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龙历险记］相反相成》优莉恩

9、虎口脱险

　　游轮的甲板下有着好几层仓库与客房，如果在太奇怪的地方碰上人，肯定会被发现不对劲的。因此，布莱克没有冒险探索其他库房，而是尽可能快地赶到了有客房的那一层。

　　有好几个房间里都隐约传出人声，而且其中有男有女，布莱克不禁松了口气。如果船上的人本来就不少的话，那么他和茱莉亚没准真能混入人群。

　　这时，身后传来了门被打开的声音，布莱克抓住茱莉亚的力气也不由自主地加大了。茱莉亚不满地瞥了他一眼，故作夸张地嘶嘶吸着凉气甩开他，并转过了身。

　　——她要干什么？！

　　布莱克心头一紧，他本能地想要把茱莉亚擒住、按在地上拷上手铐，但下一秒，茱莉亚就自然地挽上他的胳膊，带得他也转了个圈，面向那扇打开的门。

　　虽然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但布莱克面上还是保持着平静的微笑，他与茱莉亚格外默契地冲门内走出的一对男女点头致意，那两个人也微笑着回了礼，然后越过他们这对奇怪的组合，沿着走廊走向通往甲板的楼梯。

　　“这儿的人杂着呢，只要神态自若，咱们一时不会被发现。”茱莉亚嬉笑着拍了拍他肌肉紧绷的胳膊。“别表现得像个紧张兮兮的可疑人员！要逮捕我什么的，等咱们逃脱虎口再说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布莱克一咬牙，领茱莉亚走向楼梯，决定主动进入人群。

　　一登上甲板，布莱克不禁因场面的热闹而愣住了，这里一点也不像毒贩交易的场所，反而像是普通的聚会场地，每个人都穿着正装，有的在与人攀谈，有的在桌子旁品尝看上去很精致的食物。不过，他很快就从中发现了好多熟悉的脸，这些脸在通缉令上挂了太久，他已经能像认出亲人一样认出这些通缉犯了。其中有东南亚各个地区涉嫌贩毒的商人，还有处于场地中间的大鹏——这次行动中钓出的最大的大鱼。

　　布莱克在灯光不怎么耀眼的一处偏僻的角落站定，一边观察情况一边试着呼叫副官，可船上似乎屏蔽了无线电信号，布莱克无法与外部的人取得联系。

　　茱莉亚已经趁布莱克放开她，没心没肺在最近的一张桌子旁吃起点心了，不一会儿，她转身将一个小小的东西扔过来，布莱克条件反射地接到手里，发现是一块巧克力饼干。

　　“既然来都来了，不吃点什么岂不是太浪费了。”她嚼着水果布丁呜哝呜哝地说。

　　布莱克简直要被她的样子气笑了，这时却有一个男人注意到了这张桌子，悠哉悠哉地走过来，大大咧咧地揽住茱莉亚的腰，抚摸着她短衣下露出的皮肤，凑到她耳边说道：“你这边挺闲啊，过来陪陪我怎么样？”

　　看茱莉亚瞬间僵住的表情，布莱克觉得就算她下一秒就拔出枪也不意外。他没时间多想，为了不引起骚动，他忙丢开饼干，一把伸出手攥住了那个男人的手腕。

　　“注意你的行为。”他特意低下头让窄窄的帽檐尽可能遮住脸，并压低了声音。

　　男人迷惑地看看他，又望着茱莉亚眨眨眼，最终撇了撇嘴，走掉了。茱莉亚惊讶地瞥了布莱克一眼，像是想说什么，但下一秒，场地上空响起了一个用麦克风说话的男声，布莱克从声音上听出，发言的人是大鹏，讲的无非是些对同伙工作的总结，一时半会儿似乎还转不到正题上去。

　　布莱克耐心地听下去，但当大鹏说到印度北部的市场行情并褒奖手下一个干部时，茱莉亚突然大步流星地直冲那个举起手向老大致意的干部走了过去。

　　——她要干什么？

　　还不等布莱克追上去阻拦，大鹏就已经注意到了下面这个行动可疑的女人，他与几个保镖穿过人群，拦在了茱莉亚前面。

　　“这位小姐。”他手里还握着话筒，皮笑肉不笑地说。“您的打扮不太符合我所期望营造出来的氛围啊……”

　　茱莉亚没有要答话的意思，她用依旧生疏得惨不忍睹的动作抬腿踹向大鹏的肚子，却被他灵巧地闪开了，大鹏闪身到茱莉亚另一侧，轻松将她擒拿，他指虎上突出的金属刺划过茱莉亚的后背，将她轻薄的背心割开了一个大口子，一道蜈蚣般蜿蜒在她背上的伤疤暴露在了人们眼前。

　　男人们的口哨声与保镖们的商议声向场地中心压迫过来，其中有一个女郎锐利的尖叫盖过了他们的声音，刺向被人群注目的茱莉亚。

　　“——她是帕瓦尔家的女儿！”

　　“帕瓦尔？”

　　大鹏看了看那女郎，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色，他顿时松开茱莉亚，退开几步，抓起一块餐巾裹住自己的手用力擦拭，仿佛刚刚触碰了什么极其不洁的东西。

　　“外围警戒的人都是怎么搞的！怎么能让她与我们同桌吃饭！……为什么姓帕瓦尔的人会出现在这儿！”

　　女郎还在尖叫，茱莉亚干脆地甩掉背心，只穿着内衣冲向她，布莱克看到她不知从哪儿掏出绿色的手/枪对准女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师将光柱乱晃致使他眼花，布莱克看见保镖们射向茱莉亚的子弹全都微妙地偏离了目标，打在周围的桌子和甲板上。

　　他觉得现在不暴露已经不可能了，于是干脆地扯掉头上的帽子塞进衣服里，吐出口中的棉球，抽出自己的配枪，趁乱向着茱莉亚的位置挤过去。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单独行动，既然暂时结了盟，他就不会轻易抛弃茱莉亚。

　　一枪打中女郎的脖颈，掐断了她的尖叫声后，茱莉亚转向了之前那个干部，她没有急着扣下扳机，而是踹开一张桌子将他撞得背靠船沿，随后跳上桌面，把盘子当做滑轮，一路滑到他面前，一脚踏上他的胸膛，弯下腰将枪口顶在了他的额头上。布莱克一边吸引了一部分火力一边踢倒一张桌子当掩体，躲在后面对抗其他持枪的人，所幸很大一部分保镖都负责保护大鹏和其他干部撤回船舱，针对茱莉亚和他的敌人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多。

　　“你还记得一九七九年七月六日中午你在哪里做什么吗！”茱莉亚不顾身后正展开混战，兀自冲着脚下的那个干部怒吼。

　　“不，我……”

　　“那一九九八年三月十五日晚上七点半呢？近年发生的事你总能记得了吧？”茱莉亚猛地俯下身，把顶在他头上的枪口滑到了他口中。“就连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呢！一九七九年的那一天你和你的同伙在寺庙门口，一起搭讪了一个男人对吧！一九九八年那一天你强行把未成年少女从父亲手里买下来对吧！”

　　“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干部由于被枪塞住嘴，只能呜呜哝哝地说。“我与人谈论宗教，还有娶妻，都不是什么——”

　　“你口中的娶妻只不过是以减少嫁妆需求来诱惑别人把女儿嫁给你罢了！”茱莉亚冷笑一声。“你还好意思告诉别人生命皆神圣？那你倒是给我解释，为何会有婆罗门与达利特人之分？为何祭坛下会埋藏有活祭品的累累白骨？为何在你所生活的那片土地上，还有那么多和你妻子一样的女孩会被扼杀在丈夫手里、摇篮里、甚至母亲腹中？”

　　面对茱莉亚抛出的一系列无厘头的问题，男人说不出话来，茱莉亚似乎也没期望他能回答得出来，她扣下扳机，“嘭”的一声后，干部的头颅便炸成了碎屑，血液和肉沫溅得到处都是。

　　“辛苦你咯，警长。”再转过头来时，茱莉亚脸上又挂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容。她单膝跪在桌子上，向布莱克正对付的那几个保镖一通扫射，然后趁对方暂时停火时向他伸出一只手。“咱们要撤了！”

　　“轮不到你来指挥，而且你这个先暴露身份的家伙也没资格说什么撤！”布莱克咬牙切齿地说着，但还是握住了茱莉亚伸出的手。茱莉亚抓住他后，顺势就向船沿外跳了出去，在坠入海中之前，她不知丢出了什么击碎一扇舷窗，扳住窗沿，翻了进去。布莱克双脚落地后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一间厨房，此刻屋里只有两个厨师，看到他们破窗而入，都下意识地从腰间抽出了电击器来防身。

　　——不愧是毒枭组织的聚会……

　　布莱克一边举枪与他们对峙，一边思索接下来怎么办。大鹏等人应该很快就会发现他们在这儿了。

　　然而这时，两枚绿色的回旋镖突然从厨房角落的方向飞了过来，它们打中两个厨师的后脑，又飞到了茱莉亚的手中。

　　“好了，走吧。”她把回旋镖往裤腰里一塞，布莱克猜她就是用这东西打碎窗户的。

　　当布莱克在厨房门锁上贴了夹着烟雾/弹的便携式定时塑胶炸/药后，茱莉亚已经把抽油烟机的盖子摘了下来，她与布莱克对视一眼，向他扬扬下巴：“你先走，我断后。”

　　布莱克爬上灶台，又顿了顿，脱下身上的长外套扔给了茱莉亚。

　　“穿上。”他言简意赅地说。

　　“警长是怕自己穿得太厚会卡在通风管道里吗？”茱莉亚饶有兴致地歪了歪头，才裹上外套。“我的话，就算现在穿得像比基尼一样，也不会太羞耻哦？毕竟也是二十六岁的女人啦！”

　　看着茱莉亚调皮地冲他眨眨眼，布莱克叹了口气，纵身钻进了通风管道。不得不说，对他的体型来说，这儿的确是有点窄。

　　大概爬离了厨房的范围后，背后传来了爆炸声，茱莉亚把他推到一根分支管道里，躲开了从管道里冲击而来的烟与热量。沿着这根管子爬下去，他们找到一处没有人的走廊，从通风口跳了出去。

　　“你没有消/音器，暂时别开枪。”布莱克叮嘱了一句，刚想从拐角处探头查看另一条岔路的情况，就被茱莉亚一把抓了回去。他低下头，看见她手里多了一柄潜望镜。

　　“让有道具的来。”她晃了晃潜望镜，跪在地上，把眼睛贴在潜望镜一端，将另一端从墙角伸出去。

　　“有守卫吗？”布莱克也蹲下来，悄声问。

　　“有八个。”茱莉亚说着握住手/枪。“从这边出去可以找到小艇，我们冲过去。”

　　“不，等等！太多了——”布莱克一把拉住茱莉亚，害得已经起身的她一个踉跄坐回地上。她揉揉腰，残念地回过头改口：“一个——你听错了，我是说一个。”

　　布莱克还想提醒消/音器的事，却又听到有脚步声接近了，茱莉亚径直蹿出去，将不知哪儿来的一把匕首插进了来者的咽喉。

　　“这是旁遮普那边的干部。”茱莉亚说着，把尸体面朝下扔到了地上，任那人流出的鲜血浸透地毯。从她下手的狠劲来看，她似乎从没动手前就把他当做抹杀目标了。

　　他们尽可能从人最少的道路逃出，击晕路上看到的每一个人，茱莉亚用她之前对付十三区警员时使用过的绿色烟雾/弹吸引了看守小艇的保安的注意力，布莱克趁乱解下一艘小艇，带着茱莉亚跳下船。离开游轮一段距离后，布莱克听到通讯器里传来副官的指挥声，他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信号屏蔽范围了。但是他并不急着与副官联系，从通讯器里传来的讯息中，他得知其他船上的警员已经控制了局面，而大鹏所在的游轮也已经被增援包围了。

　　“你们会销毁他们船上的毒品吧？”茱莉亚望着游轮，自言自语般问道。

　　“会的。”布莱克点点头。这是他第一次不以看罪犯的眼光，而是以看一个独立女人的眼光看待她。他敢说今天的茱莉亚干的事比以往白蜘蛛任何一次犯罪活动都要疯狂，但此刻的她看上去一点也不疯。相代替的，她简直光彩照人。

　　“你说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不会做什么……”布莱克回忆着她在仓库里说的话，缓缓开口。见茱莉亚回头看他，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下去：“不过，一昧地反着别人的期望做事，不也是被他人的意愿所束缚了吗？如果你真想追求自由的人生，就想想你自己打心底究竟想干什么啊。”

　　布莱克不清楚自己为何想对通缉犯说这些，茱莉亚也显然没想到他会说这些，她讶异地眨眨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现在……打心底地不想被逮捕啊！”

　　茱莉亚做了个鬼脸，靠着小艇边缘的她将布莱克的大衣摘下放在艇内，随后向后仰倒，跳入了水中。布莱克冲过去想要拦住她时，已经找不到她的踪迹。

　　……

　　次日，十三区的缉毒行动宣告成功。大鹏虽然逃脱，但数十名干部与贩毒成员被捕，所有交易中的毒品被扣押。除十三区负责人布莱克以外，警方无人目击到白蜘蛛的“小疯子”在此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