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冠女神[达芙妮和阿波罗]》岁萝

13、冕冠

　　艾西大妈和帮厨拉冬都觉得她最近有些不大对劲。
　　“达芙妮，你是不是累了。”
　　“最近实在太忙了，你也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他们关心的目光落在了达芙妮的身上，达芙妮啊了一声，马上说：“没有啊，我很好啊。”
　　她拿着手里的抹布继续着工作。
　　“真是个傻孩子。”艾西大妈感慨着说，不过瞧她的视线却带着骄傲和欣赏。自从她缠着达芙妮问清了她的“身世”，就一直误以为达芙妮是流落到阿卡迪亚的可怜女孩。
　　和其他年轻女孩不一样，达芙妮从来不和男人们嬉闹，她出色的容颜，羞怯的性子，这样形成的反差，真是极叫人心疼爱怜。
　　所以最终，达芙妮还是被艾西大妈放了小半天的假。还支了她一颗铜币，叫她去集市玩。
　　达芙妮无奈地瞧着手里有的两枚银币，一枚铜币。
　　大家看来早就把阿波罗给忘记了。
　　也许是他自身带有的神力吧。就在他离开的那一天，小旅馆里所有人都忘记了曾经还有这么一位客人来到过。
　　达芙妮其实心底是有些庆幸的，好在不用她自己收拾烂摊子。
　　然而，她又叹了一口气。这一声叹息一出来，就连她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呢。她到底在叹息着什么，难不成她开始想念阿波罗了？
　　不，不可能。达芙妮飞快地摇头，甩开这个奇怪的念头。
　　“是的，艾西大妈说得没错，一定是这段时间太忙了。”达芙妮反手就把两枚银币藏在腰带里，手里攥着那枚铜币，向阿卡迪亚的市场走去，或许她今天下午也可以好好地享受一番。
　　当身子沐浴在秋日微暖的阳光底，自骨子里的舒适，达芙妮的神体是月桂树，热爱光明，正如阿波罗使她成为了世间荣耀的代表，而她也爱上了光明带来的温暖。
　　市场还是那个市场，十分喧腾热闹，她走过去时被人搭讪了好多次，达芙妮虽然是个好脾气，可是遇见这些比阿波罗还没有风度的男人，简直叫人倒胃口。
　　达芙妮自认不是一个战力厉害的女神，不过对付起这些凡人来，当然还是轻而易举。
　　不过，她到底在这里，违背了自己的原则，第一次向凡人使用了自己的神力。
　　她让所有人都遗忘了自己。
　　凡是今天见过她的人，都会把她忘记了。
　　达芙妮孤独地走在集市广场的小径上，她仿佛被放逐了，尘世人们对丰收的欣喜、对食物的眷恋、交谈的恋人，都无法再触动她的心。
　　这个下午逛得没滋没味的。
　　结束时，达芙妮自言自语地说：“也许我是想念父亲，想念起林泽里的姐妹了。”她一个人出来太久了，所以在这个大家都觉得快乐无比的日子，她品尝着的是孤独吧。
　　也许，她该回家了。
　　可是，她又想起了阿波罗。
　　阿波罗会不会来找她？如果他发现她不在这儿了，一定会很生气。
　　真的吗？
　　达芙妮理智的天坪那一边冒出一个小人儿说：“不会的，不会的，阿波罗走的时候，可没叫你等他。”
　　“他第一次没说我还会回来！”
　　“显然，你已经自由了。”
　　“要是你一直等在这里，那像什么样子？听着，达芙妮，你尽可以回家。”
　　可她的心却莫名地感觉到了孤寒，就像血液里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她勉强支起一个想法来说服自己，“不，如果我离开，他一定会生气的，我不想因为自己让他迁怒到家人。”
　　所以，自那以后，达芙妮在旅馆继续工作着，她总是会把视线落在门外面疏阔的街道上，期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会出现，当然，也许他会忽然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也说不定。
　　想到这个可能，达芙妮又不由皱了皱眉头，“还是好好从大门进来吧。”
　　说着，她也是一笑，这笑清新，自然，像是一束沾着露水的百合花，美丽而动人。
　　可是等到晚间，忙完了一切的她，坐在床头，瞧着窗外的月亮。
　　那是阿波罗的姐姐，阿尔忒弥斯驾驶着月亮神车经过大地的天空留下的痕迹，她想起了那天夜晚，在月色下，她起舞在他的琴声下，那个时候，是多么的欢畅啊。可是，还没等到她回味的时候，阿波罗就走了。
　　阿波罗应该不会再来了。
　　达芙妮瞧着黑暗里的四周，静悄悄的，她的疲倦更甚，这些日子以来，她欺骗了自己。不像是三百年前那样了，自从她来到了阿卡迪亚，一切都好像是变了。
　　阿波罗也是。
　　如果是从前，他铁定会带着她一起离开这里。
　　达芙妮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有些难堪地想着，慢慢地，指缝间胀满了泪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委屈，为什么要哭。但她就是想要尽情地发泄这种孤寂的情绪。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当然，不会有人听得见。
　　月桂女神的神力像是霜雪一般流泻在这个简陋的房间里，为了她铸就了一个安全所。
　　直到，这霜雪般的柔和神力被一道灿烂的神力融化剖裂。
　　耀眼的太阳光线挤满了整个房间，临墙的窗口在虚幻的线条下晃动，六匹骏马拉扯着的太阳神车驾驶进来，一半踏进了房间的中央，屋子里一切事物在神力的影响下都开始不真实了起来。
　　“达芙妮？”
　　达芙妮不知所措地抬头，她的双手还沾满了湿润的泪水，眼眶热热的。在这道动人的嗓音里，太阳神俊美的轮廓侧面出现在她面前，他双手还拉着缰绳，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不过态度却并不高傲，尤其是在看见她脸上的泪水后，碧眸都震惊地睁大了。
　　“达芙妮，你怎么哭了？”他这一声很轻柔，似带着对她轻轻的藉慰。
　　下一秒，阿波罗就已经从神车走下，太阳神车消失了，那些过于刺眼的光芒也消失了。阿波罗拥抱着僵硬站在床头的她，他的体息还带着深渊里的黑暗气息，但是浑身那样暖洋洋的，仿佛把秋夜寒冷了她的身体给暖了回来。阿波罗的脑袋搁在达芙妮的肩上，像是一个大男孩一样：“我回来了。”
　　“嗯。”达芙妮吸了吸鼻子，哽咽了一声。
　　她的泪水无声地掉落。
　　阿波罗吻去了她脸上的泪珠，有些粗糙的手抚摸着她洁白的脸颊，“达芙妮，别哭了。”
　　他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又有些温柔，还藏着一些令她看不透的紧张。
　　“我没哭。”达芙妮倔强地说着。
　　阿波罗叹了一声：“深渊真的很黑，在那里没有一丝的光明，就连我也带不去光明。”说到这里，他拉着达芙妮一起坐在了床头。达芙妮也不知道他忽而说起了这个话题，但这个时候，比起她问自己为什么哭，换一个话题也许更好。
　　他刚才的亲吻是那么的温柔，以至于她根本就没发现他吻了自己。
　　达芙妮的伤心已经过去了，现在满是好奇：“为什么？”
　　阿波罗看了她一眼，才说：“深渊里是泰坦陨落的坟墓，无数曾经强大的神力如今无主，在那个深渊世界里崩溃。在那里，黑暗才是唯一，我的兄弟战神阿瑞斯，他的残暴血腥让整个世间都颤抖惧怕，可在那里，他甚至像是一只温和的小绵羊。”
　　达芙妮被他的描述完全吸引了心神，“那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阿波罗得意地瞧着她：“因为我是光啊。”
　　达芙妮瞪了他一眼，阿波罗只好继续说：“当然，你该知道的，我是太阳神，在旧日统治者们的深渊坟墓里，没错，光也会被吞噬，但是有一种光是例外的。就是你带来的光，它在绝望中将我点亮，原来，还有一个女人等着我回家呢。”
　　达芙妮破涕一笑，不免抱怨地说：“阿波罗，你又拿我开玩笑！”
　　他的脸上出现一种大男孩的笑容，像是我终于把你给逗笑了。“我可没有，确确实实的。”
　　她这时，才发觉他眼底的疲惫，很浅，因为她，他不愿意露出这种明显的疲惫，但达芙妮隐隐能够猜得出来，他一定是才处理完了深渊那边的事情，就立即赶了过来。
　　一想到这里，达芙妮的一颗心都像是浸泡在了温泉里。
　　她不明白，她怎能因为他的一笑，就心花怒放了。
　　“达芙妮，我没骗你，在那时，我往深渊的底下坠落，我的脑海里就只有你，我的姐姐阿尔忒弥斯，还有母亲勒托。”阿波罗勾着她的发丝，低着头，碧眼里酝酿着什么情绪，达芙妮要偏头去瞧瞧，却又被他按住了肩头，他不轻不柔，当然也显示了他的决心。
　　“我以为再也回不来了。”
　　达芙妮也有些震惊，她知道，阿波罗绝不可能会和她开这样的玩笑。
　　她下意识地去抓住了阿波罗的手。
　　“不，你可是太阳神，永远不会失败的太阳神。”
　　“不，在你身上，我早已痛饮了第一杯失败之酒。”阿波罗打趣地瞧着达芙妮。
　　达芙妮有些悻悻。
　　不过，她很是纠缠着他，要他说在深渊里的时候。阿波罗紧紧地牵住她的手，抱住了她，达芙妮这一次没有抗拒，只是有一点的不习惯，可这一点不习惯很快也消失了。
　　“达芙妮，你愿意一直陪着我吗？”
　　他瞧着她的手，声音都有些儿颤，那双碧眸里只有她的身影。
　　在这个时候，他又成为了一个孤独的大男孩，有些渴盼着爱人的回应。
　　达芙妮把另外一只手放在了他的手里，尽管她的右手早已经在他的手里，就像是她早已经不可脱身，但这一次，她拥有了选择的自由。
　　阿波罗释然了，他碧眸含笑，在三百年里所有的怨恨和黑暗在这一刹那都在她伸过来的手里逝去了。
　　对于神明来说，时间永远只是对永恒生命的一个标尺。
　　快乐也是，痛苦更是。
　　就像那年，得知母亲勒托死去后，他把自己放逐在了人间，那一段孤苦的日子里，他与牛群为伍，与音乐为伴，直到在林地水泽边遇见了她。
　　那时她躲在簌悬木和桃金娘后，偷偷地打量着他，为他的琴声所痴迷。
　　其实不止是她，周围还有许许多多的宁芙仙子们，可只有她最入神忘我，进入了他音乐的境地。
　　直到她大胆地出现在他面前，还故作聪明地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然后，她又缩了回去。
　　他其实很好奇她想做什么。后来，他也为这份好奇付出了代价。
　　这份代价让他付出了三百年的时间，一直到今天，他才终于得到了她。
　　他的吻像是雪一样融化了达芙妮。
　　让这份爱情终于开花结果。
　　即便，达芙妮仍不可避免地担忧着，“但，我不愿意成为你的附属。”
　　他拥抱着达芙妮，自胸膛里发出了笑声，“是，你永远不会。我不愿意再失去你三百年，更不愿太阳和月桂树的悲剧再演，从今往后，你是我妻，我是你夫。只要你愿意，我愿意陪你到任何一个地方。”
　　达芙妮听着他的话，心神震动。
　　当他捧起头上那顶以月桂树、橄榄树、睡莲枝叶编织的冕冠戴在达芙妮的发间后，他的神冠就赋予了达芙妮作为太阳神妻子的神力。
　　他将自己的权力分给了她。
　　也许他们就是注定纠缠的，就像是神话里那样，月桂树永远向阳。
　　他是光辉灿烂。
　　她是他的冕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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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明天还有两个小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