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
-
59.十年前的白日梦 十年后的才高八斗
机关学校是很年轻的。
一开始只有小学。游未满来的那一年，才有了初中部。今年是初中部十周年校庆。
所以游未满这一届基本能联系上的都去邀请了。来的人也不少。
张灯结彩，的确热闹。
加上是机关学校，不少官员来捧场。
倒成了挺隆重的一件事。
参加的是校友交流会。
还没正式开始。相熟的人聚在一块叙旧。
众人见游未满和常叶行亲密的样子，都很诧异。
只有许近牧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不然这小子整天腆着脸去借作业，图的是什么啊？”
连底下师妹都知道有风流倜傥的常叶行师兄，见到都羞红脸。常少情书不断收，他想借个作业抄，自有人主动送上。自己班级已经资源丰富，他偏要去隔壁班借，还要在旁边守着人家写完。这心思，多明显。
许和常叶行同桌过，跟他关系好，对他是什么德性十分了解。
众人一副你是先知的钦佩表情。许近牧无语，觉得真是众人皆醉我独醒。
然后对常叶行的成就，很多人又暗自在心里讶异了。
当年他的形象就是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如今摇身一变，成学校要巴结的著名企业家了……
而关于游未满。
“游未满绝了。以前一副不会交男朋友的样子，原来等着逮大金龟。常叶行可是闪闪发光顶级钻石。”女同学A。
“哈？许尔近那意思不是说常叶行苦等她多年的么？从咱们初中就开始哇。”女同学B。
“挺浪漫，看不出常叶行这人挺专情的。”女同学C。
“哎，其实很配很配的。游未满条件也好的，你们不知道她去附中后多风云。那几年附中把她当神一样。”在附中呆过的女同学B。
议论，继续议论。
常叶行抓着游未满走开。
“机关那群女生八卦本色不改。”
细细碎碎的讨论，游未满和常叶行都听到一些。听到好听的常叶行就得意，笑嘻嘻。听到不好的，比如回忆他以前多招女生的，他就立刻黑脸。再这样下去对自己有害无益。
游未满却依依不舍。她表面是在坐着发呆，其实耳朵竖着，正听得津津有味呢。
“出去透透气。”常叶行看她一脸陶醉的傻样，怕她给闷得更傻了。
“原来你收过那么多人的情书啊？”游未满兴致勃勃。
“小朋友，大人的事不要管。”常叶行绷起脸，拉着她朝会堂门口走去。
会堂是近年才建起，游未满她们在读时根本没有这样好的条件。
那时候的学校，两三栋楼，孤单立在大片空地中间，颇有点悲壮的意味。有什么隆重的活动就在一楼架空层进行，校领导讲话，官员讲话，冗长无趣。
游未满总是坐着发呆，耐心倒是锻炼出来了。常叶行更干脆，直接闭眼睡大觉。
“估计又是一堆人挨个讲话，你别长篇大论啊。”
“多少人巴不得我长篇大论。”常叶行拥有永无止境的自信心。
“……估计一个个都是你这样想，我们平常小百姓才那么痛苦总被荼毒。”
游未满将常叶行与那些大腹便便的领导联系起来——都自恋，然后滔滔不绝。
她这样想着，呵呵地傻笑出来。
常叶行觉得她真是在里头给闷傻了，忙拉她到一边石凳坐下。她又不坐，于是就都站着。又嫌常叶行站着比她高，看着闹心，于是常叶行坐下，仰望游未满。
游未满又呵呵傻笑，很慈爱地俯视常叶行，还伸出手摸摸他的头。“真乖。”
……
时间已经差不多，门口的开始又热闹。姗姗来迟的领导嘉宾差不多都在这时候踩点来了。
果真大腹便便发福的都不少。
游未满又控制不住地联想，看看他们，再看看常叶行。这回不傻笑了，而是皱眉。
“怎么了？”常叶行拉拉她的手。
她缩回手，抓抓头发，很困惑的样子；然后又伸手，去摸常叶行的小腹。
……
常叶行下意识地闪了一下，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一脸勇敢坚毅地保持不动。
“要摸要亲随你便！以身相许也不惧！怕死不是共产党员！”
游未满只是轻轻碰一下他的肚子，又收回手。听到常叶行的话很配合地竖起大拇指：
“□□，大大滴有前途！”
“不过你是连入党申请书都没写的人，果然没什么节操。”游未满一脸嫌弃。
常叶行不介意她鄙视。凑过来很好奇地问：“是不是渴望探索夫君身材了？”
游未满一脸扭曲地推开他的脸。
“流口水吧？”常叶行依旧不死心地凑过来。
游未满觉得他那表情比较像流口水。
“我只是在想你去发言，有没有跟叔叔们一样，也有小肚子上台威风点。”
很冷静地阐述想法。
打击大了。
常叶行拉着她往外走。
“干嘛呢？”
“回家鉴定。”
他没达到健美先生程度的身材，但怎么说也是玉树临风，改善社会风气的帅气人物，怎么可能堕落到去跟有小肚子的叔叔前辈相比?
一边说着一边还真的脚步不停继续走。
走了没几步又停下来。
喃喃道：“全家出动了。”又好像有点兴奋，游未满疑惑看过去。迎面走来三人。
哇！
常叶行爸妈和常叶信，都来了。
常家总动员。
机关学校好大面子。
自游未满上次去完常家吃饭，就再也没碰到这常家三巨头。呃，常叶行就是那常家唯一的小朋友。
忙迎上去碰头。
聊了几句才知道常父常母和常叶信是在校门口碰见，一起进来的。
常将易一直就是机关学校校董。
而学校在重大活动向来能邀来举足轻重的官员，常叶信会来，也不怎么值得奇怪。
如此说来这常家总动员也是很正常的事。
常母拉住游未满语重心长：“实习结束了吧？有时间了，多跟小叶回家吃饭。趁你还没开学啊，跟我一起去逛逛商场，好久没见到你了。”游未满点头说好的。
常父也叮嘱：“听说你加班挺狠的，要注意身体啊。”
游未满又点头说好。
眼看要开始了，一行五人忙进场。
常家座位都在第一第二排。
游未满找了同学堆里的位置，推着常叶行让他快去前面就座。
果然是漫长的讲话。
好多个长，好多个代表。
“下面有请我们的第一届毕业生代表，畅游科技创始人，常叶行先生。”改善社会风气的常叶行先生，终于上台。
游未满还在发呆。
呆呆看常叶行走上去，身姿挺拔，先朝台下笑笑，开始发言。
翘课、打架、聚众抽烟、穿校服到处游荡、半夜翻进游泳池比斗游泳。
是血气方刚的、幼稚什么都无畏的少年。从一只小小羔羊，长上熬人的犄角，再长成今日这样，神华内敛的优雅林中豹。
原来常叶行和游未满即使是大相径庭地成长过来，最后还是殊途同归会变成大人。
游未满那样呆呆看着常叶行，与常将易夫妇，常叶信，一起看着常叶行。
桀骜不驯，心不在焉的少年，和眼前眉眼带笑，自信姿态出现的有为青年，重叠再重叠。重叠成依旧在微笑发言的常叶行，他说：“谢谢。”
下台了。
这样，就过了十年。
游未满低头，玩自己的手指。
接下来还有什么节目，她不是很关心。周围的旧同学开始回过神来问：“常叶行，真是精英。变得这般成熟稳重了。游未满，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玩完拇指玩食指。
游未满闷声道：“我还在读书呢。”
“呢”字还没发完整，手指还没玩个遍，手就给人拉了去。
抬头一看，常叶行。
“出去一下。”
于是游未满手忙脚乱收拾了东西跟他出了会堂。
“后面还有节目，这样出来不好吧。”
“带你去好地方。”常叶行不理她的顾虑，直接带了她朝另一栋楼走去。
“好地方？”游未满现在听到这个词就有阴影。
“别想太多。”常叶行觉得好笑。
是游未满以前上课的教室。地处常叶行课室的西面。那时许近牧总问，今日西面战线小游有何动静？
桌椅还是那种桌椅。布局还是没有大变化。
游未满觉得很亲切。她毕业后只回来过一次，也只是匆匆看看，连再进来的机会也没有。
两人在课室中间坐下。
“以前用幻灯机和幻灯片看教学材料，现在多媒体教学，有PPT，然后投影仪。”常叶行介绍。
“给你示范一下。”常叶行上去，开了电脑，点开桌面一个PPT文件，开始自动播放。
游未满经常做PPT讲介，哪会需要示范，不过还是和常叶行坐着一起看。
初中第一天。
穿着一身黑的游未满，一脸冷漠，或者说，迷茫。几步之外的常叶行，头扭到一边，正宗叛逆少年的表情。
常叶行漫不经心地打量周围，游未满警戒地观察周围。常叶行的漫不经心被打断，冷淡的游未满像是酷热九月的冰，锐利不可挡地令常叶行心头一颤。
暑期作业本。
姓名：游未满。
班级：202
座号：13
封面有点发黄。初二时的暑期作业，游未满记得，被常叶行借去后就没有再拿回来。
劳动节烹饪比赛。
一脸欣慰的常叶行，从一小碟里夹出牛肉的游未满。一前一后。
常叶行第一次在意别人的评价；第一次觉得，做菜是可以有成就感的。
初中毕业照。
难得一脸傻样的常叶行，平静的游未满。
常叶行第一次近距离地见到游未满的笑，带点稚气，有点甜蜜，小小的；却又是声势浩大的，像是漫天浪花，铺天盖地过来，常叶行无从抵抗。
某山山顶。
晒得脸通红的两人，似乎都可以听到他们气喘吁吁。周围散落凉茶罐子。
粘腻的汗水和汗水在一起。灼热的呼吸和呼吸在一起。
篮球场。
场边百无聊赖的游未满。场上精力充沛的常叶行。
大学毕业。
几个男生簇拥着穿学士服的游未满。笑得灿烂，当时只是想，就当留个纪念。如今看来，游未满与常叶行笑得最傻。好像都有镁光灯闪到当下。
而常叶行的，游未满只是微微笑，含蓄矜持。当时她，要装头痛离场的。
再来，是同学聚会。
年初的同学聚会。
两人似乎都醉了，又似乎没有。脸上都有隐秘的红，眼波都柔和起来。对着镜头，都似笑非笑。
哦，原来。
原来游未满和常叶行，纠纠缠缠，兜兜转转，已经这么久，那么久。每一个人生阶段，都铭刻彼此信息。
“未满，你陪我一起成长，参与我的生活。在我休学后，开始疏于与你的联系，那是，故意的。我以为离开你不过是戒掉一个习惯，难过，忍一忍就会过去。但原来那不叫习惯。那叫爱，爱怎么能戒掉。从十年前在这里，遇见你的第一眼，就开始了。”
常叶行的声音，像暗夜悄悄花开，低低的不可察，却自有独特吸引力。
教室外面的走廊，总是有很多花的。
从前是，现在也是。
百花还在。
从前嬉闹的走廊，今日空空如也。
百花还在，人去楼空。
花儿总是常开的，人却总是难留的。
从前在走廊放风的常叶行，如今在眼前，他居然留下了。
他居然在桌肚里掏出一捧绚丽鲜花，再掏出钻石，闪闪发光，光得游未满觉得刺眼，要泪流。
他说：“游未满，嫁给我吧。”
她呆愣。
今天一直是这样的状态。
怕是停在了十几岁情惆怅的状态。
这像是一个白日梦，十年前，到现在。当年的你的我，如今的我和你。
难道不是白日梦？当初明明说不可能，绝不会，不可以。如今他说，从十年前就开始了。
呆呆地点头，看他利索地把鲜花塞进自己的怀里，把戒指迅速地套上手指。
一切都朦胧了。
朦胧的是视觉，听觉敏锐，还是听到课室后面的动静。
常氏三巨头站在后面，或微笑或感动地看着。
常叶行十年后再重游这重要的西线。
十年后他终于才高八斗。
十年前在这里，犹如做了白日梦，白日青天被锐利静默的倔强刺进心头无法逃脱。
从此带了自卑。
十年后终于才高八斗地圆了那白日的梦――怀里脸憋得通红的游未满。
作者有话说第59章 第 5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