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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二十万民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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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江守仁的话,贺岳和晋王俱是一震,贺岳首先把短刀拿了过去,毕竟晋王来之前,整个大堤是他负责的,现在居然有人携带了刀具而自己没发现,这是很大的失职。
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贺岳字斟句酌道:“从做工上来说,这像是军中兵刃,民间的盗匪一般不用这种虽利于杀人但较重的武器。至于猎人,更不会携带这种短刀,不实用。不过并不能就断定携带者是军人,因为之前百年间,很多军中武器都流落民间,被山贼土匪之类拿到也是正常的。”
晋王伸手接过短刀,拿到眼前仔细看了一下,然后用鼻子闻了一闻,对着贺岳笑道:“大将军忒慎重了,这就是军中武器,长期沾染血迹,让它的颜色都被改变了,而且,如此浓郁的杀气,也只有常年打仗的人,才会养的出来。这柄刀长度虽短,但重量不轻,听守仁说起来,那人随手扔出就杀了王二毛子,这种功力和臂力的人,又岂会安心的在大堤上干上两个月的苦力还不被你发现?必定是新近才潜入进来的。能够在男人如此众多的大堤之上潜藏自己,煽动力又这么强,必是军官无疑。”
贺岳拱手道:“王爷洞察先机,神目如电,在下佩服之至。此人定不是我大营中人,因为贺某长期统领骁骑营,乃是拱卫陛下的亲军,为了防止奸细混入,我从掌兵之日起,就每日必看花名册,又同时巡视军官阶层,这是多年的习惯,从未懈怠。”
晋王点点头:“我信大将军的人品,如此看来,此人来自于营外,老子来此处尚不满半月,仓促之间,别人需要谋划,然后要安排信得过的人手,又要花时间来混入民夫中,那此人必定是来自于周围附近的大营。”
“王爷,离此处最近的大营,是河洛大营,那里有羽林卫十万大军,统帅魏安”毕竟是长期跟随武帝的人,贺岳对京畿的布防情况还是很熟悉的。
“魏安?羽林卫?”晋王重复了下这个名字,神情一变,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江守仁不明就里,不敢插话,贺岳却懂晋王的难过:羽林卫是拱卫京畿外围的重要力量,人数众多,装备精良,一向由皇亲国戚执掌,魏安的姑姑魏皇后,是当今武帝的正室皇后,当今太子的亲身母亲。魏安和太子,就是表兄弟的关系。军中律法甚严,军人无故不得擅自离营,那此人必是奉了魏安之命而来。魏安一心要唆动民夫造反,其用意不言自明。
虽然明白,但是贺岳不敢点破,毕竟此事涉及皇家内斗,不好随便表态。晋王却是缓缓开口道:“我半年前在塞北大破柔然,逼得柔然酋长俯首称臣,当时正是父皇在中都登基的日子,我时间仓促就没赶过来,父皇也没有怪罪于我,随后为了巩固战果,我继续巡视北疆,肃清余孽,从东往西,历时四个月,直到两个月前,接到父皇圣旨,让我回京受嘉奖,我才安顿好军队,带着铁卫返回中都。回京之后,每日都有很多人上门拜访,都是各级官吏,每日花天酒地,阿谀奉承,快活无比。我初觉不妥,但后来听得多了,也忍不住飘飘然,无比自大狂妄起来。待得听到父皇为了黄河水患之事忧愁上心,马上就进宫自告奋勇前来治水。现在想想,治水与打战完全不同,我的长处全在战场,来这黄河边有何用?不说太子了,就说三哥、四哥、六弟,哪怕是你老贺,性格都比我沉稳,假以时日,这水患必定可以平息,何须要我前来?原来,这个局,就是为我而设的,现在,恐怕那十万羽林卫已经出发在路上了。”
贺岳欲言又止,最后也是一声长叹,看着晋王,不发一言。
晋王洒脱一笑:“老贺,你也不必担心,我刘彻岂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我虽对敌人心狠,但对手无寸铁的民夫,我是举不起屠刀的。这二十万民夫,他们视若棋子,当成诱饵,我却要拯救他们性命。”
言罢穿上软甲,拿起弯刀,当先走出营帐,贺岳和江守仁紧随其后,帐外,五百名铁卫整整齐齐的骑在战马上,黑甲黑面,不发一言。
晋王一声令下,大军鱼贯而出,朝大堤而去。
骑在战马上,江守仁心里激动不已。他虽然不是很明白晋王的意思,但是,毫无疑问,他和王二毛子以及别的所有的民夫,都被利用了,他们这二十万人的性命,只是一个落实晋王罪名的工具。晋王如果被民夫杀了,他们算叛乱,肯定会被剿灭;晋王如果逃了,可是二十万民夫因他而成叛军,这一辈子他也毁了,而叛军,自然也要被剿灭;如果晋王和叛军对峙,那更合心意,因为十万羽林卫已经在路上了,他们会名正言顺的剿灭叛军,这中间,顺手干掉晋王,再把责任推给叛军,也是自然而然的。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架空了贺岳,让他的五万大军对此事保持中立,任由叛军逼迫晋王。
好狠毒的计策,几乎堪称万无一失,江守仁不知道怎么处理,但现在,他只能追随晋王,希望他能创造奇迹。
大堤之上,人流越聚越多,口号震天响,人声鼎沸,火把如长龙一般,正慢慢向晋王营帐这边逼近。江守仁望着那成千上万的火把,心里提心吊胆,忍不住看向晋王。后者在他的骏马之上,脸色凝重,不发一言。
五百铁卫如同一阵旋风,冲到了火龙面前,然后自动排成了一列,静默不言。民夫们虽然骂骂咧咧,但是看到这些黑甲的军人,声音也慢慢小了起来,也相对应的排成一列,与铁卫面对面站着,却不敢踏前一步。
双方就这样在大堤之上面对面的对峙着,猎猎火光中,晋王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