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百年》渊郁

13、流光

　　“收养？”
　　西流魂街刚刚从黎明之中醒来，街上热闹起来，一阵寒风吹过了冬天热度微薄的庭院。盘腿坐的志波空鹤露出“你简直在逗我玩”的怀疑表情，斜着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装傻的志波海燕脸上，挠着头发的兄长傻瓜一样的微笑着说：“嘛，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身着花色和服的江上红叶微笑着站在两人身后，扯了扯显得有点太短的袖子。薄金的阳光越墙入户，落在兄妹二人身前的走廊上，志波空鹤忍无可忍的一拳，灰尘在那沉重的一声后飞扬起啦。
　　余光里的江上红叶风轻云淡的瞥了一眼，嘴角仍有笑意，他的手拢入袖子里，似乎不打算说什么似的望着志波海燕。
　　志波空鹤视线与他对视，一瞬后又转到了兄长身上：“发生什么我可不管啊！”
　　虽然是粗鲁的口气，做哥哥的很好的领悟了其中的意思——一瞬间满血复活的志波海燕比了个拇指的手势，很快跳起来带着红叶就要去好好逛一逛街。

　　晚上回来时金彦和银彦嘟囔了一会儿，大概是要搬得东西太多了，两个人不得不问街上的商贩借了一辆板车拖回来，他们家的当家丝毫不吝惜钱财，从里到外的衣物服饰都准备了四五套，还都是挑贵的。
　　衣服鞋袜和腰带都选好了，志波海燕的钱包也见底了，金彦和银彦还负责把一条街上的小零食都装好，更不用提江上红叶一路上吃得从来没停过还毫不放弃的紧紧抓着一包金平糖。
　　志波海燕怀里也拎着一包点心，以及空空如也的钱包。
　　一楼的靠近楼梯的房间，也用作新家庭成员的卧室。金彦和银彦打扫过后，铺上了晒得柔软的被褥，龛上折了一支半开的白梅插在素雅的花瓶里，新添置的零食也全部放在他的房间的橱里。

　　洗好了澡的海燕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出了浴室，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江上红叶的房间，拉开了纸门。少年似乎睡着了一样的蜷成一团，怀里抱着一包金平糖，倒是叫人哭笑不得了。让人满意的是换上了新的睡衣，吃饱喝足以后白皙的脸颊透出微微的粉色，双眼紧闭，睫毛微微颤了颤。
　　海燕拉上了门，坐在榻榻米上，笑容消失了。他低下头，手指轻轻梳理过少年覆盖着脖子的头发，那漆黑的头发下的皮肤柔软温热，一下子就从指尖回溯而上。于是他叹了口气，拉着被子一角盖住沉睡的少年的肩膀，悄悄出去了。
　　“真的没事么？”
　　空鹤的语气异常冷静，她不知在外面等了多久。
　　“不用担心。”

　　虽然在那以后，大家都像是习以为常一样的，突然开始了多了一个人的生活。但江上红叶心里倒也不是不清楚，两个家仆自然在意志波家的家规，志波空鹤碍于哥哥的意思才没有多加干涉，对于他来说只要海燕是真心的希望他住下去，那就住下去也无妨。
　　不过，尸魂界的时间十分漫长。
　　普通的整只需要饮水就能维持生机，而拥有灵压的需要觅食。虽然志波家不缺食物也不需要他去赚钱，和以前的生活相比轻松得多，但吃喝玩乐发呆装傻两个多月后，江上红叶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他胖了。
　　“哪里？”回到家的志波海燕吃了一惊，正把被子当做沙子一样埋进去生气的江上红叶悲伤地指了指腰带，表示腰带他用不上了。
　　骨架子憋足了劲，开始往纵向拔高，江上红叶从来没怎么圆过的脸刚刚堆了几天的脂肪就慢慢分明了轮廓，青年和少年的阶段交融得无声无息，他被海燕耳提面命了的金彦银彦当做重点照顾对象，一日三餐的分量明显上涨。
　　有一天为了少吃半碗饭居然要搞到逃命的地步，江上红叶憋足了气躲在树上，不知怎么的，脖子后面突然凉飕飕的。
　　“哟！”
　　四枫院夜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树下了，身边是一直跟着的男人，江上红叶悻悻的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临到头又不知说什么似的怔了一怔。
　　“这位是夜一桑，”男人好笑的对他道：“在下是浦原喜助，没事吧，红叶君。”
　　“您好。”江上红叶很有些不好意思，道：“两位来找空鹤桑么？”
　　夜一点了点头，指了指树上：“为什么上去了？”
　　她说话一向不太绕弯子，旁边的浦原喜助连忙打哈哈：“上面的风景更好吧，不过稍微注意点比较好。这里虽然没有什么……唔！”
　　“想爬爬看看。”江上红叶道。
　　“感觉如何？”
　　“还好吧。”江上红叶迟疑了几秒，道：“你也要试试么？”
　　夜一摇了摇头，不由笑了起来：“不用了。”
　　她走出了几步，突然回过身来，不知怎么的，浦原喜助朝着江上红叶走过去，似乎很难启齿似的道：“红叶君，这根发带是夜一小姐送给你的，不知能否请您收下呢？”
　　江上红叶朝着夜一看了一眼，总觉得这里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浦原喜助手掌摊开，轻若无误的发带飘了起来，还没等江上红叶回过神来，他就握紧了手，客客气气的道：“果然还是太失礼了，请您不要介意，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话说完，对面的少年嘴角抽搐了几下，黑线的说道：“您太客气了。”

　　那根发带的末端，用同色的丝线绣了朽木一族的家纹。浦原喜助回过神来想一想，也觉得那位脾气急的朽木家的少爷也长得眉目细致清秀。还是这样随兴所至啊。
　　她的随性之举转眼就抛到脑后，志波家今天却很热闹，到达的时候发现贵族的牛车就在附近。十三番队的队长浮竹十四郎的席官站在门外，她眼睛转了转，手指抵在唇间，吹了个口哨，转眼消失了身影。
　　“咳咳咳咳……”
　　咳嗽的声音一断，浮竹十四郎苦笑着接过了志波海燕递过来的茶水。
　　“有劳您关心了。其实不必亲自来一趟的。”志波海燕说道。
　　“不不，还是亲自来得好，”浮竹十四郎笑道：“很久没有见你了……如果不是身体稍稍恢复了一些，也无法申请出门，这样想还是好好养伤才会有好事发生啊。”
　　志波海燕笑了笑，眼睛里却没有暖意。
　　“我还是老样子，你们一个个都长大了，时间过得还真快啊，”浮竹十四郎踌躇着放下茶杯，轻轻道：“美亚子也是。”
　　纤细的身影悄悄地从走廊转过来。
　　志波海燕却真正的露出了惊讶不过的，一时难以收敛在平静下的动摇，比起多年前的一起玩堆雪人的女孩儿，现在出现在眼前的少女仅仅有着孩童时残留的那一两分相似，她眉目秀丽，乌黑的眼瞳一瞬不动，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好久不见，海燕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