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撞星辰》风月千般

1、许愈·高新·六月

　　许愈
　　2017/06/06

　　警鸣声犹在耳边，一道轻佻而熟悉的声音从木质的室内楼梯口传了过来，“怎么的，上星期没看上，人这会儿就出任务了是不是心里有点痒痒？”

　　我视线离开熙攘街道尽头依然显眼的几辆警车，接过她亲手调配的水蜜桃养乐多，眼前现出男人英俊的面容，不置可否，“没有‘杯杯鸡’里的养乐多好喝。”

　　“就你嘴刁得很，新林市哪一个来TOUCH点过养乐多的不是给了好评？要不是你毕业后老往学校那边……”

　　“妈，你再找一个吧。”我打断她。

　　十多年前，长湾岛发生海啸，岛上居民大部分随着政府后续疏散安顿政策的出台相继离开了长湾岛，在新林市本岛安定下来。料理好父亲的后事以后，母亲带着我来到了新林人口最多的高新区落户，在相对繁华的一条街租了一间不算大的店面开了家小小的特色餐厅谋生。

　　TOUCH在母亲的经营下已小有名气，只是母亲一年之中仅有一小部分时间待在新林，其余时间，不是在各地寻找研发新品类的灵感就是在寻找灵感的路上。

　　我才从大学所在的城市铩羽而归没有几天，她后脚便跟了过来。她本意是想我接手她的TOUCH，念在我毕竟读了多年的书有了自己的思想，便纵我毕业后留在大学所在的城市找份对胃口的工作，然而，毕业后的一年，我始终没能寻到合自己心意的工作。仗着自己还有个稍稍拿得出手的才能，以至我现在还能有这份心安理得的闲情雅致霸占着TOUCH里的座位，颇有些底气地与她道，“谁说我没工作，我是个自由职业作家。”

　　后来的几日，母亲倒是不再过问工作一事，不过这来之不易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她策划的一场相亲给打破了。

　　我总觉得家长这种生物是个很矛盾又奇怪的存在，他们一方面千方百计阻止我们在学校里谈恋爱，另一方面却要求我们完成学业以后早早地有个家庭，最好再带上一两个包子。

　　在见到齐魏然以前，我甚至不会想到自己也会有被安排相亲的一天。

　　我晃了晃还有大半的养乐多，白色碎冰底下晕着淡淡粉色，像深色玻璃车窗摇下一半来后副驾位上微偏过角度的侧脸，棱角分明，气度卓然。

　　我目光微闪，不再想那次尴尬的饭局。

　　她惦记着我的未来，习惯于为我着想，却总忽略自己。

　　“我们是在谈你的事。”她夺过我手中的养乐多坐到我对面，神情恢复如常，“副局长都看不上，眼光太高可不是好事。”

　　我将目光投向窗外，街上人潮涌动，天色渐沉，“他看起来太年轻。”

　　她狐疑地看着我，问：“宝贝，你不会喜欢老的吧？”

　　我转过头瞟了她一眼，又听她笑着继续道：“新林分局的局长给推荐的人，怎么可能不好。我看不错。”

　　“刚才在下面听了个大概，说是晋明新区的博物馆失窃，市局与分局成立了专案组着手进行调查，齐警官发现了线索，这会儿估计是调去市里部署去了。”

　　她默了一瞬，后又补充：“多好多有型的男人，哎……”

　　我盯着她手头上的养乐多，声音清晰可闻，“他30多了吧？”

　　“你不是刚才还嫌他年轻？”

　　我微笑着靠近她，“林小姐，如果他跟我差了十几你觉得无所谓的话，为什么不收到自己怀中？”

　　她哑然。我找准时机从她手中夺回养乐多，全身放松地靠到座位上，喝了几口，心满意足地抬眼看她，说：“你和爸爸都是自由恋爱的，给我弄个相亲，会不会越活越回去了？”

　　也不知是否因为再次提起了过往的伤心事，她许久没再搭话，只有眼睫上晶亮的水意出卖了她的情绪。

　　我自知失言，索性不再说话。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整条街灯光璀璨。惘惘夜色中，我听见她的声音道，“说起你父亲，他在世的时候的确想你以后找一个部队里的男人结婚。小齐那孩子，我看着眼熟得很，也跟局长打听过，说小齐原来也是长湾岛里的人。这么想，你们两人，倒还有些缘分，要是你喜欢，自然是好。”

　　我转眸看她，却见她忽地变了神色，又道，“听说这回的嫌疑犯，也曾在长湾岛住过，如今是上海一家大企业的设计顾问，这些年也过得风生水起的。不知这种身份的人，为何会来新林做这等事。”

　　“在长湾岛住过？”

　　她点头，我反问她，“你认识？”

　　她视线对上我的，“祁野，那个小时候搬来渔安弄与我们住在同一条弄上的孩子。后来她妈妈不是……也难怪，遇上了那种事，日后脾性又怎么好得起来。”

　　她后来说的我大都没有听得进去，只记得那个于我而言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祁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