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游记之：贝宁，冬天的心》深河

1、片断一 手烘圣诞饼

　　贝宁﹒冬天的心

　　火车到达贝宁（BENING）的时候正是子夜，这个位于法国与德国交界处的边陲小镇在深冬静谧的夜里沉睡如婴儿。当地的法国朋友如约来接我，汽车在雪夜的路面打出晕黄的光，道路两旁堆得像小山丘一样的积雪后面，幢幢小屋的淡影安静地向后退去。

　　片断一 手烘圣诞饼
　　当夜寄住在贝宁朋友的家里。因为其他的家庭成员早已睡下，我跟随朋友轻轻走进这幢超过四十年历史的房屋。屋内四处点缀着述说着屋主故事的纪念品，褐色地毯上有传统的菱形花纹，内材一色棕红原木，经过岁月的磨砺，散发出温润的柔光。屋子的所有装修乃至橱柜、木楼梯、扶手均出自家中男主人的亲力亲为，法国人珍视家庭的心情十年如一日。
　　厨房的餐桌上有细心的女主人为晚至的客人准备的烤面包和冷火腿片。其后在茶厅的精美桌布上我有幸品尝到手制的圣诞饼干，对这样密制的家庭糕点向往已久，而今终于有了口福。盛放在星形的铁盒里，雪白的糖霜，小小的心形饼，还散发着烤箱里的甜香，每一口下去，流泻而出的都是女主人对家人浓浓的温情。

　　片断二 冬日下的白杨林
　　次日清晨用过早餐，抱着大杯的板栗酸奶在后院看贝宁的天空。朋友从屋子里伸出头，说会与幼时同学去树林制作一段video，要不要同去。
　　于是驱车前往贝宁的白杨林。
　　明澈稀薄的冬日天空下，沿着林中蜿蜒的小道前行。发觉这里的白杨一株株竟生得如许挺拔如许秀致，在清冽的空气中翩翩风骨。看惯南部冬天的萧索，目睹这样的白杨，如何不精神一振。以前住的法国城市多种梧桐，夏天特别葱郁，愈衬得冬日叶落后十分萧索可怜。同是叶落殆尽，这片白杨却透出十足的清爽劲儿，雪霁后的天空被白杨枝分割成纤细的小块，恰成一幅写实风景。
　　多么干净的冬日。多么干净的白杨林。
　　到了林道的尽头，发现一棵有圆圆树洞的白杨，于是在树洞中投入一枚石子，祈祷来年能长出一颗小小的白杨心。

　　片断三 防火梯上的圣诞老人
　　平安夜的前一天搭车去贝宁镇的商场买圣诞卡，远远看见一座房屋的防火梯上爬着个背大口袋、穿红色圣诞衣的人。
　　“危险啊！”我指给贝宁的朋友看。
　　“那是真人大小的圣诞老人娃娃！”朋友们笑道。
　　后来一路下去，看到道路两旁各种颜色的房子上，有许多真人大小的圣诞老人娃娃，以各种各样的姿势，攀附在房子各种匪夷所思的地方：悬在二楼窗台的下面，攀在高高的烟囱顶上，……甚至有屋主专门在外墙上为圣诞老公公钉上铁梯子，而辛苦的老公公正爬到梯子的一半。
　　静静注视着这些传说中的圣诞使者，那一刻，突然无比怀念，也无比伤感，——怀念不知遗失在哪个角落的我的那本罗大里童话，伤感不知遗失在哪里的我的天真的心。

　　片断四 精灵之森
　　这天有微薄的阳光，朋友建议去附近一个地方爬山。听说那里有精灵出没，他说。
　　沿途经过绵密的树林，冬日的衰草已转成悦目的红，绵延长达数十里，非常美丽。
　　中午时分抵达山脚，朋友说：神秘之地到了。于是换好帽子和手套，站在山路的起点，准备攀登。山峦正位于辽阔起伏的草甸边缘，草甸的那侧尽头，成片的传统德式红顶小屋已隐约可见。
　　森林如此寂静，只有脚踩在树叶上的沙沙声。虽然是深冬，山道的许多段还铺着或厚或薄的橘色树叶，似乎刚刚从树枝上败落。山道时而缓和，时而崎岖，因为专注于爬山，和朋友不再交谈，越发衬出林中的静谧。
　　沿途路过一条因冻住而断流的山泉。又经过了一湾橄榄形的潭，因为结了冰，反射出水晶一般莹洁纯净的光芒。山道旁不时出现树枝搭建的低低围栏，围栏的那侧，山林最古老的住客——野猪，三三两两地随意行走，似乎在陪伴，却又不十分理睬我们。
　　山路越来越陡，头顶的树枝遮天蔽日，空气越发冷冽。正不知在林中进了多深，旁边突然欢呼一声：到了！ 眼前豁然开朗。
　　面前一片覆盖着绯红衰草和稀疏树木的山峭，在冬日四点的阳光下如同燃烧般。来到山峭的边缘，只见一条宽阔的山坳逶迤而过。绵长的山坳中流动着一汪汪纯美的银白。
　　这便是传说中的银色森林。
　　其间缭绕着淡淡的薄绯烟雾, 似聚似散，如丝如缕。
　　何处是仙乡。

　　少时读“望峰息心”，总是无法体会。这一刻方有所悟，因着心里这一片梦幻般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