东西，黑和白。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只是在这场乏味的梦境的最后，在他漫长的昏迷的最后醒来时，他确确实实的发现了那个秘密。那个不知道比知道更好，让他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如何着手的一幕，朽木白哉居然也在这里。

　　因为身体虚弱的无法进行太多思考，这个事实直到几天后一直困扰着他，让他怀疑是不是朽木白哉发现了什么——尽管如此，也不能解释。。
　　是的，朽木白哉在红叶心里始终是一个能力平庸，性格简单，只有脸格外好看的男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是被他认为麻烦的程度远远高于其他人，能不说话不碰面最好的那一类。
　　如果这是一种偏见或更严重一点来说，是错误的话，那也是为了避免更加严重和可怕的错误，从红叶自身的立场来看是这样的。
　　他还没有成熟到能对一切释怀，这辈子他都是小肚鸡肠容易嫉妒念念不忘的人，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变成一个更好的人——除了暗恋海燕并且津津自喜的那一段时光。
　　而现在他不得不在评语上加上一条：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