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花醉人》风花雪悦

4、03

　　凝雪掏出手绢来给韩云都擦了擦脸，又转过头去对范无花笑道，“范公子呢，要不要也休息一会？”
　　范无花拿起茶杯喝了两口茶，又咬了两口燕窝糕，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韩大哥睡了，我也不用顾及他面子了。凝雪姑娘，你把我留下再久，我也是不会醉的，这一关，我算过了吧？”
　　“咦？范公子你在说什么话？”凝雪奇怪道，“糕点茶水都没有下毒下药，范公子怎么会有此误会呢？”
　　“茶是好茶，糕点是好糕点，房间里的熏香是好熏香，连这蒲团也是好蒲团。”范无花笑笑，一点点地揭开这第四关的秘密，“好处在于，它们都跟属性相容的酒结合在一起了。”
　　“凝雪只知道大夫用药讲究属性，却不知道酒也能讲属性呢。”
　　“当然能够啊，比如竹叶青，本来就带着清香的竹木味道，那用它来烘烤竹子，自然就不会让人察觉不妥，只会觉得这竹子烤得真好啊，还带着甜香，睡觉也睡得安稳，其实呢，只是有微弱的酒意作怪，所以睡得更沉实罢了。”范无花说着，指了指躺在竹榻上的韩云都，熟睡中的韩云都脸上果然泛着微微的红，像喝了个微醺一样，“除了竹叶青，更有果香酒，适合制作果脯；花香酒，适合蒸煮糕点；露香酒，适合与熏香同烧……其实自从我们进入这个房间，就已经入阵了，这五色酒阵的第四关，是处处无酒却处处醉人的美色啊。”
　　凝雪白皙的脸上泛起羞赧的微红，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输了，“原来范公子早已看穿凝雪的小把戏，却还顾虑韩公子脸面而不说破，白让凝雪做戏作陪这么久，真是羞死人了。”
　　“我哪有顾虑他脸面，我是顾虑他有色心没色胆。”范无花调侃似的笑道，“韩大哥分明就喜欢你了，却还死撑着装君子气度，我就故意多拖点儿时间，看他在这酒香催眠下要多久才会兽性大发，谁知道他这么逊，竟然醉了就睡觉，让一心想看他好戏的我失望透顶了！”
　　凝雪被范无花逗笑了，“韩公子是正人君子，不像其他人那样借着醉意轻薄，倒是范公子原来是个捣蛋鬼，偏爱捉弄人呢。”
　　范无花被凝雪这么一说，不禁红了脸，他搔搔头发不好意思地道歉，“啊，对不起呢，我家有四兄弟，我从小就爱捉弄他们玩，结果到长大了也没改过这缺点。”
　　“这不是缺点，是范公子你真诚待人的体现。”凝雪摇头，袅袅娜娜地站起来鞠了一躬，“既然范公子已经破阵，凝雪也不可以拖延了，请公子随我到最后一关吧。”
　　“最后一关啊……”范无花一路过来虽有险阻，却也未觉困难，本来已经兴趣缺缺，还好凝雪这美色关让他稍微有了点期望，“凝雪姑娘，如果五关都通过了，就能见到叶二少爷了吧？”
　　“当然了。”
　　“那会有什么奖励呢？”
　　“嗯？”
　　“那么辛苦地设下五个厉害的关卡，一定是因为有什么祖传好东西要给闯关成功的人见识见识吧！”范无花听了韩云都的说法，不禁也对此有所期待。
　　凝雪愣了愣，随即嫣然笑道，“嗯，也算是有一件祖传的好东西，的确可以让公子见识见识。”
　　“啊！真的有？！那是什么宝贝呢？仪狄用过的酒坛还是杜康造的第一遭酒糟？”
　　范无花兴高采烈地猜测，凝雪但笑不语，不一会就来到了另一道雕花木门前。这木门比之前见过的还要优雅，门上雕花也不是平常的花鸟风月，而是仪狄酿酒献大禹的传说故事。
　　“凝雪只能送到这里了，公子请进吧。”凝雪弯了弯腰，作礼告辞，范无花也拱手回礼，然后才整整装束，推门进入。
　　一步踏入，范无花却愣了一下，眼前不是什么石室雅房，而是一个繁花锦绣的后院，虽然正三月仲春，但这院落里繁盛的春色还是浓烈得稍微过分了些，触目所及都是艳丽的色彩，各种花香混成一体，浓郁得丝毫不逊酒香。
　　但又确实只是花香，并不像第四关那样是为了酒味而作的掩饰。
　　范无花觉得自己一身狼狈实在与这美丽的景致不太相符，但既然都到了第五关，没理由因为这个原因退缩，于是他深呼吸一口气，踏上那花间小路，顺着灰白色的石阶走向花园深处。
　　虽然是个十分广阔的花园，却也比不得名花谷广袤秀雅，按理说应不至于感觉乱花迷眼，但范无花走了一会，却越发觉得眼睛不舒服。
　　名花谷纵然满山花开，也都是茶花，色泽柔和，多是纯色，像十八学士六角大红这些颜色艳丽的名种都在小院里被师父好生照顾着，并不像这院落里的繁华竞艳，范无花只觉满眼都是姹紫嫣红，甚至生起些头晕的感觉。
　　范无花兀自为那流丽浓艳的色泽头痛，忽见这五颜六色之中有一方别致的纯黑亭子，顿时觉得眼睛压力减轻不少，快步往那走去，却见亭子里有个男子在煮酒。
　　那男子也是一身的黑，但动作之间，黑色衣袍里会泛起些微暗的青色，黑发用黑玉簪挽起，连手中所握酒具也都刷成黑色，却更显得他肤色如雪，唇红齿白。
　　刚才凝雪姑娘是倾国绝色的话，那眼前这人除了仙人下凡，已无其他词语可形容他的美貌。就像观音无性别一样，这人的美丽模糊了性别，可男可女，亦因此胜过一切男女。
　　范无花在亭外站住，呆呆地看着那名男子。
　　叶晚捡起两颗青梅子，扔进微微煮开的黄酒里，眼神专注在炉上酒锅之中，似未发现范无花。
　　范无花皱眉道，“错了。”
　　“嗯？”叶晚转过眼睛来，眼睛也如同烟墨一般深黑，“哪里错了？”
　　“煮酒不能煮开，你看，这酒都开眼儿了。”范无□□直上前，也不管叶晚答应与否，便夺过酒勺，轻轻搅了搅锅里的酒液，“可惜这酒了，你也不用再煮了，再煮也是……唔！”
　　范无花正为这浪费了的酒叹息，就被一阵蒸腾起来的酒气呛了喉咙，只见叶晚拿起一壶冰镇白酒，哗啦一下倒了半壶下锅，刚才将开未开的白酒立刻冷却了下去，冷热相撞，竟是生出了一阵冷冷的酒香，十分别致。
　　“咦？”范无花好奇地盯着酒锅，本来快要煮开的浑浊的黄酒经过急速的冷却，杂质都沉了底，剩下的清液与白酒混合，竟成了琥珀色的透明液体，他目定口呆，好一会才不住赞叹，“好厉害！我只听过蒸馏法让酒液变清，却未曾见过这种法子呢！”
　　叶晚见范无花全神贯注在那锅黄白酒中，正眼都没看一下自己，有点意外，便借故阻了一下范无花的视线，硬挤到范无花跟前，把他从石桌边挤了开去，“冷凝法不光可以让酒液变得清澈，还可以让两种味道迥异的酒碰撞出新奇的味道。”回过身来，已经舀了一碗清酒到范无花跟前，“来，公子请尝尝这另类的青梅煮酒吧。”
　　“恭敬不如从命了。”